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夜色依旧,沈睿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点燃书案上的灯火,拿出一支竹炭笔。

    母亲穿越过来后,虽然没有做什么玻璃或者著什么名著,但是为大梁带来了一些小物件。

    比如这种竹炭笔,可以比毛笔更快的写字,且不容易晕染,虽然因为不够文雅而被读书人们所不喜,但是深得市井百姓的喜爱。

    沈睿宁喜欢用书写来帮助自己整理思绪,当然,在当下的环境里,写完即焚。

    竹炭笔在铺开的信笺上写下几个字:

    “刺客、背后势力”。

    自从云州之战定性以后,沈府安稳了许多,没有再出现过来刺杀沈睿宁的黑衣人。

    大概是已经没有了杀她的必要。

    而且影嵬司的花朝就在园子里做着侍卫长,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她代表着影嵬司的态度。

    而影嵬司的保护,则代表着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

    黑衣人不来,沈睿宁也没法去查他们背后的势力。原本这是很好的一处突破口,奈何上次来刺杀的人直接死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就算没当场断气的也当场服了烈性毒药,直接毙命。

    她曾经旁敲侧击问过花朝,那些人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线索。花朝说他们身上十分干净,连兵刃都是最朴素常见的样式,没有丝毫的特别。

    想到这里,沈睿宁又提起笔写下一个词:

    “影嵬”。

    花朝是影嵬司的人,花朝能透露多少信息给她,取决于影嵬司想透露多少信息给她。

    沈睿宁想起那位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想起他在沈府高墙上截杀化身“行烟”的自己,还有在苍云山地宫中,他们那段“过命”的经历。

    但是跟这个男人有“过命”经历是十分危险的,沈睿宁觉得,若不是自己在地宫中救他在先,他绝对不会出手救自己。

    想到此处,沈睿宁顿了下。

    她往回算了算,这个男人在沈府里救过自己一次——虽然那时自己只是假装不敌,在三堂会审时救过自己一次——虽然那时也是故意留着飞针让他来取。

    这么算来,自己救他,也是因为他为善在先。嗯……

    至于他对“行烟”出手,那和她沈睿宁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位影嵬大人眼中,她们毕竟是两个人。

    这么总结下来,影嵬大人对他们沈家目前是“善意”的。

    就算是有利益关系,也是与自己的利益暂时站在同一边。

    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益?其实也很简单,便是陛下想要稳定住的沈氏一脉的力量。

    包括父亲之前的同袍和属下。

    那么,对面的会是谁呢?

    沈睿宁的目光重新回到“刺客”那里,她首先怀疑的自然是冯驰冯将军。

    有利益冲突,有能力养死士,可以让死士在京中对她下杀手,这都是他有理由做的。

    而林远昭在北都遭遇截杀,大概也是冯驰派的人。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他借北坤之手除掉沈家吞下云州的力量,以此做大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可是如此自然也会让陛下对他产生忌惮,加上那封北坤的密函…

    可是陛下为什么没有动他?是自己猜错了?还是陛下另有意图?

    不过这些只是推论,并没有证据,沈睿宁提起笔,再次写下一个词:

    “蜀地”。

    是的,她要去找证据。

    第二日,林远昭休沐在家,早膳之后两人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园子,林远昭端出一个棋盘。

    “夫人可会手谈?”

    沈睿宁自然是不会的,她自小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算计,在她看来,围棋这种走一步看好几步的“娱乐项目”只会让自己头大。

    简简单单的多好……

    于是,看着林远昭期盼的目光,沈睿宁点了点头:“会。”

    “不过可能跟夫君常下的有所不同。”

    “哦?”林远昭多了几分兴致,“那为夫正好向夫人多多请教。”

    棋盘摆上,沈睿宁执黑先走,她“啪”地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中心。

    林远昭挑眉…

    这种下法…确实不是手谈中常见的起手。

    “我会下的是五子棋,夫君可曾听过?”

    林远昭点头:“听说过,但是并没有下过。”

    这种“五子棋”据说在云州十分流行,早些年流传到京城,但是因为过于简单,为读书人所不喜。

    嗯,大梁的读书人对过于简单的事情总是不那么“喜”。

    “其实很简单,”沈睿宁点着棋盘道,“任何一方的棋子能在横线、竖线、或者斜线上率先落下五子连成一线,便是赢了。”

    “下棋的时候,你可以假意在某条线上布局,比如横线上,然后诱敌前来阻挡,但是阻挡之间可以同时在其他线上布局,最后实现两线同进,让对方无法同时堵截,这样你就赢了!”

    林远昭略一沉吟,点头:“我明白了,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沈睿宁看着他将白子落在自己的黑子旁边,便执起第二枚黑子,再次落了下去。

    棋术本就一通百通,林远昭很快便明白了“五子棋”的规则,输了第一局后,便与沈睿宁杀得有来有回。

    对于这种简单的下棋方法,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喜”,甚至饶有兴趣地开始与沈睿宁聊起五子棋的来源。

    “是我母亲带来的。”沈睿宁十分自豪地说道,“对弈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曾经高不可攀,似乎只有文人雅士才有资格去手谈,我母亲把五子棋带入云州后,普通百姓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在这黑白之间厮杀一番,自然喜欢的人越来越多,流传得也越来越广。”

    她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林远昭,想到京城对五子棋的陌生,又道:“当然,我们云州多是粗鄙的武夫,读书人不多。”

    “不,”林远昭却摇头,“这与是否粗鄙无关。”

    他抬头望向沈睿宁,认真道:“我只是觉得,岳母是心怀天下的女子。”

    听到对方夸自己的母亲,沈睿宁自然十分开心,她用力点头:“她担得起这个‘心怀天下’!”

    林远昭看着沈睿宁晶亮的眼眸,微笑道:“岳母的事迹我曾有耳闻,传闻她发明了竹炭笔,也深受百姓喜爱的。我还听说,她武艺超绝,剑术无双……”

    他说到此处顿住,上下打量了沈睿宁一番:“夫人对岳母如此崇敬,不知是否学到了她的剑术?”

    沈睿宁夹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

    嗯?什么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己这位夫君一眼,他的笑容依然温和纯善。

    只是眼中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快得让沈睿宁险些错过了。

    沈睿宁将棋子落下,笑吟吟道:“自然是学过的。”

    林远昭露出好奇的神色。

    沈睿宁轻叹一声:“只可惜,我天资愚钝,只是学到些皮毛。”

    她垂下眼眸:“若是我能学到得更多些,云州破城时便能帮到更多,父母也许就不会死……”

    她说到此处突然悲从心中起,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啪嗒嗒落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地落泪让林远昭始料未及。

    他急忙掏出帕子走上前,想要帮她擦拭眼泪,却又似乎不敢进一步动作。

    是了,自己怎么能如此心急,万一她不曾隐藏什么,那自己又何必再触及她的伤心处,让她如此落泪?

    “夫君……”沈睿宁抽抽搭搭抬头,望向林远昭,如梨花带雨。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父母对我说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林远昭急忙问道,若是能帮她实现,也算是为自己的鲁莽过错赎罪了。

    “父母说,他们年轻时曾在蜀地一处寺庙中许愿此生可以相伴,后来真的成了婚,却没有去还愿。他们希望我去一趟蜀地为他们还愿,不然……不然、可能会影响到我的一生幸福。”

    蜀地?

    林远昭微微挑眉,握着帕子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半晌,他才扬起唇,轻声道:“好,为夫陪你一同去蜀地。”

    “我们去还愿。”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