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走了？！”

    姜绫看着哭红了眼的青青，很是诧异：“我们刚刚还跟子衿聊了好一会儿呢，看上去是比之前削瘦憔悴了许多，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叶无烬也跟着叹了口气。

    青青一把抱住面前的姜绫，崩溃地大哭，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哽咽着说道：“他前几天情况突然变得很糟糕，手脚不听使唤，让我将他绑在床上……”

    姜绫立马意识到了是什么情况，和叶无烬相视一眼后，斟酌着问道：“难道是像提线木偶？”

    “是，他开始傀儡化了。”青青没有隐瞒，如实答道。

    看来，关于子衿的真实身份、“魂契”的秘密，青青早就已经知道了。

    她哭着继续说道：“我一直劝他忍着，安慰他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自杀。”

    “节哀。”

    姜绫温柔地拍着青青的后背，痛惜道：“子衿是有傲气的，他一定不想自己变成被人操控的木偶，更不想活着却失去心智。”

    说完，她低声如自言自语般，又道：“如果是我面临这样的结果，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叶无烬知道姜绫如此说并不单单是为了安慰青青，更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也绝对不要这样的结果。

    上一世的他被蒙蔽，“杀死”了姜绫。但这一世，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姜绫，更不允许“傀儡化”的事情发生。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解决“魂契”的事情。

    叶无烬问道：“青青姑娘，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青青松开姜绫，擦了擦眼泪，说道：“子衿抚养我长大，对于族人来说也是半个恩人，所以族长已经让一些长辈帮忙办理子衿的丧事。我也会为他守灵，直到三天后下葬。”

    “若有需要，我们一定会帮忙的。”叶无烬说。

    姜绫也道：“是啊，有用得上我们的，千万别客气。”

    青青噙着眼泪点了点头：“谢谢叶小哥、绫姐姐。”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边走向子衿的卧室，一边说道：“子衿有些遗物，或许对你们有用。”

    子衿的遗体已经被青青的族人带走，他的床上除了枕头、被子，果然还有几截被割断的绳子。

    青青在床头柜翻找出了一本手札、一个木盒和一把玉钥匙。

    她将这些东西交给姜绫和叶无烬，说道：“玉钥匙是十年前他逃离承虚门的时候偷的，可以自由进出三苗禁地。这本手札是他这几年寻访的记录，有关于魂契的，也有其他的。还有这个木盒，里面是他过去的东西。”

    姜绫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有一块略微腐朽、布着血渍的木牌，上面刻着五个字“第二十三号”，还有几个看不出用途的小物件，看上去都非常陈旧了。

    叶无烬看了一眼，说道：“都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多谢青青姑娘。”

    “那就好，”青青看向卧室里子衿的其他遗物时，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崩溃大哭，颤声道，“我先去灵堂了，去看看子衿……”

    姜绫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嗯，我们随后就来。”

    青青离开后，姜绫和叶无烬两人便在客厅里研究子衿的遗物。

    叶无烬端详那块刻着“第二十三号”五字的木牌，说道：“这应该就是子衿的身份牌，他故意留下上面的血渍，许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也不要忘记仍在受苦的其他魂契们。”

    姜绫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我也有这个木牌，只不过，十岁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只有在梦里偶尔看到以前的场景。”

    她苦笑了一下，拿起小木盒里的其他东西，有的像是半个掌心大小的木榫机关，有的像是从某块器物上掰下的铁皮或是铜角，一时也猜不透有何用处。

    这时，叶无烬已经打开子衿的手札，一目十行飞快地浏览。

    姜绫知道自己的阅读速度没有他快，便安静得一起看着，没有打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无烬已经将厚厚的手札全部翻看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子衿兄他告诉我们的那些事、那些关于承虚门和魂契的秘密，都是他花了十多年时间，经历了许多磨难才找到的，极其不易。”

    “确实，”姜绫深表同意，而后问道，“手札里有没有其他重要的线索。”

    叶无烬遗憾地说：“没有。不过，他的几个猜想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什么猜想？”姜绫问道。

    叶无烬：“那些被承虚门偷走的婴儿、祭魂池的运用，还有九黎族遗支与承虚门的联系。”

    姜绫说：“关于那些婴儿，我也有想过要调查。若是能找到这些婴儿之间的联系，说不定就能预判到下一个会被承虚门盯上的婴儿，趁机抓住那个盗婴贼！”

