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羽

    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支利剑从他的耳边擦过,叫宋知意被定住了一瞬,花纹奇异的剑羽还在微微震动着。看着那随剑飘落的发丝落地后,宋知意才想起回头去看,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顿时,他的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透过门缝朝段茫房间里头看去,隐约可见被子被掀开,其间无人——段茫似乎不在里面。宋知意眼睛一转,很快做了决定,迅速跨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后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房间,确认无虞后才一边附耳在门上留神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边打开了他从前安装在段茫身上的信号源。

    门外静悄悄的,像是方才那一箭像是宋知意的错觉,而段茫那边则是传来衣料的摩擦声,他似乎是把呼吸放得很轻,不知在做什么,但听着并未受到什么人身伤害。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同时从收音机和现实中传来,是窗户的方向,宋知意抬头,间一道黑影挡住了月光。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试探地低声喊了一句:“段茫?”

    黑影没动,只道:“放我进去。”

    是段茫的声音。宋知意听了忙给窗户打开锁,开出一条缝来,黑影顺着那条缝灵巧地跳了下来,还顺手把窗户锁上了。

    一身黑衣的段茫朝着宋知意比了个“嘘”的手势,警惕地在房中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才将他拉到房间最里端,道:“方才有脚步声,你听到没有?”

    宋知意皱眉望向他,摇摇头,他起夜前一直睡着,并未听到什么脚步声。

    段茫继续压低声音道:“我熄灯睡下后就听到外边一直有人在走动,刻意地把脚步声放得很轻,似乎是想闯进来,且这脚步声时有时无。我便悄悄把门锁打开,躲在了房梁上。果然,我瞧见有人进来了。他见我不在房中,可能以为我出门去了,便又走了。他一走,我便翻窗户来到你这边提醒你了。”

    宋知意听后,追问道:“那你可有看清他是来做什么的?又是长什么样子?”

    “他蒙着头,看不清面容,不过在我的房间中翻找了一阵,也许是来劫财的山匪,”说完,段茫拍拍自己的胸前,道:“不过我已经把要紧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

    “那便好。”宋知意接着便一五一十地把方才差点被剑射中的事情说给了段茫听,他听了亦是皱眉,道:“无人却有箭能射出,或许是机关,但我对此道并没有什么研究。”

    宋知意回忆了下方才月亮的方向,估摸着时间,道:“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房间里头暂时安全,待天亮后能看清了我们再行动。”他说完,又开始思考起来。按照段茫说的,应该是有人一直在他们屋外走动欲行不轨,可他只是一个读书人,若真是遇到打斗之事,很容易被对方制服。他方才差一点就被剑射中,可对方却并没有趁着这个空档行动,应该是在顾忌他有段茫这个同伴。毕竟他身上的那把剑看着也还是挺唬人的。

    好在后半夜,屋外没有再响起脚步声。当第一缕天光冲出天空时,段茫就迫不及待地站起,道:“我出去看看。”

    宋知意赶忙拉住他,道:“都等了一夜了,这时候着急做什么?你能确定这屋子外是安全的吗?”

    “那不然怎么办?一直窝在这儿吗?你放心,不过几个山野杂兵,我给你开道,定不会让你被伤到分毫。”段茫说完,抽出剑,跃跃欲试。

    宋知意扶额,昨天他还想着段茫做事靠谱,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又冲动起来了,难怪纪文清会这么说。他只能先一步拦在段茫身前,道:“你怎么知道只是几个山野杂兵?万一他们人有很多呢?再说虽然昨夜来这驿馆住店的就只我们二人,驿馆里的驿长和驿卒也都是在的。为何他们会将盗匪放进来?是他们与盗匪勾结,还是说他们本就有问题,早就做好了准备等我们自投罗网?这些你有想过吗?”

