“有什么问题吗？”
被灼灼目光盯着，苏韫如摸了摸脸，被看得毛骨悚然。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装扮格外适合苏小姐。”宋晏齐夸赞道。
苏小姐？
她敏锐地注意到称呼的改变，直觉有些不好，狐疑地看了眼宋晏齐，笑也不笑了。
见苏韫如面色发冷，宋晏齐不慌不忙地给她倒了杯茶，“昨日新房内，韫如倒是对房中物件颇为好奇，依本王的的了解，尚书府应当不缺那些玩意儿吧。“
昨日新房？
苏韫如回忆，自己初来乍到看什么都稀奇，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晏齐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笑得人畜无害， “整个王府都是我的人。”
所以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想到昨天自己干了什么都被他尽收眼底，苏韫如突然间眼睛一瞪， “那我昨晚上睡觉岂不是也有人盯着？”
咳咳......
“这倒没有。”
入夜后暗卫都离得远，怎么可能看到这些细节。
但宋晏齐并没有和她解释，敏锐地抓住重点，“这么说，你承认你不是苏韫如了？”
他眼神犀利，直直盯着苏韫如，就像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内心。
苏韫如收起夸张的表情，也看着他，马车里瞬间空气凝固。
突然，苏韫如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景王殿下，我看你是没睡好魔怔了吧，我怎么可能不是苏韫如。”
她拥有苏韫如全部的记忆，从头到尾连头发都没有一根没有标上苏韫如的名字。
这也是为什么她压根就没有遮掩过。
就算被发现了，那也没有证据。
“你......”
宋晏齐他当然知道自己拿不出证据，内心来讲，他也不想知道她是谁，他也不在乎原本的苏韫如去哪了。
他只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苏韫如咯咯笑起来，这种手握实权的皇室继承人各个都有疑心病，担心有没有人害他，身边人目的是什么，有没有人想夺权之类的。
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她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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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得罪本王可没有好下场。”宋晏齐说出的话毫不客气，转头吩咐车外侍从，“掉头，将王妃送回去。”
他盯着苏韫如，却对外面说： “告知母后，就说王妃身体微恙，不便进宫，本王代王妃前去。”
苏韫如一听， “哎等等。”
这意思明摆着就是将她囚禁府里，这怎么能行。
宋晏齐双手抱胸，示意苏韫如说话。
苏韫如倒是不慌不忙，还喝了口茶，双手托腮，道： “殿下确实洞察力非凡，我确实不是原来那个苏韫如。”
宋晏齐面色发紧，苏韫如则笑咪咪地说出后半句。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不如等你我从宫中回来之后，我再详细告知殿下。”
宋晏齐思考片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打了个响指，马车继续动了起来。
“那本王再给你时间编故事，希望你编出的故事，能令本王满意。”
“嗯嗯，好的。”苏韫如玩弄着衣服上的珠链，心不在焉回答道。
宋晏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在说话。
之后在宫里的情形简直使苏韫如大开眼界，先前在马车上威胁他的男人此刻温柔得如沐春风，就像他们两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有那些后宫娘娘们，她可真是开了眼了，一个个明明就恨对方恨得要死，还要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
尤其是皇后和贵妃，看着对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能在这两尊大佛之间周旋，这景王殿下也是真的厉害。
二人进入马车，宋晏齐便道：“说吧，你编的故事。”
苏韫如也坐下，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开始胡诌。
从自己灵台突然清明明白过往所作所为皆为混账，到仙境一日游通晓世间大义。
宋晏齐开头还面露戏谑好奇，听到后面眼神越发冰凉。
“够了，苏韫如，你是在耍我吗？”
厉声将她打断，看她的眼神已经像是个死人。
苏韫如脊背笔直，连忙喊冤，“殿下，可是我真的是苏韫如，不然怎么能解释为什么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宋晏齐被气笑了，还真是一派胡言。
“不说也行，处理你这种妖孽，本王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苏韫如并没有露出惧怕之色，等他说完，反倒悠哉悠哉地劝说，“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就单纯是只是你的妻子，工部尚书的女儿，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况且......”她停顿了下，笑起来。
“我父亲对殿下忠心耿耿，要是他的女儿在殿下手里出了事，那殿下可不好交代。”
苏韫如笑嘻嘻，他这么直白，那也就别怪她扯下他的脸皮。
“景王殿下，依我看您也是注重名声的，我爹爹疼爱我，要是我一不小心说个什么，扯下你伪善的脸皮，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贵妃娘娘会怎么想，皇后会怎么想，你还有那个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吗？”
宋晏齐淡然的脸一下子僵住，常年微勾的嘴角直直扯平，眼神恐怖，像是一瞬间脱下羊皮的狼。
他讥讽看她， “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韫如摇摇头，缩了缩肩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哪有，殿下，我这是在帮你。”
“我都说了咱们是夫妻，利益与公，我不提您，您也不提我仙境一日游的事儿，咱们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宋晏齐看了她一眼，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短暂的失态后，宋晏齐已经恢复过来，方才被这个女人气得有些糊涂了，现在确实不是个处理她的好时机。
