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孙娘子如何了?”蕊心想起方才消失在客栈后院的孙听琴,不由得叹道。
“来人是孙威的人,她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顾若雪看着李长轩的背影,有些疑惑,为何孙威会选择五皇子,而非太子“您与孙娘子情投意合,且您身为太子,我以为孙威会。”
“哼”李长轩闻言自嘲地笑了一声,“太子这个身份,不过是听起来高贵,但实际上,盯着的人可不少。孙威他野心不小,孤虽然喜欢听琴,但不代表认同孙威,他自然不愿意与我为伍。”说着,李长轩顿了顿脚步,停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况且,他与荣妃和五弟,早就打起了交道。”
早就打起了交道?顾若雪不由得好奇起来,她盯着前方李长轩的背影,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止住了话头。一路上,便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
遥远的大庆边境军帐中,坐在案首的李长山与手下的将军们将十日后截军粮的布局定下。
他看着面前几位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大半生的将领,面上被黄沙不断洗刷过而日渐深沉的皱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几位将领中极大部分都是从无名小卒一步步靠着军工爬上来的,他们不知道皇城中的腥风血雨,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谁的棋子,只知道,守卫大庆边境,不让北狄贼人侵犯一步,就是他们的使命。
李长山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满满的赞赏,几位将领自从他来了之后,也对这位天家贵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最开始几个刺头,已经在李长山巧妙布局成功攻克北狄军队之后,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此时看到李长山目光中的骄傲,他们也感到十分自豪。宁愿一直追随着这个恒王殿下。
“诸位将军,连日来的分队刺探让大家辛苦了。这几日想必北狄贼人也忐忑不已,不敢轻举妄动。在截粮计划开始之前,各位将军好好休整军队,养精蓄锐!争取一举截下北狄的粮草!”
“是!”众将领闻言均意气风发地抱拳应道。
正当李长山准备挥手让他们回去之时,东路军的主将曹岑此时偷偷瞄了一眼李长山,好似有什么话要说。
“曹将军,有何事禀报?”李长山观察到曹岑的表现,忍不住开口。
“回禀将军,属下只是,有一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李长山眉头微挑,抬起下巴示意道:“何事?”
“听闻咱们大军这两个月应发的军粮,迟迟没有到,派去京城的人也没有回信。”曹岑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长山的神色,见他敛起笑容,连忙跪下抱拳道:“属下只是猜测,猜测,是否因为咱们的军粮不够,才要截北狄的军粮?”
听到曹岑的话,周围的将领们纷纷开始议论,看向李长山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探究。
陈升站在李长山旁边,看着李长山的神色,想起至今还未被回复的催军粮的战报,内心不由得开始打鼓。
却听李长山笑道:“诸位将军多虑了。”他往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曹岑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其他将领笑道:“诸位久经沙场,想必对兵法也深有了解,我军远赴边境,军士本就不比北狄之人善野战。自然不能与他们硬碰硬,所以此前我们也一直是迂回迎战。“
他在走过这些将领身边,看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逐渐带着信任,手指微微敲着自己的紧实袖扣,悠然道:“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如今已是七月末,八月中旬便要入秋了,北狄之人秋冬对军粮的需求尤其大。我军若是能够断了他们军粮,那岂不是重挫他们的锐气?敌军疲惫之下,或许会开口求降。”
李长山转身,看着几位将领们恍然大悟的样子,胸有成竹道:“即使他们不降,没有军粮的军队,可要比没有盔甲还要不堪一击。军粮为我们所用,也是锦上添花。”他走到案后,施施然坐定,“诸位说,是也不是?”
“将军英明!”众将领听完李长山的解释,纷纷舒了口气。
“诸位将军近日也多劳累,早些回营休息吧。
“是!”几人抱拳行礼后便转身离开营帐。
“王爷”陈升见他们走远,才抱拳低声道:“京城,还是没有消息。”
“我猜到了。”
“那方才?”
“难道要本王同他们讲,我们的军粮已经快没了吗?”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叹道:“若是方才我实话实说,明日这个消息就会飞遍全军,届时不用北狄攻打,方才我说的就是咱们的下场。”
李长山睁开眼睛,紧紧盯着他,沉声道:“所以,本次截军粮,只许成功。”
“是!”
“对了,成峰走了多久了?”
