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差遣的贺亦珩最终将车开回了家。
“晚上想吃点什么?”到家时的沈榆已收拾好心情,轻声询问身边人。
贺亦珩停好车,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才开口答道:“我不挑食。”
沈榆无奈看他:“你不知道不挑食的人最难搞吗?”
贺亦珩失笑,“那我们一起去超市?”
“好啊。”
不是周末,超市的人很少。
沈榆随意挑了些肉和蔬菜,正好路过酒架,突然停了下来。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贺亦珩躲闪不及,轻轻地撞在了沈榆的背上。
沈榆脑子里还在思考要不要带瓶红酒回去,突然被贺亦珩撞了个满怀。
清爽的男性气息包裹过来,冲得沈榆有点晕,衬衫下的肌肉紧致微弹。
他爱锻炼,沈榆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身材这么...
身后的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样,微微前倾,靠在耳边哑声说了句,“发什么呆呢?”
嗓音里似乎带着细细小小的毛刷,刮在沈榆脑子里,嗡嗡的。
沈榆稍稍往前走了步。
她也不是没有和男性亲密接触过,在国外上学,和同学拥抱贴脸心如止水,怎么碰上贺亦珩就这么闹心呢...
“我想着要不要带瓶酒回去?”沈榆指了指旁边的酒架。
耳边突然传来贺亦珩一声轻笑,“这里的酒可能还没资格进咱们家的酒柜。”
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回去给你喝更好的。”
沈榆愣了下,都怪他平时太低调了。
她都快忘了,她的老公是个超级富二代。
回到家,沈榆一头扎进了厨房。好久没下厨了,又是做给贺亦珩吃,她手头有些忙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她倒是经常下厨,才回国不到半年,手就生成这样,叮叮哐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菜端出来时,她才发现发现餐桌上的变化。
头顶的吊灯调成了暖光,桌面放了两支香薰蜡烛,贺亦珩精心挑选的红酒已经倒入了醒酒器里,两支高脚杯放在一起,幽幽地闪着光。
餐桌花瓶里换成了新鲜的玫瑰,娇艳欲滴。
见她从厨房里出来,倚靠在桌旁的贺亦珩慢步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牛排和香菜焗白菌。
“坐着吧,我来端。”
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沈榆倒了杯,轻轻抿了口,涩涩的但不粘腻,入口也相当顺滑。
上午陈女士造成的那些不适也随着这口酒消失不见了。
她早就学会了极速自我消化,如果总是纠结,她自己的日子估计也不用过了。
心情舒适了,酒也喝的开心。
当然也没忘对面坐着的那位“她的老公”。
好像有个老公也挺不错的,沈榆迷蒙着眼看着贺亦珩。
开车带她去看姥姥,陪她逛超市,还能陪她喝点小酒。
花瓶里的玫瑰看起来也很不错。
沈榆指了指花瓶方向:“这是你刚买的吗?”
闻言,对面的人放下了刀叉,优雅地擦擦嘴,点点头:“刚刚遛大福的时候买的,它站在人家店里不走。”
想到刚刚大福的样子又感觉有些好笑。
本想着趁沈榆做饭的时候,他就顺手把大福遛了,没想到它走到花店门口就不动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花店里趴着一直白净的小比熊。
贺亦珩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孩子才多大就想谈恋爱了。
“别看了,人家在睡觉呢。不想理你。”贺亦珩蹲下摸了摸大福,然后扯了扯绳子。
孩子还挺犟,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贺亦珩。
本想硬把它扯走,余光瞥见了门口的玫瑰。
如果买几支玫瑰回去,会不会有些逾矩?
想着最近和沈榆连朋友都比不上的状态,是不是该有些改善了。
贺亦珩没有纠结,挑了九支玫瑰带回去。
沈榆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大福的事,嘴角微笑,目光落在了玫瑰上。
要是大福不停在花店门口,他还会买吗?
