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摄图点头道:”虽然我汗国这几年于中原一直处于优势,但是总有人拖后腿,塔陀也一直不服汗庭诏令,去年南下也是他突然撤走了自己的十几万人马,说是萨珊蛮子攻击他的牙帐,结果却发现虚惊一场,倒让我们南下的骑兵颇感吃力。我担心孤军深入,不得已回军,要不然再过几日都要望见长安城头,可以为可敦一雪家仇国恨了。”

    “杨坚去年虽然在土谷浑和江南那里取得了胜利,但在北面却损失惨重,大失颜面,我若是杨坚,还需要一场大胜来安定民心,证明自己确是天选之人,那么我们不得不防隋军北上。我族下下月就要祭祖拜神,求先祖和神明保佑我汗国今年无病无灾。明日朝会我就会让众臣来讨论这几个问题,可敦你帮我先拟个条程,你的措辞用语最恰当。”又翻看一下各地送来的情报,哂笑说:“这些小崽子们人倒是机灵,打探出不少情报,就是读书还是不够多,写得颠三倒四。”

    菱歌在大帐里消磨半天,又陪燕回玩了一会儿,摄图和宇文瑛要留她一起用膳,她想陪宇文玘一起用晚饭,就谢绝了,和阿鲁出去时,天已黄昏,守卫已经换了一帮人了。

    宇文玘果然已经回来了,正和唐元一起等着菱歌二人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宇文玘手拿书卷看书,菱歌兴致勃勃的说:“阿兄,段先生今日教了我一首新曲子,我弹给你们听啊?”

    宇文玘知道菱歌不是很喜欢弹琵琶,上课归上课,回家是从来不弹的,见她今日这么有兴致,连忙捧场,放下手中书说:“好阿,那我们可以饱一饱耳福了。。”

    谁知菱歌说完以后才想起没将琵琶带回,宇文玘还想叫阿鲁骑马去将她的琵琶拿回,菱歌却说:”不用了,我去找元叔。”

    毡帐左侧前后两间房住的是宇文玘和菱歌,右侧前后两间住的是唐元和阿鲁,菱歌穿过走道和厅堂,来到唐元门前,包锦缎的木门开着。

    菱歌探头进去,发现唐元在做一个小小的弹弓,菱歌笑喊:“元叔!”唐元放下弹弓,笑着答应,菱歌问:“元叔,这是给小刀阿兄家的小牛儿做的么?”唐元笑眯眯点头,一脸慈爱。

    菱歌发现唐元也老了许多,到底是做祖父的人了,不由心中一酸,她跑过去,依在唐元膝边说:“元叔要不要去小刀阿兄他们家住一住,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呀,我来照顾阿兄。”

    唐元看她一副“我很能干”的样子,就差拍胸脯做保证了,失笑道:“跟你们兄妹俩在一起也是天伦之乐啊,你小刀阿兄几个都在阿休郎君手下领着要差,也受可汗嘉许,挺好的,小牛儿他阿娘也是十分能干,把你小刀阿兄和儿子都照顾的很好,我去了那边反而令他们束手束脚。再说啦,再过一段时间燕回小王子要开始读书练武了,小牛儿给他作伴去,也不会呆在家里。”

    “我答应过你阿耶,你阿兄在哪我就在哪,我想小牛儿了,过去也方便得很。”

    菱歌看唐元确实喜欢住在这边,也就打住了话头。

    唐元压低了声音说:“就是你阿兄啊,让我操心,你看你休阿兄都给自己找好媳妇儿了,你阿兄还没着落,你阿兄有没有提起过什么?”

    菱歌问:“提起什么?”

    “就是你有没有发觉你阿兄有中意的小娘子啊?”

    菱歌想了又想,摇摇头说:“阿兄不爱说这些事,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多看。要不哪天我问问我阿兄或者休阿兄?”

    唐元心理叹息一声,点头说好。

    菱歌这才提起:“元叔,我记得你这儿有一柄琵琶,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啊?我今儿新学了一首琵琶曲,我弹给你们听啊。”

    唐元一顿,目光闪动,起身打开一个大木箱,又从木箱中拿出一个小长条箱子,取出一个青缯筒袋,菱歌记得,这个青缯筒袋正是小刀阿兄家的阿嫂过门之前做的,针线绵密细致,那时候依中原礼节要送翁姑四色针线,唐元主动提出要了筒袋,所以这个筒袋做得格外精心,里面还絮了棉花。

    唐元小心将琵琶从筒袋中拿出来,轻轻抚摸片刻,交给菱歌,像下了决心似地说:“这是你阿耶心爱的东西,放了这许多年啦,要不你留下来用吧,你阿耶应该也很开心。”