    “我怎么没想过?”段茫脸一红,反驳道,但脚步还是停住了,半晌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宋知意先将段茫按在椅子上,叹口气道:“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从昨天那机关就可以看出他们一定是事先准备好的,绝不是一时兴起。”说完,他看了眼窗户,问道:“你昨夜爬窗过来时,没遇到什么东西吧?譬如我昨夜遇到的机关一类的。”

    段茫摇头。

    宋知意走到窗边,用手将糊窗户的纸戳出一个洞来,向外看了看。外头是驿馆的后院,靠着大山,宋知意和段茫骑的马就在下边栓着,看着精神还行,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松了口气,对段茫招手道:“我的耳力不如你,你过来仔细听听,若是这窗外头无人的话我们便跳窗出去。”

    “至于吗?”段茫嘴上不服,但还是照宋知意说的做了。听了片刻后他道:“只有一两个早起的驿卒在做洒扫一类的事情,其他人的动静我并没有听到。”

    “好,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对方要么是人手不多,要么是白日里不方便行动,”宋知意开始收拾房中的行囊,道:“待那两个驿卒走后,我们便跳窗骑马悄悄从后门离开。你看看要紧的物件是不是都带在身上了,若是齐全,你就别回你房间了,什么东西缺了再采买便是。”

    二人清点好东西后又等了片时,那两个驿卒很快就去清扫别的地方了。这驿馆二楼虽说不算高,但离地面还是有个两三米的。段茫这种自小习武的人跳下去自是小菜一碟,不过对宋知意这种常坐书斋的书生就有些难了。他将包裹系紧了些,一咬牙,双手勾住窗户翻了出去,在空中挂住看清楚与地面的距离后,松开勾窗的手护住脑袋,有些狼狈地滚落在地上。

    好在宋知意刚穿来时被江氏找来的几个家丁锤炼过,抗打击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摔只是有些疼,但并无大碍,倒是一身衣裳上全是土。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和段茫对视一眼,牵着马,悄悄从驿馆后门上山了。

    ……

    “小二,来壶茶,再来几个小菜,四两饭。”

    “好嘞,客官您等着。”

    “终于能坐下歇歇了。”宋知意紧绷了一宿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两人在山上绕行了一段路后便下山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午时行至一小镇,奔波了一上午的二人决定在镇上歇歇脚。

    “我看是你太过紧张了,方才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又是跳窗又是走后门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肯定是知道我身怀奇功,被吓破胆了。”段茫把玩着桌上的筷子。

    “段剑士,你就是实战经验太少,出门在外,谨慎点总不是坏事。”宋知意嘴上也不服输。

    段茫斜睨他一眼,道:“我没有,难道你就有了吗?”

    “不好说。”宋知意笑笑,前世他也是作为翻译人员往返于各种国家,遇到治安乱的地方,还是要先学会保命的。虽说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但临危不乱,胆大心细的心态还是留下来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宋知意刚想伸筷夹菜,身后就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来店的两位客人撞上了,东西被撞落一地。

    宋知意被声响吸引,下意识回头看去,地上一片狼藉,物品七零八落,可他的目光,却停在那上面一瞬,随即向上看去,找到物主后又迅速转过头来,用筷子抵住了段茫伸向菜碗的筷子。

    段茫不解,道:“干什么?”

    “昨晚的人好像跟过来了,”宋知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状似无意地给段茫夹了一筷子菜,,不着痕迹道:“看那边那人掉在地上的东西,那几支箭的箭羽纹样跟昨日射向我的那一箭是一样的。”

    段茫有些紧张地顺着宋知意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地上的箭后,扬眉小声嘲笑道:“那不就是最普通的箭吗?这种纹样的箭羽我见多了,不就是南疆一种黑头鹅的……”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不对,对上宋知意的目光,呆滞片刻道:“那种鹅好像只有南疆有,可这里是湖广边界……”

    “不,说不定也有可能是普通的旅人,不一定是……”段茫的舌头开始打结。

    宋知意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道:“段剑士,我们出门在外这么多天,你看过有几个人会像你一样随身携带兵器上街的?”大周虽不禁止带兵器上街,但过关卡时还是要准备特定的文书。且本朝治安不错,是以除却段茫这种,一般的旅人是不会在旅途中携带武器的。而这个小镇中,多是往来两省的行人。此人如此凑巧地出现,很难不让人心声怀疑。

    段茫有些慌了,问宋知意道:“那怎么办?”

    宋知意叹口气,道:“你习过武,看看这人的身形步伐,是不是也是习武之人,但也别盯得太紧,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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