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一双儿女，眼底全是欣慰。顾宇慈爱得摸了摸顾衿的头，想到她幼时在襁褓中小小一只的样子，小时候安静得很，也不苦恼，饿了也不嚎，只是发出很小的声音表示自己饿了。顾瑾总说妹妹饿了都不啊啊啊乱叫，反而发出吱吱的声音，像小老鼠。不懂事的顾瑾还想叫顾衿小老鼠，最后折中了一下，就叫吱吱，顾衿从嫌弃到懒得搭理最后习以为常。

    顾宇点头，将顾瑾和顾衿的手交握，“以后，你们兄妹二人相互扶持，爹信你们。”顾瑾握紧手，“爹，我们会的。我们定会延续先辈的荣光，守护黎民百姓。”

    谈好了事儿，秦韫玉识趣地离开。刚回府夏衍就传报顾轩有事求见，秦韫玉挑眉，觉得有趣，他很好奇顾轩急着见自己是为何。顾轩跟着夏衍走进前厅，秦韫玉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还不等顾轩开口，秦韫玉便给了夏衍一个眼神，夏衍马上屏退了下人离开。

    顾轩不确定秦韫玉对顾衿的想法有没有利益驱使，他试探性地问：“王爷对于今日都城关于顾家功高盖主的谣言如何看？”

    秦韫玉自然知道顾轩在打太极，“你也说了是谣言，那自然会不攻自破。”

    顾轩看秦韫玉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免不了感到不悦，他想这一世的衿衿比前世活得似乎通透些，却似乎依旧识人不清。但是事关顾衿，他还只能忍住心里的不悦继续说，“皇上怕是不会愿意顾家独揽兵权，若是他觉得顾家到了无人制衡的地步，怕是会对顾家不利。”

    秦韫玉没想到顾轩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他对顾衿的态度出奇的好，秦韫玉敢肯定，顾轩绝对不是因为他知道顾衿让自己救他出楚西国这事儿才对顾衿心怀善意。这远远超出了顾衿对他的善意，秦韫玉敏锐的觉得，顾轩对顾衿的善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会对他有所怀疑，他依然要对自己说这件事。

    “顾家必须交出兵权让皇上宽心，只有这样，顾小姐才能如愿，顾家方可无恙。”顾轩观察着秦韫玉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王爷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那王爷应该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秦韫玉当然知道，他还知道了顾轩派人在调查林仲旭，“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你尽可放心。”听到秦韫玉的话，顾轩知道秦韫玉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八成也已经为顾家想好了退路。

    想到上一世秦韫玉从未掺和进皇权的争夺，他知道秦韫玉对顾衿的好绝对不是为了顾衿身后的顾家。同时也明白了秦韫玉和自己的不同，他的世界有顾衿，也容得下顾衿背后的顾家。

    “顾轩，你身上的谜团本王不准备探究，告诉本王你想要做什么，或许本王可以让你得偿所愿。”秦韫玉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所以他也不准备和顾轩绕弯子。若是顾轩不信自己，那他不会今日前来和他说这些话。他给顾轩一个机会，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把握这次机会了。

    顾轩没想到秦韫玉这么爽快，“我入仕为官，我要王爷助我一臂之力成为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我，会成为顾家最忠实的盟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可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达成的。”秦韫玉自然有能力把顾轩推的那个位置，他也了解顾轩的实力，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凭他不费一兵一卒把楚西国搅乱这事，他相信顾轩在朝堂上也必定是如鱼得水。

    顾轩表现得坦然，“所以才需要王爷相助啊。“科举在即，本王会为你造势。既然你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现在那个位置的人，自然留不得了。”秦韫玉肯定林仲旭绝不会放弃科举敛财的好机会，这些年他不仅靠科举大肆敛财，还借此在朝廷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林仲旭为非作歹这么久，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顾轩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谁不知道如今林仲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以为自己还要谋划些日子才能对林家下手，看来秦韫玉也是容不下林家啊。两人商讨了一下相关事宜，一切尽在掌握，只等科举到来。

    顾轩离开了逍遥王府，不知不觉走到了将军府，因为顾衿的平安归来，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他在将军府外随便找了一处小摊坐下，点了份馄饨。寥寥几片葱花点缀在清汤上，衬得馄饨愈发晶莹剔透。顾轩浅尝一口，唇齿留香。

    摊主见顾轩不像是一般百姓，忍不住打听，“瞧着公子器宇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馄饨吃着可还满意，不是我自夸，瞧见将军府里吗，那顾小姐还在我这儿吃过都赞不绝口。”“我听闻那顾家小姐不是样貌丑陋，性情暴戾吗？”顾轩可记得自己打探的消失是这都城的百姓都不怎么待见顾衿。