    菱歌对这柄琵琶印象不深,只是上次给唐元翻晒东西时偶然见过,她也不记得这次阿耶的东西了。听见唐元这么说,倒是出乎意料,赶忙珍而重之地接了过来。

    只见这琵琶正面是一幅画,画的貌似是初夏雨中景色,一条水流平缓的河边,野渡无人,芳草葳蕤,花叶轻轻舒展,河中一叶扁舟上,一大袖宽袍的男子,头戴斗笠,正在闲适垂钓,河里莲叶嫩绿,粉色菡萏初露,莲叶底下几尾小鱼正在嬉戏,远处,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山腰探出一片屋舍,古朴大气。简简单单几笔,却生动地描绘出了悠然自得的况味。琵琶背面却是毫无花巧的红色漆面,纹理漂亮,看上去光滑发亮,感觉有人经常摩挲,仅在下角刻着两个金漆的小字“闲钓”。

    菱歌年小,对画技没有什么心得,只是觉得人物飘逸,意境悠闲,但那字体遒美健逸,她却认得正是宇文玘喜欢临摹的王右军书体。她记得阿兄说过,阿耶也是最爱这个书体,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把琵琶。

    和唐元一起到厅堂里去,宇文玘见她把代王的琵琶拿来了,不由以目视唐元,他是知道唐元对这柄琵琶的珍视的,情势那么险恶都要去冒险把它背回来。

    唐元搔首笑道:“不是说什么“宝剑赠英雄,名琴觅知音”么,这胡琴放了好多年了,就给菱歌用吧,你们阿耶也会开心的。”

    菱歌拿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很是爱惜地将琵琶轻轻擦了一遍,坐下来将琵琶横在身前,弹奏段先生教的曲子,这一弹才发现音量不大出得来,音色也有点减损了,弹的时候声音发涩,声音忽高忽低。

    唐元对琵琶和曲子一窍不通,只以为菱歌刚学的曲子不熟,还大力叫好;阿鲁今天在课室外等人时是听过菱歌弹完整首曲的,他不懂音乐,但是听得出来两次的区别,也讶异地看向菱歌;宇文玘虽然不弹琵琶,却是懂乐理曲意的,也清楚菱歌的天赋,更知道她不会弹得如此晦涩还来现宝。

    看菱歌也在皱眉,他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

    他向菱歌伸手道:“菱歌,把琵琶拿过来,我看一下。”

    菱歌小心地捧着琵琶递给他,宇文玘将琵琶离烛火近一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对菱歌道:“应该是多年没用,弦轴有点松动了,弦丝受潮有点重,所以有点松散了,覆手和背板也有些开胶啦,所以音质大受影响。”

    菱歌无措地说:“那怎么办?”

    唐元哪里想到一柄琵琶还有这么多关窍,听得愣住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唉,都怪我,没有看好你们阿耶的东西......”

    宇文玘见他懊丧,连忙温言道:“元叔,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已经把它保存得很好了。这琵琶外观虽朴实,却不是一柄廉价的,这是用上好的花梨雕出来的,连轴都是用牛角细细打磨而成成。你带着它大冬天的长途跋涉到这里,没有开裂已经很不错啦,但这琵琶从阿耶去后都快十年了,放在盒中也没有拿出来过,难免被湿气侵袭。再说了,东西虽然重要,但是元叔你也不用自责,到底是身外之物,阿耶在我们心里就好。”

    看菱歌眼巴巴地望着他,宇文玘笑道:“这个轴我来紧一紧就好,弦丝我先用油保养一下,调得紧一些,退后我再托来汗庭的商人带新的来换,西域各国这边琵琶盛行,上好的丝线也不难找到的。就是这个开胶的地方必然要重新粘合,我不太擅长,就怕随便粘好了,也会影响音质,对不起这么好的琵琶,不如我去请段先生帮忙,先生在音域一道颇有心得,必定会修复好它。”

    菱歌向来是无比信任宇文玘,见他如此笃定,又知道段先生确实擅长此道,因此拍手叫好:“元叔,就交给段先生没错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唐元见宇文玘和菱歌这么笃定,庆幸地吁一口气,笑了:“那我就放心了,得亏没把这胡琴毁了,你们阿耶小时候总取笑我说“汤圆是个糙汉子”,我真是一窍不通,早知道就早点拿出来给你们。”

    菱歌实在想象不出,记忆中一向温和文雅的阿耶会调皮地给元叔取绰号,于是笑道:“我以为阿耶小时候也是像阿兄这么温和稳重呢?原来阿耶也会像康阿兄那么淘气啊?”

    唐元笑得很开心:“那可不!你阿耶啊,小时候也是上天入地,比阿康小郎胆子大得多,也淘气多了,他小时候住在李家,也没人敢下手管他,也就听听你皇伯父的话。后来呀,你皇伯父继位了,罗致了好些南朝的才子文杰,你阿耶跟着也像变了一个人,总想着去南边儿看看,后来可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了......”

    唐元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里,脸上带了一丝伤感和思念。

    菱歌好奇地一叠声追问:“然后呢?阿耶去南方了么?阿耶欢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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