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厘清

    黄美丽见魏泠胥面冷若冰,脑中突然浮现出先前和墨无白闲逛之时路人频频的暧昧侧目,榆木脑袋终于开了一点窍,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反问:“什......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什么定情的花?

    对上她匪夷所思的目光,魏泠胥胸中积聚了一路的怏怏不乐兀自消散了大半。看她的模样,应当是真的不知情。但他心中仍掬着一团气,不是喜欢他么,这种事她都不明白......还要他来说。

    “扶支花是合欢宗弟子的定情之花,收了这花——便是接受对方的心意。师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道?”

    虽然黄美丽心中已经隐有猜测,魏泠胥的话仍如当头一惊雷,劈得她愣在原地。

    黄美丽道:“我......我当然是真的不知道,又没有人告诉我。”

    说完,又觉有哪里不对,不对,若这是定情之花,那墨无白为什么要把这花送给我?难道他和她一样,也不知道这扶支花的意思?

    魏泠胥冷冷地掀起眼皮,眼中意味明显。

    黄美丽捏了捏指尖的花,表情很复杂。

    若墨无白知道,还要把花送给她,那是,......喜欢她?墨无白喜欢她?

    黄美丽觉得荒诞,不如说墨无白喜欢魏泠胥她都相信。

    魏泠胥回想起先前黄美丽对自己的表白,忽然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压上心头。她这副模样,真的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么?

    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花,淡淡道:“既然师姐你知道了,那你打算如何做?”

    扶支花的浅香混杂糕点的香甜顺着夜风传来,绯红色经脉在花瓣流转。

    “若真是定情之花,当然是还给墨师弟。”黄美丽断然道。

    眼前的少女面上带一丝懊恼之色,魏泠胥胸腔最后一丝憋闷被风吹散。

    他目光落在黄美丽手上的什锦糕,唇角微勾,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这糕点闻起来不错。”

    黄美丽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抬眸看懂魏泠胥的眼,长睫遮掩之下似有明月微闪。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她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雾里看花般牵开一抹笑:“好吃的,希望师弟喜欢。”

    回了房间,黄美丽将扶支花放在桌上,看着被灵灯映照得暖黄的花瓣,陷入了思考。

    墨无白喜欢她也就算了,魏泠胥为什么会在意她知不知道这花是什么意思?

    她皱眉思索,一个答案渐渐从心底隐现。

    “宿主是不是想说,魏泠胥喜欢你?”

    一道男声在脑中响起,在安静的夜间令人一惊,黄美丽做贼心虚般地坐直身体,条件反射看向四周。

    系统继续道:“我也这么觉得。”

    声音在脑中,黄美丽反应过来,是系统。

    “小白花他为了带你从混沌领域出去,自己的命都不顾,不是喜欢宿主,是什么?”

    黄美丽脑中浮现出雪中拖着狼尾向她缓步而来的少年,冰洞里的点滴日常,以及方才他阴凉的目光......

    她心中微微一动,魏泠胥真的喜欢她?

    系统见她模样,音调也透着点恭喜的意味:“宿主,既然如此,不如明日就去和魏泠胥表白,若他同意和你喜结连理,那宿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黄美丽摸摸下巴,暗自盘算,若真是这样那当然好,然而想起什么,心中的喜悦陡然被掐灭。

    “不对,魏泠胥不是喜欢顾青羽么?”黄美丽想起自己先前好几次失败的表白,又想起先前在冰洞里,魏泠胥选择让顾青羽走,让她留下的场景。

    就算魏泠胥确实有点喜欢她,有顾青羽在,会同意和她成亲吗?

    “既然宿主你不确定,那就去问一问呗。反正问一问也没有什么损失。”

    黄美丽默默翻了个白眼,说得轻巧,你不自己去?没有什么损失,演戏也很费力气的好不好?

    系统:“要是我性别为女,那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黄美丽:......

    话是这么说,黄美丽心里还是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找机会探一探魏泠胥想法。若是他再拒绝,她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翌日一早,他们在合欢宗的水镜峰集合。

    黄美丽和魏泠胥的宗袍已经修好,所以他们已经换下合欢宗服,也梳回了原来的简单发髻。

    墨无白一眼看到黄美丽发间扶支花不见踪影,眼中划过转瞬的失落,很快恢复一贯的笑容,问:“师姐,昨晚你睡得可还好?”

