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璋道：“北辰祎不喜欢昌安的这些习气，他跟北辰家两位长辈关系处的不行，不想让酒酒沾染上他们那种……歪风邪气。”

    “何谓歪风邪气？”

    “重利益，轻恩仇。”

    尚远感慨道：“北辰祎真是一代江湖儿女啊。”

    宁璋笑道：“他年纪轻轻就被扔到江湖去历练了，现在历练的挺好，便发觉昌安不好了。不过我瞧酒酒倒是挺想看看昌安是什么样子的，可惜北辰祎不让。”

    尚远道：“北辰酒酒的人生总归是在自己手上的，她若想进昌安看看，恐怕早偷偷溜进来看了一圈了。”

    “我猜也是。”

    宁璋轻飘飘应了句，思绪却不由想到再往前几年的光景，那时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是不由北辰祎选择的。只不过他自己咬牙坚持过来了，如今人人称赞仰慕，他也不提当年辛苦。

    世事当如此，她如今也觉得辛苦，恐怕过几年再提如今这段时日，只觉得是人生中的一件小事吧。

    ——不对。内力都被人给毁了，这事小不了。

    宁璋想到这儿，用力抿了抿嘴巴。她面色沉静，在摇曳的烛光下越发显出一些独特的气质来，她在别人眼中的样子更是熠熠生辉。

    尚远忽然道：“卫灵渊是不是也要去马球会？”

    宁璋回过神来，道：“文治侯府办的马球会，他应该在吧。”

    “那你小心些，不要与他走得太近，别叫旁人以为咱们与卫家勾结太甚。”

    宁璋眉头微微蹙起：“你与卫灵渊同气连枝，不是朝堂皆知的事情吗？”

    尚远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还是避一避锋芒的好。”

    宁璋哂道：“不提打马球的事，也不说避其锋芒。现在打马球了，要避其锋芒了。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卫灵渊见面？你怕我与他见面，被别人见着了有损你的颜面？那你放心，我答应了来帮你，面子功夫肯定做到位的。再说了就算我分寸上有些疏忽，卫灵渊也是有分寸的，他事事考虑着你，你也不用担心。”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既想向尚远剖白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满意他的疑心，但依稀又觉得那恐怕不是疑心。说不上为什么，宁璋越说越多，又觉得不该说这么多，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气笑了，坐在桌前哼了一声。

    尚远嘴角噙的笑意越浓，噙着笑一直听她说。桌上的汤其实已经凉了，但他这会儿胃口很开，咕嘟咕嘟端起来喝完了，自己还默默点了点头。

    ……

    肃亲王府的马车驶出来，载着宁璋、公主和杨姑娘三人。

    杨访烟上车后环顾左右，软糯糯地问了一句：“肃亲王不与我们同去吗？”

    宁璋道：“他出公差去了，这几日不在昌安。”

    杨访烟应了声，又不动声色地打听一些他出公差的细节。

    宁璋瞥了她一眼，直接说：“这个差事是过了明路的，宫里知道的恐怕比我还清楚。”

    意思是不必在她这里打听情报了。杨访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只当没听明白似的陪着笑脸，继续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闲话。

    宁璋离了昌安三年，回来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倒是没再与文治侯夫人邀请的这些人一起打过马球了。她阔别多年再上场，却一点都不生疏，仍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上来就陪着姜夫人打了一局。

    如今的局面与多年前有些不同。以前她凡上场，总是和卫夫人一队的，这回卫夫人却作壁上观，宁璋和姜夫人一队，与对面的长宁长公主和姜易对打。姜易的马球是昌安城少爷中打的最好的，长宁长公主原没料到姜初会叫宁璋一起，还怕欺负了她们。姜初却胸有成竹，压定了宁璋，毕竟她武功这么好，对上姜易不算委屈。宁璋也很给面子，几局下来，和姜易打了个平手。

    姜易球逢对手，打得酣畅淋漓，唤她再来。宁璋却已拼尽全力，实在支撑不住，又不想叫人看出来，赶紧招呼南宫云上场。

    南宫云原有些跃跃欲试，却又怕打的比宁璋差太多，和文治侯夫人只有输的份儿，便叫其他人先去顶一顶，等重新码了局面再上。

    乐璋技痒，喊着要代宁璋上去。宁璋哈哈一笑，将月杖扔给了她。

    南宫云继而攀上了宁璋的胳膊，笑嘻嘻地问：“刚才跟你打球的，是谁家的少爷？”

    宁璋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笑道：“他是姜行简，长宁长公主的儿子，跟你也算相配？”

    南宫云搡了她一下，赶紧解释道：“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说……我在章国见过他。”

    宁璋笑道：“他在礼部当差，经常出使各国，若是你愿意的话，没准儿他还能常常在章国。毕竟他尚未婚配，闲散得很。”

    “这与我有何关系。”南宫云轻轻推搡了一句，转头没忍住笑了一下，又指着坐在场边的卫澜，“他也长得挺俊。”

    “文治侯家的小少爷，卫灵渊，也未婚配。”宁璋简直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向她介绍，不过又想起关键问题，补了一句，“他应该不会经常去章国的，他喜欢昌安。不过也许说不定你喜欢昌安呢？”

    南宫云简直没法应，专心致志看马球。

    正巧姜初和乐璋力不从心，又不愿承认技不如人，干脆提出要四对四地打，便朝着南宫云和宁璋这边招呼。

    宁璋高声应道：“我再歇一会儿，公主和杨姑娘还没打过马球呢，姜家哥哥厉害，让她们两个跟着他一队学一学。”

    这简直是好主意，既然姜初拉不来高手，就让两个拖后腿的进长宁的队，也可堪堪一击。姜夫人立刻领悟宁璋的意思，赶紧招呼南宫云和杨访烟来玩。

    宁璋冲南宫云笑道：“如何，上去与他过一过招？”

    南宫云矜持了一下：“我才不要。”

    宁璋又笑：“打马球而已，扭捏什么。章国的小公主，难道打马球还要扭捏？”

    南宫云的气势多少是豪迈一些，不能被宁璋看扁了，立刻起身要应，还朝杨访烟招了招手。

    杨访烟很拘谨，直摆手说自己不会。

    宁璋朝杨访烟眨眨眼，高声笑道：“姜行简从前号称是昌安城打马球的第一高手，要是他教不会你，这第一高手的称号可要大打折扣。”

    姜易亦朗声笑道：“你想要什么彩头，我给你便是。”

    姜夫人立刻摇手：“少来，我们赢得光明磊落。”

    姜夫人干脆将两支月杖分别塞到了云公主和杨姑娘手中，一左一右挟着她们两位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