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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话本

    现实往往不似话本诗词般,会将人物一举一动以及景色中的一花一木都描写得淋漓尽致,犹如画面呈现,尤其是简洁的建筑以及寻常的草木和迭代的人群。

    今儿个掌柜家中办白事儿,在一间当铺看摊儿的只有当铺的那位鉴别师曹寄殊,来一间当铺门口的人也只有不论何时依旧保持优雅姿态的欧琼路。

    “说起来……”眼瞧着曹寄殊手中整理几支不同样式和颜色的笔,欧琼路不急不忙地开口道,“上次写书信于我之时也用了如此笔迹?我记得当日看着是字形各异颜色不同,还以为四爷您抽了什么邪疯。”

    往日桌上茶水饮品花生全是这一间当铺掌柜陈迎秋所摆放,新小昭也常在陈迎秋打算盘打得算盘要冒火星子的时候去帮忙烧水摆盘。但整天出门淘货不怎么在铺里待着的曹寄殊甚至不太了解这些东西放在哪儿。

    所以今日陈新二人都不在家,正巧来人也是熟人,曹寄殊压根儿没打算好好招待。

    对此,干坐这半天的欧琼路虽然嘴上和曹寄殊一如往常地从容中带着些许“讥讽”和欧琼路总挂在嘴边的对于信国礼教的不满,但她心里实际也并未责怪谁。

    “信确实是麻烦,在这待时间长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开始在意所谓“待客之道”了,看来最近在信国各处游行,造成了不想要的结果。”

    曹寄殊大概知道,欧琼路拐弯抹角的话,实际上只是想表达自己对信国各种规矩和传统的不满。

    总之也许在她眼中,信的服饰,信的礼节,信的制度……都是纷繁复杂不尽人意的东西。曹寄殊是这样想的。

    没等曹寄殊开口接话,便听得欧琼路原本还略带嫌弃的语气的欧琼路似是“正色”道。

    “礼仪,至今为止的大多数的作用和目标都是是为划分阶级而出现的一种,为了方便上层统治者和宗教统治者进行统治的一种规则教派。具有约束性质。”

    得,这种架势一出现,那必定是看话本子时大家伙最不爱看的大讲大道理的环节了。毕竟谁家好人忙活一天,再买本新鲜话本子放松放松,打开一看,里面讲的全是有的没的的破道理。

    “当然,如果寄殊你觉得这样的事物被称作“传统”我也不会做出什么否定,我只是笼统地表达一下我自身的观点,仅此而已。”

    这种大小道理放到话本子里可能没人爱看,但放在这二位中间那是可以聊个没完没了的存在。一个人忙仨人的活的曹寄殊见欧琼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也“不甘示弱”起来。

    大概,这二人相处方式就是如此……争强好胜?说不好,但总之不是很如旁人一般所谓“正常”的相处模式。

    曹寄殊没放下手里的除尘扫灰的扫帚抹布,一边干着活一边回着欧琼路的话,表面上看去是从容甚至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

    “依稀记得,几年前在学院时的一场辩论会,其中辩题正是有关“糟粕礼教的传承”,那场辩论会整个学院的人都有在礼堂参加,所以我估计欧阳你也去过。”

    “那场我知道,你是反方,当时的寄殊你获胜的投票环节有我一票,”欧琼路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当时投票方式为非记名,但实际上要求我们不同国的留学生用不同样子的纸笔,从外边都能看出来是那国学生投的票。”

    “当时我还质疑了一下学院里这么做原因。两种可能,一是带有浓重歧视意味,二是学院要对“不同国家的学生更倾向于哪一点”进行统计。截至目前,我依然觉得第二种更有合理性。”

    今日的叙述和争论里,欧琼路虽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和有条不紊的语调以及动不动会夹枪带棒的内容,但是并不太像往常一样做学术研究一般地认真,反倒是很松弛的感觉。

    倒不如说,只有和曹寄殊在一起时,欧琼路才不显得或许骄傲和洋气。而只有和欧琼路在一起时,曹寄殊也会不穿那身西国服装,也不那么浑身的洋气。

    信国流行的爱情话本中,大多是男女主角二人你侬我侬互相依偎,冲破牢笼奔向美好独立新生活。但实际现实中多的是张笑愚与陈迎秋那种“找爱情就是为了结个婚”这样的故事,所以现实中你侬我侬的反而少之又少。

    爱情的话本不似现实,同样也不似课本,课本自然也不似现实。而欧琼路和曹寄殊的相处模式就是像课本一样的相处模式。

    无时不刻地在辩论,无时不刻地强硬驳斥对方的做法以及观点,无时不刻地……互相嘲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互相嘲讽,毕竟两人有个共同的毛病,那便是——论证。