*
可能是高兴抑或是心里藏着事,又或者贺亦珩亲自挑选的酒太好喝,沈榆喝到最后有些迷糊了。
“今天这瓶酒还挺好喝。”沈榆咽下最后一口,小脸红扑扑,乖乖对着贺亦珩笑。
贺亦珩没接话,望向她的眼神更加深邃。
“谢谢你请我喝酒。嘿嘿。”看他没什么反应,沈榆又接着强调了一句。
贺亦珩也端起杯子遥相呼应,“谢谢你请我吃饭。”
“害。别客气。怎么说咱们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夫妻了,给你做顿饭也是应该的。你不是都给我做了好几次早餐了。”沈榆大手一挥,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贺亦珩抿抿嘴,原来她是要还人情啊。
刚刚咽下去的酒还是涩了些。
“吃好了吗?我来收拾吧。”
酒足饭饱,贺亦珩见她也喝的差不多了,打算结束。
沈榆见他端起盘子站了起来,忙不迭地举起手来也要帮忙:“我来帮你!”
说罢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刚要转身,一阵晕眩袭来,失衡的那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跌倒当然没来,贺亦珩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快速伸过来揽过她的腰,似乎已经预料到她可能会摔,早就两步上前站在了她身边。
“还好吗?”声音从头顶传来,丝毫没有慌乱。
沈榆抬起头,身形微晃,看着贺亦珩的眼神有点迷蒙但也乖乖点了个头,“还好的。”
贺亦珩的手依旧揽在腰上,认真确认着她真的没问题又继续说道:“那你乖乖的坐在这等我,好吗?”
声音微沉,语气宠溺,一字一句砸在沈榆的心里,重重的响响的,像一簇烟花在她的脑中炸裂开来。
贺亦珩的俊脸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他轻抿着的红润的双唇,高挺的鼻子,还有那精致深邃的眉眼。
他的金丝眼镜早就没戴了,被眼镜挡了一部分的霸道气质全部释放,让沈榆有些喘不过气。
这么性感的人,她能不能摸一摸呢?
醉酒的人,向来挺迟钝的。
比脑子快的是手。
还在思考能不能的人已经伸手抚上了那张俊脸,大拇指还轻轻的在双唇上摩挲。
贺亦珩怔了一瞬,好像被沈榆一簇接着一簇地在心里点起了火,从脸庞蔓延到全身。
更过分的是,她的手指还贴着唇角大胆地往里探着。
贺亦珩眼神微暗,将手里的盘子放回了餐桌,随后捉住了那支作乱的小手,轻轻啄了上去。
沈榆感受到了唇间的温热,小手微晃,似乎被吓到了一般想要抽回来,但是被紧紧抓住。
贺亦珩向前走了步,将沈榆圈在怀里,贴在耳边轻声说:“知道我是谁吗?”
本就迷迷糊糊的沈榆脑子更加混沌,但仍然乖巧的点点头,直直地看向他的眼:“贺亦珩。”
贺亦珩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轻轻的吻了上去。
他轻轻舔舐着沈榆的双唇,唇齿间还留着涩涩的酒味。
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唇好软,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沈榆也不甘示弱,红唇微张,滑腻的小舌轻轻探了出来,挑逗着贺亦珩的神经。
贺亦珩太阳穴凸凸直跳,他今晚也喝了不少,神智比沈榆清醒,只是这身体却像着了火一般。
见对面的人半天没有回应,沈榆更加急切地想要打开他微抿的唇。
努力了好一会,在贺亦珩微微叹气中,两人最终唇齿交融。
*
凌晨六点。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
沈榆突然被惊醒,昨夜的宿醉留下了后遗症,脑子里像灌了铅似的转不起来。
铃声还在持续。
沈榆睁开眼,屋内一片昏暗。
是谁啊?大半夜扰人清梦。
沈榆烦躁地闭了闭眼,正想去摸手机,却发现耳边已经传来了一道低哑的男声:“喂?”
