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度平山。

    裴咛上车之前在网上查过这地方的资料。四面环海,只有一座吊桥连接着外界,不仅远离城市,而且附近也没有村落,可以说得上人烟罕至。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山,在很多年前就被席氏集团的人收购,这些年一直都在修缮。

    收购那样的山来建造山庄,真是个奇怪的做法。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收益,有钱人就是这么爱胡闹。

    高铁的提示响了起来,周围的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

    坐在外侧的老人醒过来了,说:“这世界变化得可真快。”

    裴咛随声附和:“说得没错。”

    老人行动缓慢地背起了背包,叹口气说:“是我老了,跟不上这些变化了。”

    “不,您看着很健康。”裴咛也将自己的电脑放进了包里。

    可老人突然生气地说:“终点就在眼前,我能感觉出来。”

    裴咛不打算说话了,算是看出来眼前这位老人并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高铁到站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得下车了。”

    出于人道主义,裴咛将他搀扶下车。

    老人站在人流中,眨着昏花的双眼,郑重其事地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斜着身子说:“为你祈福。这条路的终点也许是另一条路的开端。”

    老人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裴咛感慨着这世界总有几个性格古怪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离开常德车站,拿着手机为自己定位,但几乎没有司机愿意接受这个订单。

    她表情茫然地站着,看着陌生的人一个个路过自己。

    -

    一辆车缓慢地出现在她的视野,车窗摇了下来。

    “去度平山,一起吗?”

    是谌折。

    他的嘴唇上隐约掠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猜到你会打不到车。不介意的话,上车吧。”

    裴咛点头,弯腰钻进了副驾驶座,似乎是想到什么,又以怀疑的目光将他打量起来。

    因为她的目光不加遮掩,谌折便对她解释说:“这位女士,我可不是你小说中的嫌疑人。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身份是个律师,那么我只能说凑巧律所接手过度平山的案子。”

    考虑到自己这些年总是疑心的问题,裴咛率先道歉道:“抱歉。不过,你说的案子是什么意思?当然,如果这件事情方便透露一二的话,我洗耳恭听。”

    谌折启动了车辆,一边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脸色,一边说:“那地方是旅游点,但很危险,又临海又是悬崖,出过几条人命,当地政府本来准备封锁的。结果你应该查到了,被席氏集团的人收购了,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有人收购,政府立马就踢皮球一样丢给席氏集团。”

    他的眼神和预期都透露出了自己的律师身份,隐隐有种官方的意味,就像在学校时他站在讲台发言一样,口齿清晰三言两语便将意思表达出来。

    裴咛沉默了片刻,“你觉得这件事和席助有关系吗?”

    “席淮那个总裁哥哥?”谌折思索了一下,态度起了一种不易察觉的变化,就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话的声音也放松了许多,“我也在怀疑。不过实际情况,我们还是得等到那地方才清楚。”

    “今天的阳光真不错。”裴咛看着窗外,心中隐隐不安。

    “确实不错。”谌折已经将车驶入了主干道,这座城市和安兴市很近,但却是他第一次来。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副驾上的女人,微微一笑说:“晕车的话,前面抽屉里有糖。”

    裴咛回过神来,道谢后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柑橘的香味让她舒服了些,也许是平复了点情绪,她主动搭话道:“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是有点,但这事已经过去五年了,无论是谁想要重提旧事,我们都要把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揪出来。”谌折又笑了,只是这次的微笑有些牵强。

    -

    他们驶入深山,肉眼可见的行人车辆骤减,偶尔也会有火车的身影从旁边的轨道上呼啸而过。

    谌折抬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说:“马上到了。”

    远远看去,一条明显的小径通向前面的盘山公路,千回百转,就像那座山的表面上的一道锯齿状的伤疤。公路的尽头,连接度平山的那座索桥让人望而生畏。

    快到山底的时候,他们看见已经有几辆车停在啦路口。

    谌折逐渐停下了车,看着那几个从车上下来的熟悉的人,无奈地说:“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

    站在路口的不只是温韦他们,还有几个陌生的人,当然,裴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编辑和她的男友。

    靠在车门上的温韦熄灭了手中的烟,向裴咛和谌折招了招手,眼神看上去有些阴沉,压得裴咛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谌折走过去,得体地打了声招呼:“路上碰巧遇到的。你们到这儿多久了,怎么不先进去?”

