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坨大军终于杀到了。

    其实无论是贾知县还是司徒炎都有一种终于到了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从收到脂坨有异动有可能会南下的情报，之后一直做准备等脂坨南下，他们终于等到了脂坨大军。

    这并不是说他们想要打仗或者如何，只是以脂坨的习性，他们越过边境之后，绝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定康是他们南下的必经之地，无非是早一天来还是晚一天来的问题。

    贾知县和司徒炎都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把守城士兵百姓的军心鼓动起来，如果脂坨人一直不来，这些人的斗志就会消磨掉不少。

    等到脂坨大军真的到来的那一天，剩下的斗志也不知道能支撑起多少战斗力。

    现在脂坨大军终于到来了，虽然比他们预计的时间要晚一些，好在他们还是有准备的。

    司徒炎回到县衙跟贾知县碰了头，两人就一起来到城墙这里。

    如今定康县城四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守城的士兵衙役以及志愿协助守城的百姓。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城墙上已经燃起了火把，灯火通明。

    借着灯火，司徒炎能够很清楚的看清到西北方向，有无数的人影正向定康这里移动。

    从他们移动的速度，不难看出他们多半是骑兵。

    “脂坨的行军习惯，先骑兵后辎重和老弱妇孺。”贾知县也在往那个方向眺望。

    “人数怕有千余。”司徒炎看了一会才说道。

    “千余。”贾知县重复了一遍。

    他们两个心情都很沉重，眼下城墙上连帮着守城的百姓都算上也没有上千。

    “把城门再加固一下吧。”司徒炎说。

    贾知县点点头，城门那里加了几层木头，还有陷马坑，如今看来还是要再准备一下。

    “我舅兄让他们准备的热油可烧上了？”司徒炎问道。

    “刚得到消息，我就让他们赶紧烧上了，等会可要好好请这些远道而来的脂坨人尝尝中原的油香。”

    贾知县说完，难得风趣一把：“你那大舅子也不愧是荣国公之子，连泼热油这种守城招式都知道。”

    贾知县和司徒炎都没有守城的经验，反而是贾赦给了他们一点建议。

    贾赦虽然也没守过城，可他有个打过仗的爹贾代善。

    贾代善身经百战，有些事情是亲身经历过的，有的也是听旁人说起过的。

    他过去讲给贾赦听，贾赦多少也记住一些。

    现在贾赦一心留在这里建功立业，当然前提是保命，于是他一股脑就搜肠刮肚把这些贾代善曾经说过的话都回忆出来。

    贾赦让贾知县他们准备油，一旦脂坨大军打过来，必然是要攻城的，到时候就把烧的滚烫的热油顺着城墙泼下去。

    “放心不死也要半残的。”贾赦拍着胸脯保证。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让人真的不用怀疑他是武将的儿子，哪怕他真的从来都没上过战场。

    除了泼热油，贾赦还提了几个建议，贾知县和司徒炎听了之后都一一采纳。

    无形之中，已经过世的荣国公贾代善又跟他曾交战过的宿敌脂坨人隔空交手了一次。

    没用上半个时辰，脂坨的前锋部队已经来到城墙下。

    他们先是让会说汉话的人喊话，说是只要开城门就饶了城中的人，要是不开城门到时候就杀光城里所有的人。

    城墙上有许多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想着要守城坚持到底的，有的人听后就有些动摇。

    “本王在此，本王发誓这脂坨人如果要想伤害你们，就要先杀了我。”司徒炎这时候大声的冲城墙上守城的人喊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脂坨人肯定会动摇军心，只有他这个皇子亲王出面才能稳定军心的。

    “是啊，本县虽不及王爷，也是定康的父母官，也会护在你们前面的。”贾知县也跟着大声说。

    在他们两个人的喊话下，虽然有极个别人的有些想法，却也只能随大流不敢有什么动作。

    底下的脂坨人见喊话无效，也不多废话，立刻就开始攻城。

    在他们的情报中，定康是一个小县城，能够守城的兵力并不多，以他们的人手用不了一个晚上就能把城攻下来的。

    不过这次他们可是失算了。

    定康确实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县城，可是却对他们的到来一直早有准备。

    贾知县在此地做了两任知县了，他爱民如子，深得定康百姓的敬重。

    他振臂一呼，当时就有不少百姓响应，主动来帮着守城。

    而且这两年，定康没有遭灾，也算是风调雨顺，加上司徒炎的土豆种植丰收，城中并不缺粮，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司徒炎这个亲王也身先士卒上了城墙守城，也算是鼓舞了士气。

    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又被鼓舞了士气，这样的定康并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打下来的。

