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对沈睿宁来说,她确实没的选。但她其实也并没有太担心。

    宵月楼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她引回京,显然是觉得她还有可用之处。

    如今的疑惑是:他们仅仅是觉得她这个人颇有些能力,尚且可用?还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觉得她的身份可用?

    或者两者都可用?

    沈睿宁做出艰难抉择的模样,然后闭着眼一仰头,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她只觉得小腹一股暖流逐渐涌起,好似有磅礴的真气在丹田处化开,顺着经脉四散着冲向身体各处。

    晏融让沈睿宁脱下外套只剩里衣,五心向上盘坐在台子上,自己则在她背后盘坐好,手指点向她的几处要穴。

    真气顺着晏融的指尖灌入沈睿宁的身体,沈睿宁感觉到经脉中那些磅礴的真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开始在体内有目的的游走起来。

    直到遇到了第一次阻塞。

    晏融将一根银针刺入这处,如法炮制,共在沈睿宁的三处穴位刺入了银针。

    “接下来有些疼,你忍忍。”晏融沉声道,“我可以将他们暂时逼到一处,但是今日并不能帮你将他们取出来。”

    汹涌的真气几乎要撑爆经脉,三处被封住的穴位也传来阵阵刺痛,沈睿宁强忍着痛意颤声开口:“为何?”

    晏融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捻起银针,刺入了她的颈后。

    痛感一下子放大了数倍,快速冲到了周身各处穴位,沈睿宁身体陡然绷紧,一声闷哼没有压住,从喉中溢了出来。

    随之还喷出了一口黑红的鲜血。

    痛楚让沈睿宁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强撑的力道几乎绷断的时候,晏融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体内的暗器自会有人帮你取出,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

    …………

    沈睿宁最后是被人送走的。

    她离开后,晏融返回房间,便看到窗前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静静地望着窗外楼下那个渐远的虚弱“公子哥”。

    晏融恭敬行礼:“楼主。”

    那身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认出了你?”他问。

    晏融身形一僵:“是属下疏忽。”

    那身影“呵”地笑了一下:“不要耍这些小聪明,也不要以为瞒得过我。”

    晏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抬头:“属下不敢。”

    “剩下的事,安排好了?”他又问。

    晏融:“安排好了。”

    那身影再次轻笑了一声。

    “终于,可以看戏了。”

    “至于你,自去司律堂领十鞭。”

    晏融垂着的眼眸闭了闭,应了下来:“是。”

    ………………

    第二天一大早,沈睿宁在客栈的房间里慢慢醒转过来。

    经过一夜的调息,体内的真气已经平稳下来,原有的经脉痛楚也消散了许多,只有心口上方一点的那处还会阵阵抽痛,按照鬼医晏融的说法,那三根银针暗器尽数被他逼到了这里,只待被内力深厚之人强行逼出。

    至于去哪里找内力深厚之人……

    晏融没有说,只是送她出来时,递给她一包当归茶,嘱咐她按需服用。

    当归。

    沈睿宁按了按额头,对这些人的故作高深十分头疼。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坦白一点?!

    这一日晴空万里,临近黄昏时,天边却并没有映出晚霞,夕阳被一层青色的云遮了起来,只留下一片云中残红。

    风吹徐徐,带着春天的微暖,沈睿宁身体还有些发虚,一路行来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她扶了扶头上的幕离,抬眼望向面前这座深府大宅的门匾。

    “沈府”。

    这座宅子是沈家在京中自行置办的,买了之后并没有怎么居住,只是回京之时会住上一阵,所以门匾只是简单写了个“沈府”。

    沈睿宁只回来过一次,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孩童模样,乖乖地牵着母亲的手,装扮得粉粉嫩嫩,像个可爱的瓷娃娃。

    母亲带她在京城周围四处游玩,还拜访了皇城之中身为贵妃的姑母,去见了公主表姐和皇子表兄。宫里的规矩很多,几天下来,沈睿宁这个孩童身躯成年灵魂的人也觉得十分疲惫。

    母亲彼时已经知晓她是穿越而来,笑着对她道:“不喜欢这些麻烦,以后便不用回来。若有一天我和你父亲不在了,你掩了身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便可,无需被其他事情牵绊住。”

    “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就好好体会这个世界吧。”

    那时的沈睿宁对肆意江湖十分向往,但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问道:“那母亲你呢?现在的生活便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我们会是你的羁绊吗?”

    听到这个问题,母亲笑着捧起她的小脸:“你们不是我的羁绊,你们是我的福气。”

    而如今,物是人非,父母已然惨死,兄长生死不知,自己只身回京,却不敢第一时间光明正大地回到府中。

    沈睿宁看着紧闭的大门,深吸了口气,拾级而上。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周遭,有若干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

    “啪啪啪”,她拍响了兽首门环。

    门中渐渐响起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低沉而又苍老的声音隔着大门传来:“主人不在,府中不便待客,客人请回吧。”

    “陈伯,”沈睿宁只觉喉头发紧,“是我,我是宁儿。”

    “我回来了。”

    门内动静戛然而止,片刻后,有人手忙脚乱地放下门栓,将大门错开一道缝隙。

    头发花白的陈伯穿着深灰色的布衣,他从门缝中探出半张沟壑纵横的脸,眯着眼细细望向门外。

    沈睿宁掀开幕离看着陈伯,眼眶发涩。

    看清确实是家中大小姐后,陈伯的的眼睛也泛起微红,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想起周遭的那些暗哨,急忙将沈睿宁拉入大门,然后“嘭”地一声将大门关上。

    “小姐……”陈伯有些哽咽,“你不该回来啊……”

    沈睿宁看着瘦削憔悴的陈伯,心里有些发酸:“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陈伯长叹了口气:“我先带小姐回房间吧。”

    沈睿宁点头,随着陈伯往里走。

    她的院落是府中最清幽的一处,时下已是春意渐浓,海棠花红梨花白,几簇粉色的山桃草点缀着树下的碧绿,一汪小池引着细细的流水,整个院落整洁而又满是盎然春色,显然一直有人在用心打理。

    沈睿宁有些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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