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露台下的城市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他面前的门缝里透出柔和的白光,两个声音在低声交谈,不过索性未被噼噼啪啪的火苗跳跃声所盖过。

    “抱歉,这个我做不了主,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您可以去询问克雷格先生。”年轻温润的嗓音礼貌地拒绝道。

    邓布利多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咔嗒”一声,房门关上了。

    幻身咒撤下,英俊的黑发男孩在阳台上突然显出身形。

    奥利维亚·沙菲克约莫是有点乌鸦嘴属性的,里德尔暗自诽腹,端着一张温和有礼的好学生的面孔,轻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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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你的,不过还挺刺激的。”]奥利维亚上楼的脚步一顿。

    [“不过,我可不愿意见他。”]奥利维亚的眉头皱了起来,[“等会儿在本吉·芬威克的病房见。”]

    [“好。”]里德尔干脆地应了一声。

    奥利维亚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挥了挥魔杖,她长发开始飞快地窜回头皮,发尾泛起一圈圈的孤度,黑色逐渐变浅,变成柔和的褐色。

    拥有粽色鬈短发的女巫一级级登上楼梯,她轻轻眨了眨蜜色的杏眼,步履轻快地走上了三楼,“嗒嗒”的脚步声转过了走廊--

    邓布利多教授和她擦肩而过,奥利维亚的目光浮光掠影地扫过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露出一个陌生女人应有的困惑--毕竟没有人会不认识邓布利多,而撇过头去显然太奇怪了,偌大的走廊里就他们两个人。

    邓布利多礼貌性质地对她点了点头,从表情上来说,丝毫看不出他是否从这具陌生的躯壳里看到自己助教的影子。

    挺好的。然而奥利维亚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直到邓布利多的脚步声拐过转角,皮靴清晰地嗒嗒声向楼上走去--感谢克雷格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最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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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啊,里德尔先生,我听斯拉格霍恩教授说起过你。”克里洛斯揉了揉眉心,不过男孩得体的态度和一些细微的动作明显做到了冲淡睡意的作用。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他的宴会上也多次提到过您,他对您的评价很高,克里洛斯治疗师。”里德尔身体微倾,“他上周还给我推荐了您在《炼金术之歌》上发表的文章,他认为这篇文章很有前瞻性和开拓性。”

    “哦,是吗?”克里洛斯在欣喜之余略有些惊讶,也许是因为面前这双黑耀石般眼睛中的专注眼神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同道,“那么,里德尔先生认为这篇文章怎么样呢,我……我很高兴--同时也希望这个能给我的同辈带来些启发。”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克里洛斯治疗师。”里德尔轻松地笑了笑,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成年人特有的游刃有余,这让克里洛斯觉得自己似乎不在与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交流,而是一个在学术领域上颇有建树的人士进行一场颇有深意的对谈。

    “您的文章让我发现了生活中的不寻常之处,但是我仍然对于某些地方有点困惑,我想过去问学校里的教授,但我想你应该对这一方面的内容有更深入的研究,所以--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唐突。”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腼腆和忐忑的神色,克里洛斯不经笑了一下,希望能缓解男孩的紧张,“为我解答,克里洛斯治疗师。”

    “好啊。”克里洛斯心跳加快了些许,他感觉自己此时或许比里德尔还要紧张,“我会尽力回答你的问题,问吧。”

    “好的,克里洛斯冶疗师。”男孩抽出文章的复印件,“这里,还有这里,我还有一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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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你是那号房的家属吗?”实习生颇为尽职尽责地询问,奥利维亚拧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那个,还没到探视时间,你有预约吗?”

    “啊,不好意思啊,小姐,我有点赶时间。”奥利维亚好脾气地笑了笑,浅色的魔杖尖在袖子口滑出一截,“魂--混淆视听。”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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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分钟后。

    克里洛斯一方面茅塞顿开,一方面汗流浃背。谁敢信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学生居然对魔法和魔药有这样老道而独特的见解,甚至有些地方他也疏忽了,“咳,不好意思。”他打量着里德尔素面黑袍,“你是拉文克劳的吗?”

    “我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里德尔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很有教养的掩盖了他内心的困惑--当然,他其实一点都不困惑,他只看到了这个小实习生作为拉文克劳书呆子的一面,过于注重理论,以至于忽视了它在实际方面的应用。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克里洛斯治疗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就是关于这里的灵魂药剂,您提到了一个病例,这份药剂是正式用于临床试验的吗?”