    黄美丽想到昨日魏泠胥所说,面色不太自然地回了声:“还好。”

    今日他们便要出发去占星门,除了黄美丽四人以外,男主青宴,还另有七八个合欢宗弟子也一路同行。

    合欢宗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艘楼船画舫般的灵舟,还有侍女和小厮随行。

    花间时和水芜以及合欢宗的掌门亲自将他们送上了灵舟,花间时和水芜携手并肩而站,宛若一对新婚夫妇。花间时言辞恳切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又道:“青羽,我没在的这几天,你多管管你师弟,让他不要给我惹事端。”说着,他目光有意无意掠过黄美丽。

    墨无白折扇一展,笑道:“师傅,我一向为人低调又谨慎,哪会惹事端?顶多是别家的弟子,觊觎我美貌。”

    花间时瞪他一眼,“占星门不是合欢宗,收收你们的性子,名次不强求,平安归来最好。当然若是一个都没进,你们别说是我花间时的弟子。”

    上了灵舟,船头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早膳。

    顾青羽从左自右给黄美丽和魏泠胥介绍他们合欢宗同行的弟子,恰好坐在黄美丽身旁,一个头梳双螺髻,身着桃粉水绿间色裙姑娘很活跃,黄美丽对她印象颇为深刻。

    周凝乐是水镜峰水芜长老手下年龄最小的徒弟,然在一众合欢宗弟子中天赋却极为突出,年纪轻轻就打败许多师兄姐,拿到了前去参与占星门大比的资格。

    周凝乐目光从黄美丽和魏泠胥身上扫过,眼睛弯弯:“墨师兄,顾师姐,你们在多灵宗的这两位师兄师姐真好看。”

    又自来熟地道:“黄师姐,等比试结束,你们能不能再回我们合欢宗多玩玩?”

    黄美丽头从面前的汤中抬起,“呃,若有机会,当然可以。”

    周凝乐仿佛得到了黄美丽肯定,偏头向墨无白眨了眨眼,后者仿佛什么都不明白地微微笑了笑。

    这一顿早膳吃得有些艰难,周凝乐一直围在黄美丽身侧问长问短,黄美丽对女孩子的耐心彻底被她消耗得所剩无几,她看在美食的份上忍了忍,咽下最后一块饼,下了桌。

    本来想寻个时间将扶支花还给墨无白,但周凝乐等合欢宗的弟子一直在,直到灵舟到了药王谷所在的绝幽川,黄美丽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占星门位于孟恩国境内的药王谷,药王谷在绝幽川,与黄美丽等人先前去过的烟沙城相隔。

    距离占星门比试还余几日,他们以为自己算是提前到了绝幽川,然而等下了灵舟,才发现绝幽川锦城的各家客栈内早已有许多修仙弟子。

    十一大门派的比试在四国设有三个考核点,孟恩国占星门的算是除无极宫阙以外最大的考核点。所有卫寒的修仙弟子,以及大多数孟恩的修仙弟子,都会来占星门参加仙门大比。除却宗门弟子,一些修为颇高的散修,也有资格来参赛。

    此次比试有名额限制,还有年龄限制,参加比试之人,不得超过二十五岁,饶是如此,前来参加比试的修仙弟子也达到了数百人。

    绝幽川一片平原,绝幽河从中间流过,将其划分为前后两半。前半部分住的是人族的普通百姓,绝幽河后则是大大小小的修仙之门。

    锦城是绝幽川中离药王谷最近的小城,为了方便,顾青羽决定在此地栖下。虽然合欢宗有钱,但歇于此处的其余弟子也多来自各修仙名门或世家,不缺钱,所以最后顾青羽等人只租到五间客房。

    在周凝乐盛情的请求下,黄美丽和周凝乐分到了一间房,从此后开始了与她形影不离的生活。魏泠胥大多数时日都在房内修炼他的冰心诀,黄美丽索性将墨无白和魏泠胥的事先放下。

    占星门仙门大比的最后一天,顾青羽外出时遇到了药王谷的那几位弟子,被他们邀请到了药王谷。

    黄美丽这才知道,那日机柕阁见到的青衣少年叫逐融,是药王谷谷主金重的嫡传弟子,其余几人是他的师弟。

    逐融给他们每人奉上了一粒凝碧丹:“融闻合欢宗道友喜貌美,这凝碧丹有助各位保持容颜。上次在机柕阁多有得罪,多亏顾师姐墨师兄不计前嫌相救,我们才得以从混沌领域中出来。”

