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熟悉的蓟州行宫之内,草木葳蕤,日光尤为刺眼。

    离云彻心中总觉得有些疑惑,可却不知那疑惑从何而来。

    她本能地往前,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怎么会?

    诺大的宫殿空幽地令人害怕,几阵诡异的风吹起宫中淡青色薄纱,更显得宫里萧瑟荒凉。

    眼前的景色愈发古怪,离云彻只得拼命地在宫殿中呼喊,“有人吗?有人吗?”

    无人应答。

    纱帘摆动地更加厉害,还不等离云彻回过神来,一阵狂风袭来,将她卷入至淡青色薄纱之中。

    满目皆是一片青色,什么都看不到,纵使她千方百计挥动双臂要从这困境中脱身,似乎毫无起色。

    那纱帘越来越紧,直至无法呼吸,离云彻猛然睁开眼睛,卧房的火烛还未熄灭,天边逐渐明亮,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鸣。

    猛烈的冲击还未消退,她缓缓起身,在桌上倒了杯水。

    背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蓟州行宫…

    离云彻摇了摇头,不过是场梦罢了。

    脚踝的伤口已然消了肿,但并不完全好透,静静坐在桌旁,那种酸痛才缓缓向上蔓延。

    她又将药涂上,那种指腹摩擦的感觉并不强烈,可温度的差异还是尤为明显。

    看天还没大亮,离云彻缓步挪到桌边,想着再歇一会,可闭上双眼,尽是那淡青色的纱帘。

    可她从未记得行宫有如此颜色的薄纱。

    如今行宫成了软禁前周帝的所在,她贸然前往定然不可行。

    几个默不作声的婢子婢子将早膳放置在桌上,典型的蓟州菜式,看个直教人发晕。

    她浅尝了几口,便觉得食之无味,本着念旧的原则还是全数吃了干净。

    脚踝的伤还需要静养,离云彻今日也不打算出门,驿馆内有些大周风土人情的册子,她随手翻了几页,不过是歌功颂德之作。

    刚想将那书放回原位,书中蓟州行宫这几个字却格外刺眼,她耐着性子看了下去,却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为端贵妃所建…依山傍水…

    “阿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等到她回过神来,离云洵早已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接过她手里的书,“蓟州行宫…不是之前你在的地方?”

    “是,只不过最近总做一些奇怪的梦,觉得总有些什么不知道的事。”离云彻将手中的书合上,“算了,估计是这几日没睡好,你那边如何?”

    “莫林不放心赵国讲和的举动,想回边关,才劝住。”离云洵顺势坐在桌上,右手轻轻扶额,眉头紧皱,“这几个大将,一个年迈多病,一个瞻前顾后,另一个…半路出家,真是。”

    离云彻不自觉地笑了笑,“离国重建才过去多久,等到武举重办,朝中人才想必定然不会如此紧缺。”

    “只能寄希望于此了,等回去就把武举办起来。”他叹了口气,眼神不经意瞥到离云彻的脚踝,“你的伤如何,可还要再叫大夫过来看看?”

    “没多大事,不过是扭到了,想必明天便能好些。”离云彻眼光也随之看过去,肿倒是不肿了,只是有些地方还青紫着。

    “若明日伤势还未好转,便好好在驿馆休息,行宫的事交给我。”离云洵站立起身,怜悯的目光经久不曾离开,看她若有所思,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她开口问道:“你昨天说的被逼迫是什么意思?”

    “哪里…什么被逼迫,没…没有。”离云洵心虚地都不带掩饰,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你先养伤,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离云彻望着他那遮遮掩掩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他年龄成熟开始忌惮身边人,没想到把她都给骗了。

    此后一连几天,离云洵仿佛都躲着她一般没再出现,她也知趣地没问,偶尔在院子里锻炼锻炼腿脚,连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不少。

    不知不觉,便到了议和那天。

    天色微明,离云彻便早早起身,之前定做的衣裙整整齐齐摆放在红木柜中。

    她从那些形式各异的宫装中本能地挑选了赤红描金广袖大摆裙,可仔细想来,却还是选了个素色暗纹锦缎窄腰裙。

    就当是,她的祭奠。

    离云彻向着离都方向望去,仍是一片昏暗。

    旭日东升,才让这天边缓缓些光亮,她从卧房走出,正巧碰到刚穿戴好的离云洵,一身玄黑绘金鹤纹圆领更衬得他白皙胜雪。

    “走吧。”离云洵语气轻柔,将她带到了马车处。

    离云彻点了点头,却在不经意间却瞥见他眉头紧锁,下意识问道:“很害怕吗?”