    那摊主哎哟了一声，“这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说的，顾将军一家可都是大英雄，那顾小姐作为女子亦敢上战场保家卫国，我们这些人感谢都还来不及呢。”这谣言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顾轩深知这个道理。他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好似顾衿就站在门口对她笑。他的衿衿，无论前世今生，都是那最耀眼的女子。

    也正如顾轩所想，自然不是百姓们这么快久发现了顾衿的好，他只是从中推波助澜一把罢了，让百姓们提前看到了顾衿的好。在他心里如皎月般美好的女子在战场厮杀，他可不允许她所守护的人还在背后诋毁她。虽然秦渲赟知道，这样的诋毁曾是顾衿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但是现在有他了，他不要顾衿在泥泽中掩盖自己的光芒，她本就该高高在上尽情散发自己温暖的光。

    晚宴即将开始，秦韫玉此次是独自赴宴，顾衿是代表顾家赴宴。顾衿受伤不是秘密，只不过秦牧之将林俪这件事瞒了下来，所以大家都以为顾衿是在两军对战时受伤。顾衿今日特地穿了身淡雅的衣裙，她本就带着丝丝病态，此时显得更加柔弱了些。而顾宇，则是穿着驰骋战场的盔甲。顾瑾站在顾宇旁边朝顾衿伸出来手，此时此刻，他们即将奔赴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在顾衿三人落座时，不少大臣都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乏有人在低声讨论的。林仲旭看着一身盔甲的顾宇，忍不住高兴，这顾宇不是自己上赶着送死吗？“顾家如今是不得了了，今晚怕是要出个女将军了。”周围不少人开始附和林仲旭，反观顾衿三人却好似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吃着水果。

    秦牧之此时也带着林俪落座了，林俪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衿的眼神，饱含愤恨和不甘，她不明白顾衿怎么如此命大能活着回来，她为什么不死在那个竹林。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秦渲赟和穆子清到达宴席时，一眼就看到了顾宇。“众爱卿不必拘谨，今日是为太子和顾小将军专门设宴接风洗尘。”秦渲赟满脸笑意，还故关切的对顾衿说，“听说顾小将军受伤了，那今日怕是不要喝酒了，我特地让人备了好茶。”

    宫人马上给顾衿倒了杯茶，顾衿端着茶杯起身行礼，“叩谢皇上关爱。”秦渲赟让人扶上顾衿的手，“看看这才多久，原本多活泼啊，今日朕瞧着你都萎靡了不少。可要好好休养，明日朕派人赏赐些补品到将军府，你可是大功臣啊。”

    秦渲赟现在就像一个爱惜将才的仁慈长辈一般，只是下一秒，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出声质问，“就是不知道顾将军今日穿这身前来，是何用意！”此话一出，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也纷纷停下了手上动作，生怕一不注意这把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顾宇起身走到中间种种跪下，随后肃穆的将兜鍪取下，稳稳置于地上，随后抬头取出兵符，高高举向前方，“臣自祖父在世时就随军征战四方，多次命悬一线，近年来已感力不从心，今日旧疾复发，身体更加大不如前。唯恐辜负圣上期望，还望圣上收回兵符，准许卸甲归家。”

    顾宇此话一出，震惊四座。林仲旭还以为顾宇是被都城谣言给吓到了，现在只想保命。秦渲赟给了吉祥一个眼神，吉祥马上前去扶起顾宇，然后取过兵符呈上。秦渲赟拿着兵符，冷着脸摸着兵符上的纹路，“顾家满门忠烈，朕也一直相信顾将军，今日顾将军都这样说了，朕若是不允，倒显得朕不近人情了。只是没了顾将军，朕多少是不放心了。”

    顾宇闻言，再次下跪，“皇上不必忧心，臣的一双儿女会继承臣的衣钵，带领破刃军继续守护河山。”秦渲赟点了点头，“那朕就放心里。正好在顾衿出征之前朕允诺封她为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说着完，吉祥开始宣圣旨。顾衿接过圣旨谢恩。“朕相信，你会和你的父亲一样，是一个好的将领。”秦渲赟夸奖到。今日赴宴的目的已经达到，顾衿心情十分好，笑着说，“定不辜负皇上期望。”心里却说：这还用你说。

    筹光交错，顾衿的目光在错杂的人影中寻到秦韫玉的身影，秦韫玉与顾衿目光交叠，他看到顾衿捏着圣旨朝他得意一笑。秦韫玉喜欢看她这样“不可一世”的样子。我知道的，你一直如此耀眼。秦韫玉抚着袖子朝她点头，然后举起酒杯朝顾衿的方向一敬：敬你，我最意气风发的将军。秦韫玉将酒一饮而尽。他看到顾衿脸红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顾衿捂住自己发烫的脸，收回目光：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可就是觉得他的眼神中有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