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隋霜回京城的时候让剩余的人马直接改道去左相府,隋柏涵得知女儿回来了,嫌马车颠簸这才又给她安排了轿撵过去。

    隋霜不回自己府邸,除了探望父亲,自然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谈。

    两人聊到深夜,隋霜这才离开。

    路过内宅,正巧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许是见她疑惑,便笑呵呵地解释:“你那个二叔家新添了个女娃,叫念念,最近可宝贝着呢,看你在外地就没有说。”

    隋霜点点头,顺着墙院的方向问了一句;“父亲,我希望念念以后也可以和她的兄长一样,也有考取功名的机会。”

    隋柏涵看着这个他已经看不透的女儿,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娘是错的,你倘若如个寻常姑娘一样,会不会轻松很多。”

    隋霜并不想和隋柏涵说这些,而是直接将事情的核心揪了出来,她问;“父亲,太子近来可是找过您?”

    隋柏涵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

    隋霜冷笑一声,这个人面上无论表现得多么追悔莫及,但是实际上呢,他私下里面的勾当却是一样也没有少过的。

    然而隋霜不是只可以被轻易折翼的云雀,他要承担好招惹她的后果。

    第二天,五皇子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倘若说四皇子李朴死得悄无声息,那么五皇子的死亡可以说得上是轰动了。

    五皇子的母亲不过是个宫女,再加上太子李程恍如光辉一般的存在,更是衬得他们其他几个兄弟一事无成。

    他的死亡之所以可以说是轰动,大概是因为死的地方实在是太过于微妙。

    五皇子死在了青楼一位□□的肚皮上,屋子里面好生的热闹,不但有他还有其他两位朝中的重臣。

    做什么事情一眼看透,有什么目的昭然若揭,不过如此的方式实在是足够的丢人现眼。

    隋霜淡着张脸一根根擦拭自己的手指,马车走得不快,此时京城上的街市刚刚开始,人群往来,多的是将这件事情压低声音讨论的百姓。

    “怕是那个五皇子也想争一争这皇位才联络的大臣。”

    “不是我说,咱们当今圣上一共五个儿子,如今死的只剩下两个……”

    “咦,不是四个吗,哪里是五个?不是五个,那为何要称呼他是五皇子啊。”

    隋霜将微微撩起来的车窗帘子放下去。

    京城中百姓传出来的这种流言四起,也是只敢小声议论,不敢示众。

    然而倘若说这样的话能够传到百姓这里,其实也早就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之中。

    嘉乾帝为了这件事情动了好大的肝火,在大殿上下了旨意要彻查此事。

    但是底下的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这位五皇子哪里是被人害死的,不过是助兴的药物点多了,自己停不下来了而已。

    嘉乾帝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他如何能够承认这样的事情。

    他在心底里恶心透了这个给他丢脸的愚蠢东西,该作出来的表现却还是要一样不落地做个全套出来。

    一个死了的儿子不重要,嘉乾帝更关心的,是那句莫名其妙出现的流言。

    嘉乾帝是知道四皇子李朴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却不是他有意为之,也正赶到了今年一起死,确实是有蹊跷之处。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将心腹太监叫了出来:“叮嘱太子最近仔细着些。”

    嘉乾帝老了,更怕死了,所有他求仙问道,但是他只是老了,脑子还足够灵活,这样子的事情出现,罪过可能不在鬼神而在于人。

    他老朽的眼睛注视着冉冉而起的香炉,薄烟缥缈如雾,看不分明。

    嘉乾帝又说:“朕慈父心肠,给东宫加派些人把手,最近这些时日就在宫中好好歇歇,再者,程儿他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今年25了。”

    嘉乾帝哦了一声,又说:“那就让他在宫中好好选选太子妃,这太后不是以前给他找了一次,怎的一个人也没有看上吗?”

    太监接旨,弯着身子就要退下去。

    “等等。”嘉乾帝出声,等到太监等了他许久,这人才接着说,“那里,也加派一些人手吧。”

    老太监已经跟了嘉乾帝几十年了,自然是知道嘉乾帝说的是谁。

    他从御书房中退出来,左右的小太监宫女纷纷向他问好,老太监理也没理,径直走向了皇宫的深处。

    在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之中,关着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人。

    他不会说话,听到来了也会咿咿呀呀地叫喊,用手臂撑着地面,艰难往前爬,等他爬了出来,才看出这人上半身即使再瘦也是正常人的体形。

    但是他刚刚显露出来的下半身几乎可以用可怖来形容,那双腿极其的畸形,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脓疮。

