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

    外人眼里,隋霜只是看了一眼老道的情况,继而很快站了起来,就像刚刚净安掐死李秩那样,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老道真的敢做出什么事情。

    而如今,这个杀人凶手也死在了这里。

    隋霜站起来,老道犹如一条砧板上鱼,来回扑腾了几下,死掉了。

    沈言之几步上前,张了张口,今天晚上的震惊已经足够多了。

    隋霜开口:“沈大人,这溯州案真正的凶手已经捉拿归案,想来您这次巡查的使命也差不多完成了吧。”

    溯州案的凶手?不,你刚刚和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是说凶手是那些乌县的女子么,怎么这个时候又说是老道了。隋霜明明已经收集全了证据,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不承认了。

    一暗卫上前,走到了隋霜面前:“小姐,已经清理干净了。”

    沈言之茫然的看了看隋霜,又看了看暗卫,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的眼睛无意识的乱瞄,就看到了远处的山峦之上冒气了浓烟,那个方向……是存善观。

    沈言之猛然转头瞪向隋霜:“你做了什么?”

    隋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燃烧起来的道观,歪了一下头,表情万分的无辜:“沈大人,那里是存善观么,怕不是糟了雷火,给劈没了吧。”

    沈言之忽然就明白了隋霜在做什么事情,隋霜杀了道观里的所有人,包括净安道长,是在给乌县的女人们掩盖罪行。

    倘若这件事情广而告之会怎么样?那些死在这个案子里面的官员以及大户的宗亲会挖出这些女子的尸骨,会顺藤摸瓜的找到最后的家人,会极尽所有的手段去展开报复。

    所以道观里的人要死干净,净安也的死干净。

    沈言之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应该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但如今却忍不住去正视她,她很漂亮,不同于那些深宅大院里女子的漂亮,不像朵精心修剪长出来的花,像根幽谷中独自长成的兰草。

    “你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沈言之问。

    隋霜点点头:“她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那剩下的最后一步,我要走完。”

    她这样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言之:“沈大人也不希望节外生枝了是不是?”

    隋霜很瘦,她的整张脸是极其优越的骨相撑起来的,几乎没有柔和的线条,这样的人会让人难以亲近。

    但偏偏,她又长了双多情的眼睛,鸦羽似的长睫沾了水气,眉目愈发地分明,相称下面庞越发的素白柔和,有种惊人的吸引力。

    沈言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他避开了那双眼睛:“当然,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他这样说着,又忍不住回头,看到了一个男人上前,替隋霜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他的动作既熟练又亲昵,手指甚至有意无意的蹭过了隋霜的下巴。

    隋霜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她与人交往从来都会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但是这个男人是不同的,他的接触并没有引起隋霜的反感,而是好像习惯了一样。

    那个男人细细给隋霜拢好了衣服,就站在了她的旁边,绿色的眼睛好像可以洞穿他心里的所有想法。

    沈言之嘴里发苦,他不知道隋霜会不会看穿他的心思,或者是不是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隋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不会去随便乱说的。”

    “沈大人放心,您就是出去乱说,也不会有半点证据证明的。”隋霜回他。

    隋霜从来不会将把柄交到任何人的手里。

    他们的交谈很快结束,仵作上来验尸,将净安的尸首运走,而这剩下的一具,所有人都犯了难。

    这可是三皇子,他就这么干脆的死了,这可是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到时候消息一出,皇帝龙颜大怒,这里的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身份无比尊贵的三皇子因为没有人敢动,还维持着死去时的样子,眼睛噔圆,脑门上还顶着老道的一口浓痰。

    沈言之轻声说:“隋霜,你把溯州搅得天翻地覆,右相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死死抓着三皇子的事情至你于死地的。你逃不掉的,还是尽早向皇上请罪吧。”

    隋霜却不在意这些,她指挥着溯州的下人将三皇子搬到了冷库之中,才回过头来对沈言之说:“沈大人,您觉得在皇上眼里,是他的亲儿子死了更伤心一点,还是他的亲儿子和朝臣一起算计他让他更伤心一点。”

    隋霜可没有忘了当初刚来溯州的时候,右相的人给自己送的那份见面礼,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让自己活着走出溯州。

    如今的事情可以简单的归结成一场贪腐案草草了事,三皇子在办案中不慎被杀,其他的官员即便是无辜的,也不可能逃脱罪责。

    但是别忘了,三皇子的生母是云妃也是乌县的女人,而这件事情最致命的问题其实是,太子也参与到了里面!