    前些日子,要写三篇文章去考取信国高官职位的林幼安在为“巡查”一事苦思冥想之后,最终选择请求一间当铺的诸位陪同了解和调查。

    原因很简单,一间当铺地理位置,一间当铺四周围的邻里街坊和走过路过的人们都有着不同营生,有不同性格和说话办事不同道理。

    “这里比高门大户那种地方要开阔。”这是前些日子林幼安给配自己一同去看告示牌的王白的理由。

    “那林姑娘应该去乡里村里,那里的人更朴实更诚恳。咱这地儿好歹是皇城根底下,照比可没那么接地气。”

    这是王白在听到林幼安请求时给出的建议。总之不论如何,王白,李规和王谦和等人都应下了林幼安的请求。这其中就包含着欧琼路。

    在同欧琼路走遍了京中几个京郊之后,同样爱论道理的林幼安便觉得,欧琼路实际上并不是矫情,而是不经意地宏观审视一件小事。

    譬如嘴上说着觉得信国之服繁琐,而实际她心中已经从布料,清洁,价格过贵的背后的利益关系……等等来思考,最终得到的,就是她表现出来的略微嫌弃。

    当然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这么想。

    杰斯先生,曾经是曹寄殊与欧琼路的鉴赏科目的先生,也算是瞧事情瞧得清楚的一位。先生曾在禁止学院学堂中学生早恋时说过如此一句,“世间之人,应以学与友亲为先,与人生好感实际也是如此。”

    大概意思就是,你以为自己是恋爱脑,实际上你爱的是学问和能耐啊!所以好好学习吧!

    曹寄殊对此深以为然。与父母家人为亲,是血脉之亲,与好友同行有情,是共事之情。其余情感则都是对于旁人所拥有知识的渴求和羡慕。

    欧琼路对于榆木脑袋瓜子的曹寄殊表示无语,但她自己同样认为理大于情。每次在她脑海不断思考和自我斗争的时候还有跟别人激烈讨论的时候,甚至比曾经与人爱恋时都让人觉得亢奋。

    不过有关爱,最后一回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刚到国外的欧琼路第一次遇上喜欢之人,那人碧绿如晶石一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也算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每日除去学习外便幻想着学完两年的课程与他一同回信国建设国家。

    可一是天不遂人愿,二是人家别的国家国人能有崇高的思想来帮助信国建设的可能性本就不大,最终还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位晶石兄提出了分开。

    欧琼路自然与旁人有所不同,分离之时虽有不舍,但还是先平心静气忙完了当时杰斯先生留下的课业,参加了学院举行的盛大活动之后,才将这差点儿被抛之于脑后的事情捡起来。

    “嘶,”当时还并未像现在一般优雅的欧琼路坐在初秋深夜的树下,旁边只有一位因为上课时说话被罚在外面扫树叶的曹寄殊,“他做这个决定的逻辑究竟是什么呢?会得到好处是什么?这个好处对我是否也有好处?选择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原因是什么?”

    当时耷拉着脑袋扫树叶的曹老四在一旁听到是同学欧阳氏在旁边说这些时,还以为是在做什么课题。便停下来仔细一听……居然是在研究为什么会分手吗?

    当时直接震得曹寄殊人呆滞在了那里,心下大喊,“爱情真是恐怖!”

    这,大概就是所谓课本。

    而曹寄殊自小家境并不算太过清苦,家中人有学问者占多数,所以自小便通些文理,为人也相对稳重和“接地气”一些,在国外学习这些年间,不但了解诸多天文地理乐理等等知识,同样也学会了所谓“安稳”。

    总有人当得知曹寄殊曾是稀有的外出留学的学生,如今在京中的一家当铺里当鉴别师时,会惊叹“既然有这么高的学问,为什么不去朝廷当差或者找个好的营生,非要做鉴别师呢?就算是当鉴别师,给朝廷当那也是官员,为什么就来这小地方呢?”

    此类问题,曹寄殊虽总是不予回答,但每当听到这些话时,他总会在脑中过一遍刚回国时,去到信北州继续学业的欧琼路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寄殊你看,这些笔中,有毛笔有钢笔,笔迹有粗有细,颜色有黑有红,所书内容有好有坏。人,物,字,礼,国也是如此。”

    物与人并无不同,越是接了所谓地气,便越是多种多样。今日欧琼路提到这笔迹时,曹寄殊心中也是一震。

    所以,去年欧琼路自信北州来到京中时,曹寄殊邀请欧琼路去看戏的那封信,就是以这样看似玩笑的风格写出的。

    可那时再次见到欧琼路时,她却更高端悬浮了些。

    这大概就是不同话本也不同课本的,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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