    老太监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尖着嗓子对地上的男子说:“二皇子啊,您这个样子,其实更应该感谢圣上的善心,莫不是他一时心软,怕是在您出声的时候,就将您给掐死了。”

    这就是那个辛秘一样的二皇子。

    那个虽然是皇子但是又不是皇子的透明人,人人都以为这个皇子不过是被圣上藏起来培养,嘉乾帝不过是将一枚早就已经被丢弃的弃子装作了自己的底牌。

    就因为这件事情,吓得上辈子的李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一再担心这个神秘的二弟会蹦出来抢他的皇位。

    谁会知道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老太监敲着兰花指用沾着桂花香粉的手帕捂在鼻子附近,试着左右的看护:“你们可是得给杂家看好了,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他这样说完,就赶紧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故而没有注意到那个应声的侍卫眼里一闪而过寒光。

    料理完一切的嘉乾帝抱着自己新纳进宫中的美人睡得正香,便于睡梦中听到噔噔噔三声,紧接着是扑通一声,老太监那尖细的嗓子叫道:“不好了皇上,二皇子他、他没了!”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满京城戒严。

    百姓们看着往来的士兵,惶恐关上了门。

    隋霜在亲军都尉府里,听着同僚抱怨。

    “我刚刚都去巡查了七圈了,整整七圈儿啊。这五皇子死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另一个锦衣卫附和:“对啊,不过我近来可是听见了点消息,说是当今的圣上惹了上天不高兴,所以今年一年才没了这么多的……”

    “这么多的什么?”隋霜笑眯眯站在两个人的身后。

    锦衣卫立刻夹紧了尾巴问好行礼;“指挥使大人!”

    隋霜也不吓他,挥挥手打发两人:“少说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莫不去查一查凶手。”

    锦衣卫们不敢忤逆隋霜的意思,又没有什么头绪,故而忍不住问:“大人,这明明就是一桩意外,还要如何查啊,这人海茫茫,实在是没有地方能够找到凶手啊。”

    隋霜认真解释:“倘若你不知道凶手,你可以想一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谁能拿到最多的好处。”

    谁能拿到最多的好处么……

    锦衣卫顺着隋霜的话往下想,这京城之中没了个皇子,谁能从这件事情上得到好处。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外头太监过来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通达天意,觉阴阳失衡,阳盛而阴衰,恐诸星不利,扰我北陵安宁,故特于国子监设立女子学堂,以保我北陵安宁。

    锦衣卫指挥使隋霜才学出众,久负盛名,特准其兼任女子学堂讲师,即刻上任,钦此。

    旁边几个锦衣卫不可置信,有的人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有隋霜躬身行礼,平静回道:“臣遵旨。”

    “女、女子上学?!”锦衣卫中一人惊呼,“天啊,皇上是如何想的,为何要让女子入学。”

    隋霜握着圣旨,远远看到了一道身影怔然前来,虽然离得距离还很远,但隋霜知道那是太子。

    而刚刚被皇上圣旨惊到了锦衣卫即使是再懵,还是本能地思考隋霜的话:“谁是最大的得利者呢,五皇子死了对谁有好处。”

    他一愣,嘴没把住门,脱口而出:“太子!”

    是了,这样的事情有谁不会怀疑太子呢?

    毕竟如今的五个皇子可是只剩他一个了啊,他难道不是最大的得利者吗。

    连锦衣卫都能明白的事情,皇帝又怎么会不明白。

    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嘉乾帝正巧看到了进来给他倒茶的二马。

    没有了竞争者的太子就是一匹永远觊觎饲主血肉的狼,再没有了同类竞争的威胁。

    嘉乾帝需要重新给他找一根缰绳拴上。

    但是要怎么才能让……变得名正言顺呢?

    嘉乾帝忽然想到了前几天被自己直接扔了的,隋霜上奏的那一封折子。

    嘉乾帝在那一瞬间是察觉出不对劲的,但是这种不对劲很快被他忽略过去。

    因为隋霜不过是个弱女子,他们家的那点护卫也潜伏不进自己的皇宫,而且,嘉乾帝得意洋洋地想,不过是个女子而已,到时候利用完了直接丢掉不就可以了。

    于是他在未知力量的推动之下,自愿写下了这封足以改变历史的诏书。

    一阵清风刮过,吹起了隋霜鬓角的头发,她将抓着圣旨的手背到了身后,低头的瞬间遮掩住了唇角的一抹嘲讽:“我说过的,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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