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鹏也不掩饰,把那封信的前前后后事情都跟司徒炎他们说了。
随后他又道歉:“我要是早发现那奸细,就不会看不到你们那封信,也不会如今让脂坨南下。”
他确实有些懊恼,那奸细已经被他抽筋剥皮五马分尸了,可是还觉得不解恨。
贾知县一向不畏上,此刻也不客气的说:“王爷要道歉,还是跟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那些为国捐躯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说吧。本来这一切可以避免的。”
“贾不为!”司徒炎赶紧让他闭嘴,他素来听说这西宁郡王脾气不是太好,怕贾知县这几句话得罪了他。
要是贾知县真得罪了西宁郡王,他这个空头王爷可真的保不住他的。
“无妨,你骂得对。”锦鹏却并没有生气。
贾知县骂他的话没有一句是白骂的,字字好比利箭直射他的内心,让他无法为自己辩驳。
“等着把脂坨打回去,本王自会向皇上上折子请罪。”锦鹏郑重的说。
“本王这也会上折子,跟皇上说明你们的功劳。”
“下官只是做了一个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贾知县做了多年的知县,一直没有升迁,早就看淡了这些。
司徒炎也无所谓,他已经是亲王了,升无可升,不过要是他那个皇帝老子能多给点赏银也不错。
也就是贾赦对这个有些兴趣,他之前憋了一口气想要挣一份军功给自己那个偏心眼的老娘看看。
后来他真正经历了战争,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当时还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早知道就带着妻子离开西北了。
因为退无可退,妻子也在城中,他后来是硬着头皮撑下来的。
现在算是活了下来,他的头脑也转的灵活,又想起当初留下来的初衷。
“不知道我能不能凭这个功劳,把荣国公的头衔再挣回来?”贾赦心思变得活跃起来。
西宁郡王锦鹏本来是好奇一个小小的县令是如何侦知脂坨会有异动的,这才叫人把定康的知县传来。
不想却来了三位,一位比一位来头大。
一番谈下来,他倒是对这三人另眼相看起来。
贾知县,一个多年的老县令,宠辱不惊,兢兢业业的,值得钦佩。
贾赦,公卿世家子弟,看着不学无术,关键时候也有一腔热血。
至于司徒炎嘛,他有些看不透这位不受宠的皇子。
等到司徒炎他们三人告辞离开,锦鹏开始写折子。
“王爷真的要向皇上请罪,还要给那三位庆功不成?”他的谋士问道。“皇上一向对王爷都不甚满意,如今这么做,不就是等于亲手递给皇上一把刀吗?”
“我就是不请罪,以西北现在的情势,难道皇上就不会治罪于我吗?”锦鹏说。
谋士想想现在西北的情形,也叹了口气:“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没想到居然会是脂坨细作。”
“哼,本王恨不得亲手宰了他。”锦鹏提起那个混在他身边的细作就一肚子气,那人也算是他的心腹了,不想居然是潜伏颇深的脂坨细作,害的他如今在西北处处被动。
“那王爷也不用为那三人做嫁衣。”谋士又劝道,“不提他们,或许皇上觉得脂坨南下是突发,王爷在此事上并无大过。可是如今有这三人做对比,皇上更有借口对王爷治罪了。”
“算了,他想收我的兵权不是一天两天的,要是真想要我的兵权,何患无辞,随便来个莫须有就行。”锦鹏不客气的说。
这么多年,他跟龙椅上的那位早就心照不宣了,互相防备着对方。
锦鹏突然大笑起来:“那六皇子,我有些看不透。说他聪明吧,他又不得宠,以至于被发配来西北。可说他愚笨不堪吧,他又偏偏能事先察觉脂坨的异动。等脂坨打过来,也能临危不乱带兵坚守等待救援。”
谋士也仔细品味着锦鹏这几句话。
锦鹏又说道:“我偏偏要上一份花团锦簇的奏折,把他不亲不爱的儿子捧上天,我是真想看看他看到奏折时的脸色,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阵又压低声音的说:“如今夺嫡形势不明,突然又冒出这么一位,这水又要浑了。”
他有些话只能放在心中,连心腹的谋士都不能知道。
虽然看起来十分粗犷,锦鹏能在西北统兵多年,心中也是有沟壑的。
他自知被皇帝怀疑,也想着保全自己一家,让锦家能够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下去。
既然这一代的皇帝他已经无法得到信任,倒不如投资一下下一代。