    几个老同学慢慢地凑到一起,庄承奇瞥了一眼那几个陌生男女,刻意压低了嗓音:“我打听了,他们也是被邀请到乐成山庄的。”

    尽管大家彼此都不太熟悉,但却都因为同一个原因而来到这里。

    裴咛感觉整个世界有一分钟变得安静无比,就好像她的耳朵被棉花堵上了一样。

    她的目光忖度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二,三,四……一共六位。和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人数还差了两位。

    就在庄承奇说完这句话之后,山谷传来呼啸的风声,风吹过这片土地,拂过地面上的沙粒尘土,发出一种咻咻声,鸟雀飞过天际拍打翅膀的声音,金属相互剐蹭的尖啸声,有如此多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噪音,听得在场人的脊梁骨发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席淮?”彭杉华的视线投递过来,眼睛里多了一些难以琢磨的情绪。

    说话的是位身材纤细的棕色长发女人,是裴咛的编辑。尽管认识多年,她打量彭杉华的目光依旧锐利,只一瞬间,她已经对彭杉华做出了判断。她解释说:“席淮是我的大学同学。”

    “准确的说,是我们几个的大学同学。”裴咛又补充地说,“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回答的是彭杉华旁边的男人,他的手臂上刻满了纹身,“我们和席淮不熟,但和他哥哥见过几面。受到邀请信的时候,还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上市集团总裁的弟弟还会邀请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度假呢。”

    这男人的话让裴咛等人不禁注目,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卓耿,杉华的男朋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被其他人婉拒,他只好又收了起来。他看了眼盘山公路,接着说:“既然你们是他的同学,那关系应该不错吧,他人怎么样啊?我待会儿见到人该怎么说话?”

    吴卓耿并没有发现气氛逐渐变得凝固,直到彭杉华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停下来,发现这些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沉默了几秒,死气沉沉的小径传来几道风声。

    最后是裴咛开口给了答复,“席淮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们就是过来调查真相的。”

    此话一出,吴卓耿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别开玩笑了,哪有这回事……那我和杉华的邀请信是谁写的……”

    他看到这几人毫无变化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究竟是谁开这种破玩笑!一个,一个死人怎么会……到底是谁会给我们寄信?”

    裴咛瞧了一眼他气急败坏的脸,“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那个人把我们聚集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又有一辆车从远处悠然地开了过来,停在他们的面前。

    从车上下来了一对男女,男人是位身材高大、漂染着金色短发的青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女人看上去就比较瘦了,眼窝凹陷、皮肤蜡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她的眼角总是抽搐,眼皮合不上的感觉。

    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无意间路过,走起路来有点儿晃悠。

    “玉堂?”

    谌折惊愕地看着这个青年,心中对此次的邀约变得更加不安。

    “老梁?”那青年也惊到了,随即热情地走过去拥抱了一下谌折,“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谌折的脸色变换了几下,“你也收到邀请信了?”

    他的话让荣玉堂严肃了起来,点头之后看向旁边的几个人,随后示意那个女人走过来,“她叫付梦双,我家楼下的花店老板。我们都收到了邀请信,所以过来看看。”

    荣玉堂没有解释自己和席淮的关系,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了。

    谌折也和其他人介绍了一下男人的身份,“他是荣玉堂,之前一次官司偶然认识的朋友,职业是自由摄影师。”

    随着荣玉堂和付梦双的出现,裴咛的心情已经变得格外凝重,好像整个宇宙都爆炸了一般,将她所有的疑虑和猜忌都在那一瞬间彻底撕碎了。

    加上她刚好是八位,和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的数量完全吻合。

    有什么秘密即将被揭露开来。

    当年那件疑案的真相似乎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裴咛讨厌这个想法,但又认为这可能是对的。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座山上扯开,安慰自己不能一直这么疑神疑鬼。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