    “不仅如此，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到时候亲人相认也是美事一桩。”叶无烬道。

    上一世的姜绫并不知道“魂契”，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婴儿时期就被盗走的，一直以为自己从小被抛弃，所以无父无母，也无所谓亲情。

    这一世的姜绫知道了真相，自然是想见见亲生父母的，便甜甜地笑着应了一声：“嗯！”

    两人仔仔细细地将子衿的这些遗物检查了一遍，没有再找到其他线索，便一起前往子衿的灵堂吊唁。

    青青是九黎圣女，身份崇高，作为在族人眼中圣女“养父”的子衿，地位自然也非同一般。

    所以，他的灵堂布置规格很高，葬礼也称得上是隆重。

    不过，最令姜绫惊讶的是，当有族人问青青，子衿的墓碑如何刻字时，青青淡淡地说：“青青爱人靳问竹之墓。”

    姜绫知道青青父母对子衿有救命之恩，所以子衿将因为自己而失去双亲的青青抚养长大。

    她一直以为，青青与子衿是抚养关系，却没想到，在青青心里，这份感情已然悄悄升华。

    族中的老人自然不肯，忙劝道：“这，这，万万不可啊！圣女不得嫁人，怎可有爱人之说！”

    “是啊，青青，我们知道你伤心，但不能糊涂呀！”另一个老人劝道。

    可是青青压根就不理会，只是默默地为逝去的爱人烧纸。

    那些规劝她的老人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

    前来吊唁的族人一波接着一波，姜绫和叶无烬虽然是青青的朋友，但身为外族人不适合总凑在前头，便悄然退到了灵堂外。

    许多族人吊唁后也一样退出灵堂，有的在门外互相聊天，有的则走到叶无烬和姜绫面前，打了个招呼闲聊几句。

    其中，有位年长的妇人叹道：“青青真是可怜，从小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有人抚养她陪着她长大，不至于太孤单，结果也死了，唉……”

    姜绫问道：“青青父母死了以后就只有子衿陪着她？没有其他亲戚吗？”

    妇人摇了摇头：“我们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诅咒，很多刚出声的小孩不是死了就是走丢了，邪门得很。青青的父母都是独苗，她自然也就没亲戚了。”

    姜绫顺势又问：“那些走丢的孩子可有记录？”

    妇人想了想，说道：“仙阿婆是大族谱的记录人，她那儿应该会有！”

    “多谢！”

    姜绫和叶无烬向妇人道谢后，根据她提供的地址，上门拜访仙阿婆。

    所幸仙阿婆恰好回家，他俩没有扑个空。

    知道他们二人的来意后，仙阿婆并没有拒绝，而是热情地将他们二人迎入屋内。

    仙阿婆为姜绫和叶无烬各泡了一杯茶后，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册子，说道：“族里每个新生儿我都会记录，包括姓名、性别、生辰之类的等等。后来因为失踪的孩子太多，我就将这些孩子的情况和失踪的日期、地点写在专门的册子里。”

    她手掌覆上这厚厚的册子，说道：“从我记录开始，失踪的孩子已经一百多个了……”

    “竟有这么多！”姜绫震惊道。

    叶无烬问道：“这本册子方便我们借阅吗？”

    仙阿婆摇了摇头：“不方便外借，你们若是感兴趣就在这儿看吧。”

    “明白，多谢仙阿婆。”

    姜绫和叶无烬非常细心地看着每一条记录，试图找出这些失踪婴儿之间的共同点，可直到傍晚，两人将册子翻看完都没头绪。

    “各种体重、各种体质、各种生辰八字……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似乎并没有规律。”姜绫无奈道。

    叶无烬抚着下巴，蹙眉深思片刻后，问坐在不远处绣花的仙阿婆：“阿婆，有没有非正常失踪的婴儿或者小孩？”

    “非正常失踪？”

    仙阿婆停下手工，扬起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一桩事：“大概是十八年前吧，有个外族人来我们这儿抢女婴，还把那对年轻夫妻杀了呢！”

    说完，她起身在书架上找了好久，拿出一本看上去尘封多年的书册，翻了几页后，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没错，就是她。日子我也没记错，是十八年前。”

    姜绫和叶无烬凑上去，好奇的看向仙阿婆指着的那一页。

    可当他俩看到那页纸上的名字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