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妄一顿，笑了：“这就是你说的大买卖？”

    吴勇感受到了徐宁妄的不屑一顾，他神秘笑笑，意有所指：“您夫人的病可曾治过？”

    徐宁妄将刀拍在了案桌上，眼含警告：“你什么意思？”

    吴勇摆摆手，再次将这药推了推：“您可知道，这盒子里面装着的可是这历朝历代那些当皇帝的追求的东西。”

    与此同时，王元光拉着隋霜的手往前走，他随意推开了一扇木门，走进了山洞之中。

    走进之后才发现这其中别有洞天，整个山的山体被完全掏空，建成了回环曲折的小路和犬牙交错的房间。

    隋霜看不见路，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比外面要潮湿闷热很多，前面的王元光走得很快，隋霜勉强跟了两步，被周围崎岖不平的路绊了一跤。

    王元光回头看她，左瞧瞧，右瞧瞧，一把扯掉隋霜遮着眼睛的布条。

    他怀疑道：“啊，你看不到吗？”

    隋霜茫然回视。

    王元光接着拉着她往前走，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你看不到本小爷这如此帅气的面孔，当真是太可惜了。”

    隋霜被王元光拽着往山洞的深处走，这里来来往往全是同曹祖业衣着相同，腰戴玉佩的巫人。

    这些巫人反倒没有吴勇对王元光那样轻慢的态度，会停下来冲他点头致意。

    隋霜躲在王元光的身后，一副被强迫的样子，眼睛却冷静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些巫人在此处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族群的语言，穿着自己族群的服饰，全然是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样子。

    难怪她将中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巫人踪迹，原来是将大本营设在了此处。

    那这样说来，孩子应该也都藏在了这里。

    林家资助了巫人，一方面想让巫人救林家的小公子，那么另一方面呢，林长生要这么多的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隋霜被王元光拉着，顺着小路往里走，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而就在她走后不久。

    其中的一间推开了门，曹祖业将信将疑地看向隋霜离开的方向。

    另一面，徐宁妄将盒子推远：“您是觉得我是傻子吗？要是当真有这样的宝贝，你们当真会给我吗？”

    吴勇被拆穿，他讪讪一笑：“钱老板果然是智慧过人，我们这个药丸啊，确实是得有条件的。这样的药丸，您每年服用，这样才能够有效果。”

    徐宁妄转身就走：“三当家的要是这么做生意的话，那么我还是告辞吧。”

    吴勇赶紧拦住，这神秘感也不装了，赶紧说：“您可是听说了最近这中州闹得最沸沸扬扬丢孩子的事情？”

    徐宁妄慢慢坐回了座位上。

    隋霜将喝空了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反问：“王公子，您这到底是要带我去何处啊？”

    王元光将茶水重新给隋霜满上，低声说：“咱们已经到了。”

    隋霜一愣，她转头，顺着这间石屋子的窗户向下看，才发现他们的房子其实是贴着山洞壁建成的，中间并没有建房子。

    故而，当顺着窗户向下看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掏空的椭圆形空间。

    下面盖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火光从各个小孔里面喷出来，炉子下面的人小如蚂蚁，这些蚂蚁拉着拖车，将什么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之后扔进这个通红的炉子中。

    隋霜再细细看去，发现那是一具具孩子的尸体，他们被巫人像是搬动物件一样的，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王元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半点没有察觉出隋霜的异常：“你可知道林家从林长生开始，他们家就再也没有生出来过一个儿子。”

    隋霜点点头，但是这件事情和这里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王元光继续说：“风头无两的林家却生不出来一个儿子，即便是有再大的势力，即便是有再过挥霍无度的生活，可是林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丁。”

    “所以林家最开始接触巫医的时候，其实是为了让他们家有一个儿子。但是巫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林长生失望了，林长生大怒，扬言如果林家绝了后，那么就让所有的巫人陪葬。”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巫人站了起来，说虽然不能帮助林长生生儿子，但是可以让林长生自己活得久一点，所以就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隋霜皱着眉，试图理清楚这儿里面混乱的想法：“你是说，林长生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林家有个后？”

    王元光将隋霜那节白色的布条，满不在意地说：“对啊，林长生不能死，他可是林家最后的香火，是林家的根。”

    隋霜转头反问：“王公子和我说这些事情又是何用意啊？”

    王元光摇摇头看向下面，通红的火炉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那双眼睛也燃起了火焰，他说：“不，我只是在向你解释，什么是我们海怪帮的大生意。”

