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战群渣

    三夫人见她没立时应下,有些出乎意料,面子就有点下不来,拂拂鬓角,冷笑了两声:“原是我想岔了。我们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哪儿就有这福气能吃用上司业老爷嫡出千金亲手捉的野味儿呢!可怜我们家这两个没福气的,若是先前那也是千金小姐,不说要什么有什么,那也金尊玉贵的,现在可倒好,不过想补补身子问她们嫂子开个口,却不过讨人厌看人脸色罢了!”

    “咳咳……”

    这话音儿刚落,老夫人就咳了两声,三夫人原本有些羞恼的神情也滞了滞。

    沈朝华慌张的抬起头,两只手胡乱摇着,“不是,我不是不想给……家里没粮食了,我就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吃的……”

    院内一片安静。

    “呦,这我还真没成想……大嫂这日子过得这样紧巴也不和我说一声,多的咱没有,好歹不能让爹娘饿着不是……”三夫人拿帕子捂着嘴巴,就差把幸灾乐祸写脸上了。

    三老爷拽了她一下还被瞪了一眼。

    大夫人觉得现在有个地缝儿她真想钻进去,刚强压下去的心火一阵阵的往上涌。

    陈从安看看沈朝华,想给她使个眼色,奈何她根本不看自己,只得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就算再想掐死沈朝华也知道今儿这事儿沈朝华得不了好,落得也是自己儿子,或者说是她长房的面子。清了清嗓子,咬着牙冲三夫人道:“三弟妹这是说哪里话,家里少了谁的也少不了父亲母亲的,不过是她小孩子家不懂事,替家里闲操心瞎俭省罢了。”

    又对沈朝华道:“今日你辛苦了。你两个妹妹还小,若是伤了身子骨就不好了,既是三弟妹讨要,就拿一只过去……这些日子早晚天凉,也是到了进补的时候,二弟妹不若也拿一只过去,炖了鸡汤给孩子们喝罢!”

    二夫人没想到大夫人竟点到她头上。老太爷三个儿子,大房和三房是嫡出,她家是庶出二房,和二老爷一向小心谨慎,虽然老夫人不是那苛待庶子的,可也是万事不出头老实本分的性子,今儿一看就是三房和大房打擂台,老三家的一向掐尖要强,她张回嘴人家给的不情不愿,而这边自己平白得了只野鸡,要就这么拿走,老三家的不恨死她!她可不想没得招了谁的恨。

    忙推拒道:“我家那两个都大了,身子也还壮实,还是大嫂留着吧!”

    三夫人弯了弯唇角,拿帕子点点鼻尖,瞅着沈朝华:“那我就多谢大嫂了。大侄儿媳妇,你看这野鸡是我这就拿着呀,还是过会儿你给我送过去呀?”

    这就有些打人打脸了。她还在恼恨方才沈朝华没应下给她野鸡。

    沈朝华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你来我往,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想要野鸡,不过是自己欺自己老实又无人护持,谁都想来踩上一脚罢了。

    听三夫人带着一丝得意的问,闭了闭眼,抬起头看向陈从安:“陈大公子以为如何?”

    陈从安没想到沈朝华竟问了自己。心中淡淡的不喜。不过是些琐碎小事,方才他就一直想找机会示意她不要和三婶计较,不过一只野鸡,她既要,给她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苦闹得一大家子不安生?些许微末之物也看得如此紧张,不让外人看轻了去?还说什么家里没粮的话,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在人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者,这些事也要问他拿主意,这么些人看着岂不笑话?见她问起,眉心皱了皱,道:“方才母亲不都说了么?按母亲说的办就是。”

    “咳咳……”老夫人咳得更厉害了。

    众人都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摆摆手,“不妨事,老毛病了。老婆子上了年岁,不能陪客人叙话了,失陪!”

    说完就让杜妈妈扶着回上房去了。

    那三人借机告辞,又说了要什么好皮子到城里一个什么店铺去找之类的话。

    出了院门,见已走出一截儿,为首那人就摇头叹息:“这大家子日子也不好过呀!”

    随后那三十多岁彪悍男子道:“就听着这些妇人在那里绕弯子了,不就一只野鸡么,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真是没事儿闲的!”

    俩人正说着,一旁那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止住脚步,回头瞅瞅陈家院子,沉声道:“我们回去!”