    表示中立的右相其实已经暗中投靠了太子,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皇帝恼火的了。

    隋霜此次前来,不但要断掉太子的钱袋子,还要动摇他在皇帝心中的信任。

    而且,“你想要迅速让一棵小果树结果,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隋霜忽然这样问。

    “什么?”沈言之不明所以,“能有什么办法,让它慢慢长啊。”

    隋霜却摇摇头:“当然是换一棵树了,换一棵更大的已经结出了果子的树,我只管抢过来,就可以获得这些果子。”

    隋霜通过乌县的案子通过威胁阁老拿了个小官儿,之后连上任都没有上任,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溯州,她在朝堂之中根本就毫无势力。

    最大的光环不过是左相隋柏涵的女儿,倘若她是个男人,左相党派下所有的官员都会夸赞他一句年轻有为然后支持她,但是隋霜是个女人,那么即便这些人在左相的党羽之中,也会在更多的时候选择默不作声。

    隋霜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变成右相下台的导火索,干干脆脆杀掉右相,之后一口吞掉他的势力范围。

    皇帝喜欢三方掣肘,互相制衡,那么她就踹掉其中的一方,将自己换上去。

    “隋霜,你疯了?”徐宁妄子看明白了她的举动,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当真以为,你现在的这点事情可以扳得动右相么?”

    隋霜明白徐宁妄在说什么:“当然不能,但是你忘了,我爹是谁啊。”

    这个时候不联合自己亲爹把敌人搞掉,难道她是傻的么?

    于是今天这一夜中,无数人奋笔疾书,无数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飞到了内阁之中,埋住了内阁首辅抓狂的案头。

    以溯州案为矛头,左相终于在这么多年之后,向自己的政敌发起了进攻。

    而将这一铲子土铲出来的隋霜并没有参与这些,如今的她刚刚解决了李宅的事情要同沈言之告别。

    显然,沈言之并没有徐宁妄那样的了解隋霜,他并不知道隋霜要做什么,这个溯州案如此快的结束了,快的甚至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很担心隋霜,但是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这些年学过的所有东西通通堵在了嘴边,争先恐后往外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隋霜冲沈言之点点头,算做道别,徐宁妄跟在她的身边,乖顺的替她打着伞,也顺着隋霜驻足看了他一眼。

    这是隋霜的丈夫。入赘的丈夫。据说脑子还不太好使。

    “隋大人!”沈言之喊道。

    “沈大人还有什么事情?”隋霜问他。

    不杀人不算计人的时候,隋霜的目光总是温和的,她注视着你的时候,好像只注视着你,总会给人一种,我是她在意的什么人的错觉,但是这种温和又是有距离的,让你动容又不敢高攀。

    沈言之咬咬牙,转而对着徐宁妄开口:“隋大人,南冶的人善骑马射箭,悬鼻异瞳。我看您丈夫的这双眼睛,应当不是咱们北陵的人。隋大人才学广博,心有四海,不应当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

    沈言之这话说得几乎是疾言厉色,相当的不像是个君子该做的事情:“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是相当直接的挑拨离间了,还是当着人的面,下一句话就要让他们赶紧和离了。

    隋霜重生回来头一回听人说她和徐宁妄不合适的,差点笑出声。

    瞧这话说的,没错,他俩人天定的冤家,能合适才怪了。

    可是这话当然不能这样说,隋霜这边还没组织好措辞怎么说,徐宁妄却不干了。

    他几乎是立刻贴到了隋霜的身边,雨也不大,徐宁妄直接把伞扔了,双手环着隋霜的腰,脸蹭着隋霜那件厚厚的狐裘使劲儿往人脖子里扎。

    一边扎还一边哼唧:“姐姐,刚刚那个老道是杀人了么,好生的吓人,阿宁害怕。”

    徐宁妄身高八尺有余,宽肩窄腰,比瘦弱的隋霜大出来整整一圈,他挂在隋霜身上的时候,隋霜只觉得自己穿了十件狐裘,脑袋挡得她几乎看不见前头的沈言之。

    可怜沈言之一个被三纲五常灌了二十几年的小白花儿,今天晚上已经被冲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是,他不是傻的吗,别人杀人害怕不是他反手把人又给杀了么,他是在做给我看的么,他刚刚是瞪我了是吧,他刚刚就是在瞪我是吧!

    隋霜都被徐宁妄这无差别恶心所有人的本事整无奈了。

    她绷着嘴角对沈言之一点头,好歹还记得自己有个宠夫的人设:“不好意思啊,沈大人,这族不族类的,也不关先天就脑子不足的人什么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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