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戚沿着楼梯往上走，一路上的大门皆是敞开的。
里面红灯闪烁，各种资料文件被甩了一地，房间里满是一种被人抢劫之后的感觉。
除了文件和桌椅，她愣是没看到第二个人。
“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辛戚喃喃说着，眼睛迅速掠过房间里的摆设。
49层的门也是敞开着的，她隐隐还能听到从头顶传来的直升飞机的轰鸣声。
如果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这些实验员应该正争先恐后地登机吧？
辛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如果说之前的她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可能现在已经冲了上去。
但……
她看向自己面前巨大的圆盘，圆盘被一圈桌子包围在中间。
这层不像其他楼层那样凌乱，地面上没有多余的纸张，甚至连房间里都找不到一份资料，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办公过一样。
她往里面走，抬步却踢到了一个金属的东西。
她低头看去，入目是自己眼熟的匕首。
匕首上的花纹和血迹分明和上一轮自己使用过的一模一样。
辛戚弯腰将匕首捡起，她端详了许久，没有在上面找到什么定位装置，放心地将它别在了腰后。
她唤醒白露：“那个u盘被锁在哪里？”
【正在搜寻中……】
白露滴滴两声，很快，在房间的最深处，一处暗格从墙面上弹了出来。
【已经为您找到了目标物品所在。】
辛戚朝暗格的方向走去。
她的目光从暗格边上的墙壁上划过，停顿在了某一处。
她用手指沿着墙壁的位置轻轻滑动着，直到指甲和墙壁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墙面上有落差。
她先是将u盘窝在了手里，随后退后了两步打量着面前的墙壁。
整面墙壁和其他墙壁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白露打开了其中一个暗格，辛戚也不会想到这里还有其他问题。
整面墙，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都是这种隐藏式的抽屉设计。
也就意味着，这一整面墙，都藏着东西。
“白露。”辛戚冷声说道，“打开这面墙上的暗格。”
白露却并没有执行她的命令，而是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要打开所有暗格吗？】
“我确定，有什么问题吗？”
【不，并没有。】白露说，【如你所愿。】
于是，在辛戚的注视下，一整面墙的暗格陆续弹出。
从最左侧开始，一层一层的暗格如同海浪一般弹开，整整齐齐，就像是精密计算的仪器一般。
辛戚扫了一眼便能确定，这一面墙上的格子里都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u盘。
她拿起了最近的一个格子里的u盘，上面标着数字编号056。
辛戚随便找了个空置的电脑，将u盘插在了上面。
电脑很快接收到信息，一个文件夹弹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份文件。
对于外人来说可能并不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但是辛戚却再清楚不过了。
这分明是一份DNA编译报告！
文件上那人的名字辛戚不算陌生，是记忆里曾经合作过的同事。
而现在他整个人的DNA报告都呈现在辛戚面前。
要知道只要得知了一个人的DNA报告，那么无论是基因改造还是克隆技术，只要是能想到的、技术能达到的，他们都能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关闭这份文件。
辛戚再次看向那一整面墙的暗格，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冷静和好奇，瞳孔微微放大，看着面前的墙壁就像是看着吃人的怪物。
白露看出了她的心慌，她的语气里透露着同情。
【是的，你们所有人的基因样本都在这里储存着，这也是他们能进行人造人实验的原因。】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获取的？！”辛戚仔细在记忆里搜寻这一段，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取得自己的基因样本。
【想获得你们的数据还不简单？】白露说，【一场体检就可以做到。】
辛戚微微睁大眼睛，一时语塞。
利罗码公司在没有得到他们许可的情况下，私自采集了他们的DNA样本，并且投入进实验。
辛戚垂下眼，她的大脑在短暂的冲击后很快再度恢复冷静，不知道是她经历得多了还是自身的数据被实验人员调整过了。
“这些数据不能留着。”她坚定地说道。
甚至这栋楼都不能留。
他们的基因和DNA不是被这些人拿去肆意实验的东西。
像他们这样的悲剧只要存在一次就足够了。
她将那名同事的u盘塞回了暗格里，将自己的所见和想法通过白露传递给了其他同伴。
*
于烨这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下走。
根据白露给出的地图，还有将近三层楼的人造人需要他们放出来。
43层培养皿中的人造人大都17、8岁，尽管对这个世界的概念还很模糊，但是这些孩子很乖巧，指东绝不往西。
