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与和蔡朋睿互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样都注意到了对面的那个女生。
蔡朋睿一眼就看出了顾与的打算,伸出手拦下他说道:“别人或许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还是别说了吧,就当做没看到。”
“她身上这种状况的淤青和血点,目测血小板只有个位数,很有可能是DIC或者ITP,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出大事。”顾与正色道,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
说完,没等蔡朋睿回话,顾与将手中炸串的小盆随手搁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秋炘跟前。
秋炘在原地顿了几秒,才确认了这个帅哥确实是向她走来的,她抬眼问道:“……你好?”
“你好,顾与。”顾与自我介绍道,刚想递出自己的名片来表示身份,但他走得匆忙,上衣的口袋里好巧不巧没有一张名片,他继续说道,“S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普外科手术医生。”
秋炘哦了一声,她的戒心还是没有放下,警惕地问道:“那这位顾与医生找我有什么事?”
“您的右腿小腿上……”顾与往下指了指。
“哦,这个啊。”秋炘用裙摆挡了挡淤青,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回道,“一个淤青罢了,它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其实不疼的,我都没有什么感觉。”
“……”
顾与组织了下措辞说道:“你这样的状况很有可能会是ITP或是DIC,前者是一种原发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是一种获得性自身免疫性疾病。是临床所见血小板计数减少引起最常见出血性疾病。”
“……什么?”秋炘被一长串的医术专业用语说得一头雾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腿肚上的淤青,她说道,“我从小就是这种体质,身上经常起淤青,活得好好的啊。”
“还有你的手臂,这里一块。”医生顾与指了指秋炘的前臂,靠近手肘的部分起了一小圈血点,看起来像是从皮肤之下渗出的血点子,顾与继续说道,“这种也是病状之一,还有更糟糕的一种可能,就是DIC,一种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这种疾病的病死率高达31%~80%。”
“啊?”秋炘疑惑了一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淤青能让她病死率高达80%,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那种……来推销我医疗产品或者医疗保险的人?”
顾与:“…………”
“先说在前啊,我不买产品也不买保险。”秋炘双手交叉在胸前,警惕得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顾与:“…………”
一旁的蔡朋睿憋笑得肚子都要炸了,顾与隐隐感到太阳穴在发疼,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是买医疗产品或者医疗保险的,我只是个普外科手术室的医生,根据我的初步诊断,您现在非常需要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顾与从炸串店老板的桌上捞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唰唰写下了一串数字,撕下纸张递到秋炘面前说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任何医疗问题都可以问我。”
“哦哦。”秋炘半迷糊地接过了写上电话号码的纸张。
顾与低头瞥了眼秋炘放在手上的炸串盘子,叮嘱道:“你现在最好不要摄入高油高热量的食物,这类东西都对身体不好。”
秋炘过了几秒钟,说道:“不让炸啊……那我吃烤的,烤的总行了不?”
顾与:“…………”
一旁的蔡朋睿憋笑得眼泪都流了两行,两人和秋炘告别之后,他一手搭在顾与的肩上,语调一颤一颤地说道:“与哥……我早跟你说了吧,少多管闲事。”
“入学的时候,希波克拉底誓言怎么背的?”顾与斜了蔡朋睿一眼。
“好好好,顾大医生。”蔡朋睿双手呈抱拳状。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拿着半盘的串串递给老板,老板听到今天还是蔡朋睿的生日,还多送了一把玉米粒,就当是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了。
“谢谢啊。”蔡朋睿喊了一嗓子,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老板,老样子,科罗娜一扎。”
“两瓶就够了。”顾与拦下,“明天我还要早起。”
“明天不是你休息吗?”蔡朋睿闻言抬头问道,撇头想了下,“对了,明天你要去S大做讲座来着,早上几点?”
“八点二十。”顾与回道。
“真惨,我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蔡朋睿十分得意地说道,“内容是什么?”