    脂坨攻城先是用强弩冲着城墙一通猛射，然后就一队骑兵冲到城墙之下，那些如同敢死队一般的脂坨先锋就开始攀爬城墙。

    与此同时，还有一队脂坨士兵，扛着巨木直冲城门，试图用巨木砸破城门。

    “放箭！”司徒炎一摆手，早就待命的弓箭手对着城墙下面就是一通猛射，倒下了不少脂坨人。

    不过脂坨人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勇往直前，只要命令进攻就不会停下来。

    他们虽然有同伴倒下，剩下的活着的人又接着继续冲锋，不多时城墙上已经爬了不少人。

    “倒油！”司徒炎又下令道。

    早就烧开滚烫的热油顺着城墙泼了下去，正在爬墙的脂坨人被热油浇到，发出惨叫声跌落城墙。

    这一通热油泼下去，有的脂坨人直接被油烫死，有的则是被烫伤跌下城墙摔死。

    “先撤退！”领军的脂坨首领见状就命令暂时收兵，很快原本攻势凶猛的脂坨军队就退了回去，在城外的不远处安营。

    “胜利了！”城墙的守军见状欢呼起来。

    司徒炎和贾知县相互看了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他们虽然打退了脂坨的第一波攻势，可是看脂坨军队退回的阵势，他们的气焰并没有被打压。

    而且这才是第一波进攻，来的是脂坨的前锋部队，随后几天他们的后续大部队就会陆续到来了。

    到时候这一座小小的定康城就要面临着几倍、几十倍于他兵力的脂坨大军的围攻，那才是定康最危急的时候。

    “我已经派人把我们这的情况快马送去西宁郡王那里了，坚持几天，他应该可以派兵来救援我们的。”贾知县说。

    “但愿吧。”司徒炎说，自从他传信给西宁郡王有关脂坨有可能会有异动的情报，而西宁郡王一点准备都没有之后，他就对这位在西北割据十多年的西宁郡王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贾知县虽然对西宁郡王寄予希望，可实际上也没有把握。

    他现在不知道别的地方的情况，从有限的情报可以看出，脂坨这次是分兵几处，打算逐步蚕食掉西北各个城池的。

    说不定现在西宁郡王的兵马正分兵各处，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这个小县城的。

    只是这种担心他也只能放在心中，根本不可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就是动摇军心。

    现在的他更多的能做的，只是望梅止渴，多画大饼，鼓舞众人的士气。

    接下来几天战况的走势也越发的证实了司徒炎和贾知县的担心，他们每天要面临脂坨数次的进攻。

    脂坨的人数众多，他们每天不定时的攻城，有的时候人们刚刚打退了一次进攻，刚要想歇歇，下一次进攻就来了。

    有的时候，夜深人静，大多数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们又来了。

    脂坨人多，打的就是一个疲劳战、消耗战。

    而定康这边的守军，人数不足千余，其中还有不少是根本没有军事经验的百姓，每天还有伤亡，人数在不停的减少。

    再加上武器的消耗，攻守的天平似乎要往进攻的脂坨一方倾斜了。

    “今天的油再泼下去，就没有了。”贾知县这天一早跟司徒炎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们已经把全程百姓手中的油都征了来，这是消耗品，用光是早晚的事。

    “现在天还没冷，要是冷下来，还可以把水泼城墙上。”也在城墙上的贾赦说。

    司徒炎不说话，他望向定康城内，看着一处处建筑，尤其是远处最醒目的那坐建筑。

    “把我的王府拆了吧，还能拆些木头石料下来。”

    他的话引来了贾知县和贾赦的注视。

    司徒炎苦笑道：“整个定康城里，木材石料最多的地方就是我的王府了，剩下的就是老贾的县衙。这种情况下，只能先拆我们的了。先说好了，等打赢了仗，老贾你是要把我王府的损失赔给我的。”他这时候还能记得讨债也算是铁公鸡本色了。

    贾知县有些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司徒炎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平时明明抠门的要命，连请他吃饭都要精心算计找店家打折的那一天去。

    可是该大方的时候，也比任何人都要大方，偌大的王府说拆就拆了，虽然能明显看得出肉疼来。

    “行，这损失算是朝廷的，回头我上折子，奏请皇上补偿王爷。”

    贾知县这话引来了贾赦噗嗤一笑，合着司徒炎这损失最后被贾知县巧妙的转移到他的皇帝老子头上了。

    司徒炎也是无奈，他虽然这么说有一部分是为了活跃气氛，可是更多的也是心里话，不想却被这贾不为钻了空子。

    不过他跟他那个皇帝老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能从他那里捞点钱出来也是好的。

    “脂坨又打过来了！”

    负责观察敌情的人发出警报，司徒炎他们也不在说笑，立刻专注的盯着城墙下面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