    “是的,实际上那位病患就在这里,而且我们已经有了确凿的依据--绝对不是试验。”克里洛斯担心面前那个男孩把自己当成冰冷的研制魔药机器,于是慌忙找补道,“我把配方复印过一份给斯拉格霍恩教授,也许你见过?”

    “只是粗略地浏览过,而且……这部份的内容似乎很简略,我记得有一位圣芒戈治疗师说过'人永远不会制作出完全相同的魔药',比起研究魔药配方,我还是更愿意观赏魔药自身闪耀的光泽。”

    克里洛斯的眼里闪过了疑惑的神情,里德尔仍是这样的谦逊得体,但交流学术的快感已然悄悄流逝,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书架的第三次,为了防止有小偷和剽窃者,他把一剂样品藏在了书里。

    却不料,里德尔将克里洛斯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放进了长袍口袋--

    “嘭!”门被大力撞开,克里洛斯惊得猛回过头去,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

    好机会。

    银光悄无声息地击中了他,一本书倏然飞出书架。

    “304病房的病人突然呼吸困难,克里洛斯,快去--诶,你刚刚在和人说话吗?”

    “啊?”克里洛斯迷惑地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阳台的房门半开,夏日的清风调皮地掀起了窗帘的一角,“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的生命体征明明一直在好转啊?”他皱紧了眉,疾步跟随同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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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维亚在女孩惊恐地喘息声中走上了楼,[“你太慢了。”]既使隔着幻身咒,奥利维亚也能想象出里德尔皱眉的样子。

    [“这个女孩狰扎起来就和头牛一样。“]奥利维亚轻快的抱怨道[“好啦,我这不是来吗?”]她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你不用幻身咒吗?外貌变形挺麻烦的。”]里德尔又质疑道。

    [“啊,汤姆,你可以想象一扇门自动打开又关上带绐魔法部监视器带来的震撼。”]奥利维亚摊了摊手[“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一向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魔法,借机来过个瘾儿。”]奥利维亚又无所谓的笑了。

    [“随你。”]两人走在这条熟悉的走廊上,往常她会跟着克雷格一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那里住着她的父亲。

    而那个芬威克就在他病房的隔壁。

    奥利维亚嘴角上扬,很淡地笑了一下,像是日幕里伦敦晚钟传来的余韵一样不可闻见。

    芬威克手脚平摊躺在床上,即使是昏迷状态,他的眉心仍然是紧皱的,鬈曲的粽发杂乱的铺在枕头上,长长短短的胡楂在他脸上肆意生长。

    病号服的领口半开,奥利维亚看着他脖颈上长长短短正在愈合的伤痕,“他的手指全烂了。”里德尔眸色渐深,他的目光在芬威克饱经苦难的脸一直滑到指甲长得两寸来长,满是泥垢的脚板。

    [“听上去像拇指夹。”]奥利维亚弹开魔药瓶的盖子,熟门熟路的捏住芬威克的双颊,张开了他的嘴巴,芬威克迷糊糊的抽动了一下,并没有醒来。

    她掐着剂量倒了一半。

    [“现在的剂量只是加速了他身体的血液流速。”]奥利维亚将瓶子放进里德尔的掌心里,男生皮肤苍白,冰冷的体温似乎顺着魔药流了过来。他垂眸看着遍体鳞伤跨越时空的男人,仔细研究着这个唯一的,无法解释的危险,[“剩下一半会重新激活他的内伤,最迟三分钟,他会在魔法的重压和过快的心速下暴毙而亡。”]

    里德尔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倒了进了芬威克半开的嘴巴里,[“好了”]奥利维亚似乎巴不得快速离去,[“等一等。”]里德尔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是热的,他忽然想到,对于他来说过高的体温像是铁块一样烙进了他的掌心,他松开了手,[“我们应该亲眼听着他的呼吸声停止,这样更保险些,不是吗?”]

    他的修长的手指悬在芬威克的鼻尖上,奥利维亚注意到他的指甲并不常修剪,尖锐的指尖就像传说中那把用牛毛吊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她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背,[“当然,汤姆。”]她笑道。

    月坠星灭的天空,奥利维亚听见蝉在近旁的榕树上聒噪的歌唱,“好吵。”她低声道。

    叫声变得凄利而刺耳,最后一下仿佛是某人尖锐的指甲迅捷而用力的滑过黑板。

    收尾,徙留寂静。

    [“他死了。”]里德尔漠然的收回视线,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他就着袍子拍了拍手,就好像芬威克在死前把一大摊灰尘喷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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