    “没事。”离云洵又回复了往常的神色,“此次讲和,阿姐作为女眷,与宫中嫔妃一同落座便可,此次虽是议和,但也是家宴。”

    “这我倒从来没听说过。”离云彻轻轻咬了咬下唇,连上次议和都没说是家宴,只说是邀请,这次竟连女眷一并请来,大周竟如此重视?

    就因为死了一个赵德炀?

    离云洵也随之附和,“不知道大周那边是如何安排的,总把这种重要事情与宴会放在一起。”

    “大周兴许有它自己的考量,我们没考虑到的。”离云彻低眉垂目,裙摆的莲花随着步伐频频摆动。

    车轮滚滚向前,转眼之间便到了蓟州行宫门口。

    门口添了许多大周侍卫,一排一排筛查参与宴会的人员。

    男女眷入口不同,离云彻排查完后从左侧门进,便有粉衣婢子带她穿过游园,那熟悉的宫装让她心头一震,无数回忆涌来。

    挽月居的日子,好似过了很久。

    她凝望着远处的山林,已是满山红叶飘落,若再迟些时日,想必还能看到银装素裹之景。

    “你…怎么来了?”远处一道颇为熟悉的女声传来,离云彻定住神看向声源处,只见那白玫舟袅袅婷婷走过来,一身藕荷色薄纱留仙裙,还是熟悉的素色。

    “我不能来?”离云彻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个颇为尴尬的弧度,眸间冷意尽现,“倒是你,还要装前太子妃到什么时候?”

    白玫舟脸色忽然变得刻薄起来,语气尤为高傲,“白家从县城小令到进京入官,若不是靠我,恐怕还要百年基业才能做成。”

    “你就为了白家如此牺牲自己,值吗?”离云彻本想嘲讽她一番,可一时之间,她却也被这问题绕了进去。

    她做得这些,便值得吗?

    少时风流放纵的父王,苦口婆心的母后,也不曾对她有何特殊之处,可一旦有了对比,便更加明显。

    若不是赵德炀的那一剑,也许自己在赵国过得还不如白玫舟。

    “没有什么值不值,只看自己想要什么。”

    白玫舟的声音幽幽传来,才让离云彻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她猛然间抬头,却见白玫舟款款朝她走来,“同样的,你千辛万苦从宫中逃出来,如今却又光明正大出现在此,那你心中所想,到底为何呢?”

    “我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她微微一笑,看着白玫舟的神情愈发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你放心,不是你的那个。”

    还不等白玫舟反应过来,离云彻早已转身离去。

    离太政殿越近,来回穿梭的婢子们也逐渐多了起来,人来人往间,离云彻却发现个熟面孔。

    梅姐。

    离云彻顺势躲到几位来往匆匆的婢子中间,将她一把拽了过来。

    “果然是你。”

    离云彻上下打量,只见梅姐身穿普通宫女的装扮,想必是早早混入其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国派你来的?”她急不可耐的询问道。

    梅姐被离云彻抓住,面色虽焦急,但话是一句不说,十分硬气。

    离云彻被这硬气的梅姐弄得也没了脾气,只能暗暗咒骂道:“该死,我就知道赵国早有预谋。”

    “好,这些你不说,那钱掌柜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看着眼前近乎僵硬的梅姐,离云彻心底传来一丝不妙,“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你?”

    听到离云彻提到钱掌柜,梅姐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眉目一片哀伤,“我与他,国仇家恨,走不到一起,倒不如亲手了解。”

    “你…”离云彻的手已然覆上她的脖颈,压抑不住的怒气让她的力道逐渐加深,梅姐脸色猛然变得通红,极力地挣扎起来。

    “离云彻,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事实,放弃吧,安安稳稳…做你的宠妃……”

    “闭嘴。”

    离云彻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梅姐的喘息也愈发厉害,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一把将她的手拽出。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菡颇为恼怒地看着她,走上前去安慰梅姐,“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要你这样去惩罚一个宫女。”

    “她是什么宫女,她是赵国的细作。”离云彻本想将林菡一把拉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你什么意思?”

    林菡颇为疑惑的眼神在二人两人来回打转,微微正色道:“总之这场宴会不能出事,尤其是在我的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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