可是他久居西北,虽然那几位看起来有希望的皇子都曾派人来拉拢他,他却一直没有选择靠近哪一位。
如今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比起远在天边的那几位,倒不如近在眼前的这一位。
他只要跟这一位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再用一把力,举西北之力扶这位青云直上,比那几位要便宜的多。
比起没怎么接触过的那些个皇子,这位身先士卒守城的皇子,他倒是觉得投脾气一些。
这个有关于夺嫡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锦鹏也只能藏在心中。
如今上奏折夸奖司徒炎,算是他投资的第一步,也想看看司徒炎的气量。
看看这位不受宠的皇子,一朝得意之后心胸如何。
说干就干,锦鹏提笔刷刷刷写好了奏章,又要身边几个负责文书的谋士帮着润色一番。
一封花团锦簇的奏折就这么出炉了,锦鹏仔细看过,随即派人快马送入京中。
脂坨大军南下之后,西北与京中的联络不断。
当今皇上司徒芮,在第一时间得知脂坨南下的消息之后,就挥手把龙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了。
然后他破口大骂锦鹏,直骂了一个时辰也不停歇。
之后他立刻把六部尚书召进宫,商量西北战事。
脂坨是西北大患,这些天司徒芮一直密切关注着西北的局势变化。
在看到西北又丢了几座城的时候,他就大骂锦鹏是个废物。
等看到锦鹏收复了几座城的时候,他又会点点头,说一句锦鹏还算中用。
这些天,好消息、坏消息接踵而来,司徒芮也算是从一开始的急躁变得心态平稳许多,每天下了朝在西北地图前看了又看。
这天锦鹏的奏折又到了。
“可是又收复了城池?”司徒芮亲手打开奏折。
他看了几眼就一皱眉,今天锦鹏的奏折似乎换了一种风格。
原先锦鹏的奏折都是直来直去,告诉他最近的战况如何如何。
可今天开头废话一堆堆,他看了几行都没看到重点。
司徒芮一目十行的快速往下看去,然后神情微变,将奏折举到眼睛近前仔细看着。
看了一会,他把奏折放到桌上,起身来到自打知道脂坨南下就一直悬挂在那里的西北地图前。
他盯着地图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又紧盯着那里看着。
过了一会,他又回到龙案后,拿起那份奏折又看了一遍。
他这举动让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大太监戴权有些奇怪,他悄悄的观察着司徒芮的神情。
“戴权?”司徒芮突然出声。
“皇上,奴才在。”戴权连忙回应。
“你对朕的六皇子了解多少?”
戴权有些奇怪司徒芮居然会问起六皇子来,不过司徒芮这个问题他也不能立刻答得上来,毕竟六皇子当初在宫中可是透明皇子,他根本没接触过。
好在戴权能够混到司徒芮身边的大太监,还是有几分急智的,他定定神,赶紧把脑中能想起的有关司徒炎的事情说出来。
“六皇子母妃早逝,没有养母。跟其他皇子一样读书,出宫建府。嗯,六皇子妃是荣国公的女儿,是甄贵妃举荐的。”
司徒芮点点头,戴权说的大概也是他对司徒炎仅有的印象。
“贾代善的女儿?哦,朕想起来了,当初朕是让甄贵妃负责给他选妃的,也难怪跟贾家有如此的渊源。”
他刚刚还试图回想一下这个六儿子的长相,可是因为他们父子每次相见,司徒炎都是低头恭敬的站着,加上见面的次数又少,好像他连自己儿子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西北的密折今天可到了?”
司徒芮这话题转换让戴权有些接不住,他连忙回道:“刚到。”
“立刻呈上来。”
等到几份西北密探的密折摆在龙案上,司徒芮不用戴权动手,自己一份份亲手拆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过这几份密折,他又拿起锦鹏那份奏折看了起来。
戴权被他今天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随后又想起那位不受宠的六皇子如今就在西北就藩,难道这次脂坨南下六皇子出了什么事不成?
在又看了两遍锦鹏的奏折之后,司徒芮下了一道旨意。
“着端顺亲王司徒炎、一等将军贾赦前去西宁郡王麾下效力,定康知县贾空言升知府。”
原本一直默默无闻,可能等下一次听到名字就是报丧的时候的司徒炎的大名一下子重现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