沈榆瞬间惊醒,扭头看向歪靠在她身边正皱着眉头,低声接电话的男人。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吻,还有那些她赖在贺亦珩的怀里不让走的画面。
“你陪陪我吧。”
“我不想你走。”
“你别走…”
……
天呐!她都干了些啥事啊…
沈榆还沉浸在自己一会该怎么跟贺亦珩解释自己离谱的行径,根本没注意到他那越皱越紧的眉毛。
“阿榆。”贺亦珩挂了电话,神情严肃地说道,“姥姥摔倒了。”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姥姥已经被推进去做紧急手术了。
兰姨和疗养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坐在门外等待着。
兰姨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看着沈榆终于赶到,忙不迭地站起来迎她。
“兰姨,姥姥怎么样?”沈榆还没走到跟前就问了起来。
刚刚听到消息,她浑身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止不住地颤抖,顾不上说些什么,拉着贺亦珩就往医院赶。
现在冷汗凝在背上,人更凉了些。
她盼望着,盼望着兰姨跟她说只是一个小手术,一会姥姥就能出来了。
兰姨面色更加灰暗,低头逃避了沈榆企盼的视线,然后摇了摇头,“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乐观。”
“她凌晨起夜,摔倒在厕所里,我才听见声音,连忙起来,但是...磕到头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她的,都是我不好...”
兰姨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
磕到头了...
沈榆身形一晃,眼前的晕眩更加严重了。
贺亦珩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没事的,别着急,她们送来的及时,医生会尽力的。”
沈榆眼眶红着,胡乱的点点头。
“来,先坐下。”贺亦珩忍了忍说:“要不要通知你父母过来?”
沈榆沉默。
想到昨天上午在疗养院碰见陈女士的场景她就不舒服,自从姥姥不怎么记事后,他们去探望的很少,两三个月才去一次。
如果昨天没碰见陈女士,她会陪着姥姥。现在,如果姥姥出不来,那昨天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贺亦珩知道她心里的难过,也不想催她。
“你通知他们吧。”沈榆最终还是把手机递了过来。
毕竟陈女士是姥姥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哪怕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姥姥应该更想见她吧。
陈婉清和沈正一起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沈杨。
沈榆还在家住的时候就不怎么见得到沈杨,最近搬出去了就更少见他了,再加上两人从小也不怎么见,更加不熟。
沈杨一副冷冷的样子站在一旁,淡漠地扫了眼,就站在一旁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不主动说话,沈榆自然也没有搭理他,贺亦珩更加没什么反应。
陈婉清一来就开始咋呼:“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摔跤呢!”
言语直指兰姨。
兰姨依然站在一旁,默默抹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陈婉清会对自己发难。
但是她也辩驳不了什么,只是一直重复的道歉...
陈婉清的高声指责和兰姨的不断道歉交替着,炸地沈榆脑仁疼。
“够了!”
沈榆沉声说了句,瞅了眼陈婉清,眼底一片猩红。
陈婉清见沈榆脸色苍白,嘴巴蠕动还想说些什么,悻悻地闭上嘴巴坐到了一旁。
其实在电话里,贺亦珩就已经将缘由告知了他们。
沈榆姥姥虽然记不住事,但是腿脚方便,夜里起夜也是常有的事,平时也不要兰姨陪着。
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依旧没什么动静。
心力交瘁的沈榆歪靠在贺亦珩怀里,一动不动。
沈杨瞥了眼他的新姐夫,他从学校回来后才得知二姐闪婚了贺家的二公子。
二姐从小跟在姥姥身边,只有周末才会回沈家,回来也不怎么说话,再加上高中就出了国,和他们并不亲。
他本以为这次二姐回国会留在家里,但是没想到短短半年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还好,这个丈夫看起来对她好像还不错。
沈杨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吱——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坐在一旁的人都起身围了上去。
“怎么样医生?我妈还好吗?”陈婉清连忙拉住医生问道。
医生卸下口罩,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做好准备。”
“啊!”
“阿榆?!”
沈榆终于敌不过宿醉和姥姥病重的双重打击,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