    “回去?”三十来岁那人声音大了些,被看了一眼立刻压低了嗓子“大……二爷,咱回去干啥?”

    该说的不都说了么?

    青年也不说话,沉了脸往回走,那俩人赶紧闭紧了嘴巴跟在后面。

    只是青年却没往大门去,而是绕到后院跳了进去。那俩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问,只得跟了进去,一行人到了前院房山处停了下来,收敛声息,听那边声音顺着风传过来。

    “所以大公子的意思也是要我把这两只野鸡拱手相让了?”

    沈朝华慢慢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陈从安,一字一句问道。那三个人走了倒是可惜,不过既然戏台子已搭到这儿了,她怎么着也唱完才是。

    陈从安没想到沈朝华反应这般激烈,又有些讶然她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以前他见她几乎都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连句话都不敢大声说。今日这野鸡她特别想要?可母亲开了口,三婶又要得紧,若是不给不仅得罪了三婶,她也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耐着性子又劝道:“不过一只野鸡,你先给三婶,你若实在想吃,哪日禀了母亲再去买就是了。”想想又怕她性子执拗想不通,又道:“两个妹妹还在呢,她们多大,你多大?”

    方才客人一走老爷子就回了书房,此时正立在大窗前往外看,闻言暗自摇头叹息,又想到方才离去之人,愈发觉得无奈。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人家已经是封疆大吏,统领一方,行事老辣的连他这个在官场上浸淫了几十年之人都觉得汗颜,可自家这个号称是麒麟儿的状元才子却连些妇人的算计都看不明白!

    一时又有些灰心,想想自己膝下儿孙竟无一人可堪支撑家业,他算来算去到头来又为了什么!

    外面沈朝华看着陈从安一副不耐烦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陈从安有些恼了,“你这是作何?”

    沈朝华笑着摇头:“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厚颜……无耻……

    墙角那三十多岁男子听得直咋舌,这小丫头,看着跟小鸡子似的,挺敢说啊!

    “你什么意思?”陈从安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俊脸上一片冰冷,“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沈朝华笑够了,慢慢直起腰身,小小的身子竟再不复往日畏缩模样,“我什么意思?”

    “我倒想问问大公子,你可知这野鸡从何而来?”

    “你不是说是你捉的么?”陈从安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朝华摇头,“你也说了,这是‘我’捉的,你,还有你陈大夫人,凭什么你们一张嘴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把我辛辛苦苦捉来的野鸡送出去?”

    “你能捉来自是你的本事,可都是一家人,本就当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三婶是长辈,又为的是妹妹们,你便如此吝啬?难不成你有这样的本事就要看着长辈弟妹受苦不成?”

    沈朝华看着一脸不认同的陈从安竟觉得有些词穷,有句话叫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发现陈大公子说的竟然头头是道。罢了,你这样以为就这样以为吧,恕我不能苟同。你想当好侄儿好兄长你自去当便是,倒犯不着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不过我说你也不一定听得懂,毕竟你们陈家也算家学渊源嘛!”

    “你……”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好听?你听都听不得怎么就能做得呢?不想听可以,把我嫁妆银子还来,花着还没嫁进门儿的媳妇的嫁妆银子还这么心安理得,还这么理所当然,陈大公子,你学问这样好,你老师知道吗?”

    “住口!简直是信口雌黄!”沈大老爷先听不了了,重重的拂了下衣袖,“无知妇人竟在此大放厥词!我陈家先前便说要退婚,是你父沽名钓誉非要把你嫁进陈家,原本我瞧着你还好,待长辈也还算恭谨,还想着哪日将你们的婚事办了,谁想你这就原形毕露了,瞧瞧你的样子,毫无半点淑女贞静之风,言语悖佞,行事张狂,不敬夫君,不从翁姑,你沈家的家教我陈家受不住!待我修书一封,让你父将你领回便罢!”

    谁也没想到陈大老爷这样大的气性,这沈朝华不知怎么的像变了一个人,可毕竟千里迢迢跟着一路来的,就这么让人领回去只怕与沈家也不好交代。他们毕竟是戴罪之身,还是谨慎些好。

    二老爷便要劝。

    沈朝华却道:“我总算晓得陈大公子如何这般多的道理,原来是血脉相承啊!陈大老爷,您说了这般多,就是没说我那嫁妆银子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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