陈升微微低头沉思一会,道:“两日。”
“才两日吗?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李长山闻言小声咕哝了一句,手指不由得伸向腰间的荷包。
“王爷,您说什么?”
“ 没什么。”李长山挥了挥手,“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李长山见陈升离开后,身体微微放松,紧靠在后面的软垫上,抬头看着营帐顶上的图案。一霎时,好像回到了在别庄看着顾若雪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绣肚兜时的画面。
他在心中暗暗地祈祷,“一定要带回来。”,甚至后悔,为何自己没有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做决定?他一直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定是那个位置。可是那日的噩梦,让他切身体会到了失去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母妃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所以此次,他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正当李长山在边境的中军营帐中祈祷着,顾若雪他们还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内走去。
蕊心孑然一身已经觉得走了好久的路,实在累的不行。可是看向顾若雪,她却只是时不时地用帕子轻轻擦着汗,并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见状,蕊心也只好继续沉默。
三人正自顾自地走着,顾若雪突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自己一脚,她顿时停下脚步。
“小姐,怎么了?”蕊心见她停下,连忙焦急地问道,李长轩听到动静,也连忙停下脚步,快步走了过来,“顾娘子,出什么事了?”
顾若雪站在原地闭了一会眼睛,突然俯身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撑着地面,极力地将自己的耳朵贴近地面。
“小……”
“嘘,别说话。”
蕊心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顾若雪听了一会声音,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蕊心忙扶她起身。
“太子殿下,蕊心,我们先躲到旁边的树林里,等天亮了再出来。”顾若雪说着看向旁边漆黑茂密的树林。
“为何?如今我们离城中大约只有七八公里了,走得快些一个时辰便到了。怎么?”
“太子殿下。”顾若雪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兄长曾经教过我:他打仗时,若是想知道身后是否有骑兵或者骑马之人追来,只需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便可以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我方才听过了,他们正在追来,事不宜迟。”
“什么?”蕊心闻言吓得捂起自己的嘴巴,她不敢想象,他们若是再落入北狄之人手中,会是什么后果。
李长轩闻言疑惑地看了看顾若雪,连忙撩起衣摆,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一会,面色微变。
“我也听到了马蹄声,速度很快,我们赶紧躲起来。”
说着,他便起身往树林中走去,“树林里夜间会更加漆黑,说不定会有白日的一些陷阱,我在前面探路,蕊心你带着顾娘子慢些跟在后面。”
“哎!”
三人依次小心翼翼地躲进了树林里,因着里面过于漆黑,也看不到路上的情况,三人只好躲在稍微远离路边,又能看到外面道路的地方。
“小姐,这里好黑。”蕊心看着身后一望无际的黑色丛林,不禁冒起了冷汗。
“没事,等会我们便出去。”
三人借着天上月亮洒下来的余晖,小心翼翼地盯着树林外的道路,不由得摒住呼气。
不一会,果然北狄的贼人骑马从这边经过,一阵马蹄声逐渐靠近,顾若雪和蕊心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掌,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巴赫领着北狄的小队伍从他们面前狂奔而过,愤怒的面容在月光的照映下更显狰狞。蕊心看到他的样子,吓得差点叫出声,顾若雪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待一行人打马过去,飞扬的尘土逐渐落下,他们才慢慢从小树林中走出来。
三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姐,还好方才您捂住了我的嘴巴,要不然。”蕊心依旧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顾若雪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
“若是他们追到城外,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我们,会不会折返回来?”
李长轩看着顾若雪已经放松的面容,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敬佩。
“这个不好说,他们可能觉得我们躲起来了,也可能觉得我们走了其他的路。所以,我们得小心一些了。”
“嗯!”
“小姐,那我们,还继续赶路吗?”蕊心看了顾若雪一眼,忐忑地问道:“若是继续往前走,会不会与他们撞上呀?”
顾若雪叹了口气,与李长轩对视一眼。
“如今他们走到了咱们前面,不管是否往前走,都可能会与他们撞上。”她眨了眨眼睛,无奈道:“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守株待兔了。”
“啊?那我们怎么办?”
顾若雪站在原地,走了两圈,又看了看前方的路,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坚定道:“就沿着这条路走,去赌一把,万一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去了其他路搜寻也说不定。”
顿了顿,又道:“即便没有,我们也要趁着夜间赶到城门口,等天亮了,城门大开,说不定我们就能蒙混过去。”
蕊心和李长轩闻言也只好点头,三人又借着月色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