    他伸出手，手中简单描绘起一个形状，那是北陵的国土形状，之后手指点在了地图的一个地方。

    那里是乌县。

    “巫人嘴里的不死药吃了是有时效性的，要一年服用一次，而且……”

    王元光叹了口气：“是需要一百二十三个男孩儿的血肉才能炼化而成。”

    隋霜打断他：“你是说，每年？”

    “我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是说如果北陵一年中就少了这么多的孩子，一定早就引起朝廷的注意了，根本就不可能拖到今天才被发现。”

    王元光说出了隋霜心中的想法，却很快给出了隋霜凑齐孩子的另一种方式：“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孩子除了可以偷，还可以买啊。”

    隋霜猝然回头。

    王元光说：“林长生将熟悉其他族群生活的巫人投放到各个乡县之中，就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孩子的来源。他这样做也确实成功了，林长生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而且并没有任何人察觉。”

    隋霜立刻想到了当初在乌县看到的那些极其惨无人道的工厂，眼前再次浮现她救这些女人出来时的场景，其中的一个女人肚子松垮，胸前在不断的流着乳汁。

    这个明显生育过不止一胎的女子，她的孩子又去哪儿了？

    王元亮不知道隋霜千回百转的心思，他继续说：“本来啊，通过乌县还有溯州，林长生从来不会去担心什么，但是，恰巧却出现了这样一位女青天，直接毁了他多少年的布局安排。”

    乌县、溯州与中州在这一句话之下串成一条线。

    正是因为林老爷出资金供养巫人，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大肆买孩子，才有了乌县溯州的那样庞大的“生意”。

    也正因为隋霜断了林长生的供应点，逼得林长生今年不得不大肆偷中州附近的孩子，这才导致朝廷的注意和隋霜进一步的调查。

    底下的巨大锅炉仍旧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隋霜甚至有种自己不在人间而是置身地狱的错觉。

    那炉子的热气好像要含混着骨灰和尸臭味尖叫着扑到这里每一个刽子手的脸上。

    下面的“蚂蚁”还在搬动那些孩子，他将一个孩子的肢体剪开，在里面塞满各种恶心的草药，之后随意地将他扔进火炉里面。

    在这个过程中，腐败的孩子胳膊掉了下来，“蚂蚁”就捡起来，再将它一起扔进火焰里面。

    “这些孩子在被抓到这里之后，就会被杀掉。因为巫人觉得，他们都是药材，所以药材就应该在药材该待的地方，不配拥有作为人的任何权力。”王元光补充道。

    隋霜猝然抓住了前方的窗户，这就是她一直在追寻的关于中州孩子失窃案的真相。

    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让无数孩子去死！

    她刚刚只去注意炉子和孩童，再向远处看些，才发现这空洞阴森的洞穴中，用刀刻出来了一幅巨大的对联，一左一右陈列在了炉子的两侧：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①”

    隋霜后退一步，冷笑出声。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平静。

    “小公子，快，抓住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曹祖业又回来了。

    他刚刚在那个房间中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飘过，就觉得很是眼熟，惊疑之下，就跟着过来看。

    曹祖业不是神仙，在不接触隋霜的情况之下，他没法辨别这个女人身上是否有两相咒或者是白月魂。

    但是她的气质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尤其是那双过于冰冷的眼睛。

    曹祖业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于是他赶紧跟王元光说：“小公子，快抓住她啊，你不觉得她和中州的隋霜很像吗！”

    他极力劝说，但是王元光却不以为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隋霜，走到了曹祖业这边，笑道：“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怎么觉得这一点也不像啊。”

    曹祖业又想起了被隋霜折腾的恐惧，他看这王元光靠不住，一把拔出了袖中的短刀，向隋霜刺去：“既然您不信，那看来只能是我自己动手了！”

    巫医的刀短，但是上面却涂着一层见血封喉的毒药，隋霜手无缚鸡之力，曹祖业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杀了她。

    隋霜就看着这把刀直奔自己而来，稳稳站在原地，脸上一丝慌乱也无。

    越是这样，曹祖业越是恨得牙根痒痒，他大吼一声：“隋霜，你去死吧！”

    就在那把刀离隋霜只有咫尺距离的时候，被一把长剑半路架住，再近不得半分。

    曹祖业回头，大惊：“小公子，你怎么拦我啊！”

    隋霜笑了，她转头轻声对着王元光说：“谢了，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