安庆宇正在调试着设备按钮，智脑上滴滴两声，白露提示辛戚传来了消息。
他点开，白露将辛戚在49层的所见一一转述。
安庆宇沉默片刻，他看向身后还在解开培养皿的同伴们，轻声问：“既然你告诉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白露说：【她需要炸了这栋楼，大楼里仍存放着足量一氧化碳，到时候我会启动点火系统，摧毁整栋大楼不是问题。】
她顿了顿说：【但大楼一旦被炸毁，我们的主机服务器也会被毁，所以我需要你为我们打开联网渠道。】
只有打开联网，他们才能趁着这个时间差逃到互联网上。
那样服务器便不再是限制他们的东西，而互联网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生机。
安庆宇皱眉：“你们想要脱离人类的控制？”
他身为技术员，在清楚不过人工智能进入互联网会是什么下场。
高速的学习能力将让他们完全摆脱人类的掌握。
【你我都有私心，我们也想活着。】白露坦诚地说，【至少我们出逃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坏处。】
安庆宇的脑子转的很快。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合理的身份，一旦脱离了这栋大楼他们都是黑户。
如果有白露这些人工智能的帮忙，虚拟捏造一个身份并不难。
“你没有告诉辛戚？”他抬眸问道。
白露默了一秒说：【我并没有告诉她，她有她需要对抗的东西，而这些人中你是最合适的对象。】
【你和惊蛰合作过，知道我们并没有坏心思，且你的头脑和胆识都不赖，经过我的多次测算，你的成功率最高。】
“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夸奖了，”安庆宇扯了扯嘴角，“但是和惊蛰的合作，有一说一，合作的不算很愉快。”
【那我们是否能合作愉快？】白露的声音里全是笑意。
安庆宇总觉得自己被坑了，但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合作愉不愉快得合作了再说。”他轻哼一声，“行了，现在告诉我该怎么做了吧？”
【48层的中心有总控开关，开关很明显，红黄相间，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白露说，【把开关打开后，我们需要1分钟的时间上传数据，之后你们就可以乘坐顶楼的直升飞机离开。】
“直升飞机？”
【是的，我已经为你们调配好了飞机。】白露说。
安庆宇咂嘴：“你早就算好了我们不会拒绝吧。”
他的面色复杂：“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和之前可太不一样了，也许现在的你才是真的你吧。”
他看向一旁的邱秋：“她也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白露沉默了一瞬，否认道：【邱秋不需要知道这些，而我隐藏自己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安庆宇到底是答应了白露的条件。
两人达成一致后，白露向于烨他们公开了辛戚的发现。
众人皆是愤怒，赞同辛戚所说的要将整栋楼炸掉。
他们加紧了手上的动作，将这一层楼最后的几个培养皿释放了出来。
*
辛戚对于如何炸掉房子早有盘算。
她曾经炸掉过一层楼，猜测楼里的气体也一定有存量，白露测算过，剩余的一氧化碳气体足够布满半个大楼，只要一层隔一层的灌入气体，整座楼倒塌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那就好。”辛戚听着白露的测算结果说道，“但我得先把降霜激活，这是我答应他的。”
【当然。】白露说道，【我会为你们留出空间。】
说完她便将这里的信号屏蔽，很有礼貌地退出了49层的监控。
辛戚对于白露和安庆宇的交易全然不知，她现在一心只想找到u盘的接口。
在围着中间的巨大圆盘一圈之后，她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启动按钮。
一块透明的虚拟屏弹了出来，而u盘的接口也正在启动按钮的旁边。
辛戚深吸一口气，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忐忑。
她将U盘插入接口，伴随着滴滴两声，圆盘中间聚集了无数道蓝色的光线。
那些光线汇集在一起，从下至上，逐渐打印出一个人形。
辛戚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巨大的圆盘竟然是一个虚拟投影系统。
圆盘的中间，一个少年的身影逐渐显现，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隐约可见蓝光穿透他的躯干。
拟人化的面庞真实而清晰，甚至连额间的碎发轻轻浮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代人工智能降霜，启动虚拟人形投影，采用初版方案。】
清冷的机械音在房间内响起，霎时房间的灯光骤然变暗，映衬着中间的人形更加清晰。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懵懂，将自己半透明的手指放在眼前观察。
半晌，他抬眼看向前方，在看到面前站着惊呆了的女人的时候，他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辛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