    说的话好听,人也顺眼起来,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大仇,顾青羽便颔首,欣然接下:“多谢。”

    逐融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房,黄美丽才终于暂时摆脱了周凝乐。看了看储物袋中的花,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魏泠胥。

    毕竟如果魏泠胥同意和她成亲,这次的仙门大比她都可以佛系躺平了。

    黄美丽刚把门打开,一抹颀长的冰蓝身影恰好出现在她门外,是墨无白。灵灯的光芒泄出,将他艳丽无比的脸庞照亮。

    他负手而立,对上黄美丽,眼角微扬,升出淡淡欢喜。

    黄美丽微微愣了愣,既然墨无白自己来了......那今日就先把花还给他吧。

    没等她开口,墨无白负在身后的手忽然拿了出来,掌心一只闪着青光展翅欲飞的蝴蝶。

    墨无白笑嘻嘻道:“黄师姐,明日的仙门大比第一关乃是人世幻境,这青光蝶是我合欢宗宝物,若人深陷幻境,它能将所用之人唤醒。我怕师姐有什么心魔,这青光蝶先借与你用,等明日过了,师姐再还我。”

    黄美丽眉头微微一皱,对上墨无白的笑脸,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她迟疑了会,没有接墨无白的青光蝶,从储物袋里将扶支花掏出来。

    语气平常道:“墨师弟,青光蝶我用不到,这扶支花也还给你吧。”

    墨无白唇角的笑意微微收了收,“师姐,不是说了这花送你了么?你不喜欢?”

    黄美丽垂眸,脑中浮出她问周凝乐时,周凝乐的回答。

    “合欢宗每位弟子都有一朵扶支花,上面有专属的气息,若心悦于一人,便可将扶支花送与她。她若接下,便代表她同意和他结为道侣。师姐,难道你不知道?”

    黄美丽抓了抓手指,而后抬眸,直视他道:“墨师弟,不要告诉我,这扶支花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墨无白没有动,半晌,淡淡道:“我自然知道这花是什么意思。”

    黄美丽眉头一皱:“那你还要把这花给我,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

    “喜欢师姐,不可以么?”

    “师姐,若我喜欢你,师姐你不乐意?”

    墨无白难得认真,不笑的时候,勾人的眼眸显得有几分冷锐。他看着她,眸中流露出情意。

    黄美丽愣了愣,捏着扶支花的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气。她垂眸想了想,墨无白虽然人长得很好看,性格也不错,但是她不喜欢他。

    她抬眸,原本有些迟疑的眸子变得清明而坚定:“墨师弟,合欢宗好看的女修那么多,你没必要喜欢我。”

    墨无白情意微滞,他看着她手中的花,良久,忽地从唇畔展开一抹笑,

    “黄师姐,扶支花是定情的意思,但只对我们合欢宗弟子有效。我不过是把它当做一朵普通的花而已,师姐你还真的相信了?”

    黄美丽眉头一皱,怀疑地看向他。墨无白唇角是惯常的春风之笑,微勾的眼眸确实有点多情的意味,但好像他看人的时候本来就如此。

    “师姐说的对,我可是合欢宗最好看的音修,合欢宗好多师姐师妹排着队追我,师姐也不算顶好看的,我怎么可能对师姐有意思。”

    黄美丽:......

    说清楚也不用这么清楚吧。

    不过墨无白的话让她微微松了口气,她道:“我也说,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墨无白长睫微颤,唇畔笑意温柔:“所以这花师姐你就收下呗,还有这青光蝶,黄师姐之前为了我和师姐留在混沌领域。它们是报酬,师姐你别想太多。”

    黄美丽迟疑了瞬,想要拒绝,又怕是她想太多。再次确认了番墨无白神情,确实和平常没有任何两样。于是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青光蝶,微微一笑:“如此,那就多谢墨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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