“关于肿瘤等恶性慢性疾病的预防与诊断。”顾与回道。
“明天说不定我会去S大给你捧捧场。”蔡朋睿轻轻撞了一下顾与的肩膀说道。
老板端着一盘还热气腾腾的炸串走来,放到他们桌上,两人同时说了声谢谢。
“喏,这个送你的,今天你生日。”老板指着一小把玉米粒说道。
“谢谢啊。”蔡朋睿咬下一串玉米粒,分出了一串给顾与,“给你,这样你也能许个愿。”
“你是小学生吗?”顾与说道,接过玉米粒咬下几颗。
“许什么愿望了?让我听听。”蔡朋睿用十分八卦的语气说道。
“希望我的关于先天性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罕见病的SCI论文能发表成功。”顾与回道。
“然后呢?”蔡朋睿抓起一串羊肉串,上面油滋滋地闪着油光。
“希望刚才那个女孩能治疗成功。”
蔡朋睿显然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个,猝不及防地噎住了一下,他顺了口气说道:“你还想着她啊,一见钟情了?”
顾与白了他一眼:“这叫救死扶伤。”
——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薄雾洒在S大校园里,景象宁静而美丽,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微风拂过,轻轻吹拂着脸颊,带来一丝丝清凉和宁静。
如果不需要早起去听什么医疗讲座的话,那今天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秋炘是被一串手机闹钟铃声吵醒的,随手按掉之后,又被舍友骆梦华的尖叫声吵醒了。
秋炘睡梦中无意识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朦朦胧胧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上了骆梦华充满担忧的眼神。
“炘炘……你的手!”骆梦华担心受怕地说道。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秋炘努力撑起上半身一看,自己的左手食指在指尖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猩红的液体从里面点串成线流出来。
手指上的伤口显然已经经过了一个晚上,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痂,液体也已经氧化成了深红色。
“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受伤了?”骆梦华捂嘴道,赶忙从自己的桌面上拿来了一罐酒精棉球,想为秋炘手上的伤口消毒。
“我没什么印象啊……”秋炘伸着手,将自己的左手交到骆梦华手中消毒,她仔细在脑内回忆了一遍从昨晚吃完大排档到现在的记忆,然后一拍脑袋说道,“我知道了!是我昨天晚上手闲,咬指甲咬出来的。”
“咬指甲?哪个正常人咬指甲能把自己咬成这副样子?”骆梦华索性从楼梯爬上了床,坐在了秋炘的身边。
秋炘左手的伤口不大,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短短的血线,但出血量巨大,还滴了几滴在宿舍地板上。
“我的天,要是有老师现在进宿舍,八成会怀疑我是凶手。”骆梦华边用酒精棉花一点一点地为她消毒,一边怕她疼还用嘴吹吹气。
“我从小就凝血功能不太好,一有了伤口就会流很多血。”秋炘挠了挠后脑勺,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然后说道,“初中的时候,我不小心膝盖撞到了花坛的边角,流了一路的血,我一点都没意识到,还是靠路人提醒我知道的。”
“凝血功能?这应该和你的血小板有关系吧,血小板低的人伤口不容易凝固。”骆梦华为她消毒完毕,最后用一块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好好贴上,“好了。”
秋炘用一种看救命恩人的眼神看向骆梦华:“谢谢你。”
“别谢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出门了,八点二十学校报告厅还有一场讲座要去听。”骆梦华开玩笑似的拍了一下秋炘的背。
“必须要去听吗?我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啊。”秋炘委屈巴巴地说道。
“辅导员说每个人都必须到座,还会抽人点名签到。先说在前,我可不会替你签到啊。”骆梦华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张口说道,“我们最晚八点要出宿舍门,你还有最后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秋炘一听,赶紧一骨碌地利落起了床。
十分钟后,两个梳妆完毕的女大学生走出了宿舍门,骆梦华分给了秋炘一块速食小面包,秋炘把小面包叼在嘴边,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个讲座是关于什么的啊。”
“好像是……关于肿瘤等恶性慢性疾病的预防与诊断。”骆梦华回道。
“这个主题听起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啊。”秋炘说道,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一个小面包,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听说是学校专门S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名鼎鼎的医生来做讲座,名字叫什么来着?名字好像是叫顾与。”骆梦华说道。
“顾与?与是参与的那个与?”秋炘歪头问道。
昨天晚上在大排档遇到的那个自称是医生的怪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秋炘摸了摸口袋,一张写上顾与联系方式的纸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口袋里。
她摇摇头,又将这条纸条塞回了口外套袋里,心想或许这只是一场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