不过既然都被说穿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他微眯凤眸，眼瞳中似有破碎的冰层下暗流涌动。
苏 韫如大大方方任他看。
良久，他笑道：“那韫如想怎么帮我？”
“莫不是真从仙家那处寻得什么宝物？”
苏韫如神秘一笑， “殿下可曾听说过纺织机和飞梭？”
宋晏齐：那是什么东西？
在回家途中，宋晏齐就下车坐上了另一辆马车，苏韫如则独自回府。
回到房中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耳边系统道： “亲爱的殿下，您要开始干正事了吗？”
“嗯。”
“你把珍妮机的图纸给我看看。”
“好的，殿下。”
苏韫如脑子里果然出现了一副白色手绘卷，上面绘着的就是珍妮机的图样。
它其实是一种创新样式，由日不落的一个工人因意外发现，从此开启了工业替代手工业的时代。
原身毕竟是个贵族阶级的千金小姐，平日里绫罗绸缎加身，对棉布工艺那是知之甚少，她必须亲自去看看。
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到底倒了哪一种地步。
想了想，她问雪棠， “我记得我有几件布行铺子，你可知道在哪？”
雪棠点点头， “奴婢知道，要带您去吗？”
“对。”
“那奴婢去备马车。”
“不用。”
苏韫如拦住她， “马车动静太大，我们轻装简行，不用带太多人。”
“好的小姐。”雪棠应道。
一刻钟后，二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行人，周围叫卖声此起彼伏，俨然一副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的情状。
雪棠跟在苏韫如身后，眼神担忧，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啊。”
“嗯？为什么不安全。”
苏韫如走到一旁的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挑了根糖葫芦，示意雪棠给钱，却被小贩连声拒绝。
雪棠从包里拿出几文钱几乎是硬塞进小贩手里，东瞟瞟西看看，好像生怕遇到什么人一样。
两人身后，拿到钱的小贩脸更苦了。
这苏家小姐的钱，他们哪敢要啊。
走了有一段路，苏韫如回头问雪棠，
“布庄什么时候到？ “
却见她目光愣愣看向前方， “小姐......那个......前面......”
什么？
苏韫如顺着她的目光往前一看。
眼前站着一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拦住去路，身后跟着七八个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的络腮胡汉，一个个摩拳擦掌，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苏韫如：.......
她抬起胳膊比了下。
那手臂比她大腿还粗，一肘子都能把她抡飞。
就这片刻，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小贩们也卷着东西跑得老远，那动作格外熟练。
一看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韫如看了眼那个小公子，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问道：“这位......公子，你拦着我的路干什么？”
见苏韫如竟然想抵赖，小公子怒火丛生，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苏韫如，你欠债不还，还问我拦你干什么？你真是好不要脸。”
欠债？
还钱？
原身还有这事儿吗？
她回头准备问雪棠，却见雪棠竟也被惹怒了般，双手叉腰， “我家小姐可是景王王妃，你竟敢直呼王妃名讳。”
“哟呵。”提起这事儿那小公子更来气了，撸起袖子便准备开骂， “谁知道你们家做了些什么腌臜事，居然算计了表哥娶你，苏韫如，你配得上景王殿下吗？”
他这么一说，苏韫如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人是崇文候的幼子，因着贵妃娘娘和崇文候府有些渊源，论辈份上来，这小公子是该叫宋晏齐一声表哥。
原身乐于混迹京城各个赌坊，欠了些多少债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出嫁前工部尚书基本都把那些账是平了的。
但也不排除原身又偷偷跑出去玩，可能还真欠了宣承意的钱。
不过这小公子也是有趣，堵在路中间骂她。
现在看来要钱还是其次，骂她配不上他表哥，倒才是真实意图。
她理清楚之后，还没等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韫如，承意。”
几人同时转头，就见宋晏齐带着一名黑衣侍卫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表哥？”宣承意惊呼，急忙行礼。
苏韫如也浅浅屈膝，被宋晏齐上前一步扶起。
两人对视一眼。
你怎么在这？
你都在这，我不得看看你在干什么？
宣承意见两人“浓情蜜意”，气成河豚， “表哥，苏韫如她还欠我钱呢！”
“承意，叫嫂子。”宋晏齐说道，顾不得一瞬间酒萎了的宣承意，又看了眼苏韫如， “她欠你多少，本王回头备好银两送到崇文候府。”
宣承意快哭了， “这是她欠的钱，又不是你欠的，你作甚帮她还啊。”
宋晏齐笑容和煦，劝解宣承意道： “夫妻同心，我与韫如已经成亲，那便不分彼此，说吧，多少银两？”
这番话无异于让宣承意崩溃，苦丧着一张脸，苏韫如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哭唧唧的小表弟，颇有些好笑。
宣承意简直把宋晏齐奉为天神，自然不会让他还这个钱，最后带着打手败兴而归。
账被平了但是没收到银两，还眼睁睁看着自家冰清玉洁的表哥被一个坏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宣小公子只觉得天空都灰暗了。
宣承意走后，两人一同前往布庄，宋晏齐问道： “你去布庄作什么？”
“这些铺子都有专门的掌柜打理。”
自己要建造珍妮机的事儿早晚都会被他知道，苏韫如也没有瞒得必要，于是解释道： “不只是去布庄，还要去看看绣娘们如何纺织。”
看看她到底是直接找原材料造一个珍妮机，还是可以通过已有的改造。
“纺织？宋晏齐疑惑， “你要做的事，和纺织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不会认为她回去织布。
一时半会儿也和宋晏齐说不清楚，只能等她到了看看才知道。
她含糊道： “殿下别急，一会儿我就给你解释。”
宋晏齐心生好奇，左右无事，便也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