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

    阿瑾睡眼惺忪起床去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大脑有些迟钝回床上躺着。

    “阿瑾,阿瑾。”

    听声音知道是华姨,阿瑾闭着眼迷糊的坐在床上。

    “吃饺子,张嘴。”

    阿瑾一口吃了,饺子在嘴里爆汁,酸香可口,香而不腻,阿瑾被饺子唤醒。

    华姨手中拿着筷子,新年第一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羊绒衫,下身围着红围裙,笑眯眯看阿瑾,很像Befana ,在阿瑾的想象里Befana 女巫不是丑陋的,年年送给她糖果的Befana怎么会是丑陋的呢?肯定和华姨一样和蔼可亲。

    但她也三年没收到糖果了,幸运的是也没收到黑炭,她真怕是因为她不听话,所以从哥哥死后,Befana 再也没来过。

    “阿瑾,老人说大年初一不能赖床否则庄稼容易被风吹倒,影响收成。但凡从床上起来,就不能睡懒觉了。”

    “我去洗漱吃饺子——”阿瑾飞奔到卫生间。

    华姨的饺子比李明泽家的好吃太多,从前到了中国年李明泽会给阿瑾和哥哥送家里人包的饺子。那时阿瑾觉得李明泽家的饺子是人间美味,形状鼓鼓的,很可爱。排除阿瑾对哥哥的情分,他哥哥用乳清干酪加菠菜做的方形饺子蘸龙虾汁,真的没办法与李明泽家的相比。

    今天吃华姨做的,阿瑾又觉得李明泽家的饺子不过尔尔。

    “昨晚看春晚了吗?”华姨又给阿瑾盛了一碗饺子汤:“酸菜馅味道怎么样?我们家自己腌的。”

    “好吃!现在我最喜欢吃的馅就是酸菜。”阿瑾起身开电视,她想看春晚,可能有重播。

    电视一打开是早间新闻,新闻里播放着多国人士送上的新春祝福。看见日本两个字,阿瑾气不打一处来,她很少生气,看见日本就想上去把电视砸了。

    那是很多年前,他哥哥想方设法的给阿瑾办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直接投资且纳税记录良好就可以申请,投资金额50万美金至200万美金起步的起投金额,投资离不开注册公司,阿瑾的哥哥久居意大利对东方的市场并不了解。全世界都说日本是最讲诚信的国家,精益求精,不欺骗客户,不欺骗自己。阿瑾的哥哥把一切事情交给日本人处理,结果所有钱被卷走了,日本人下落不明,还牵扯进了一起经济犯罪,损失钱是小事,大事是差点让阿瑾一辈子拿不到永久居留身份证。后面哥哥从日本大使馆回来,那是阿瑾唯一一次见哥哥愤怒,愤怒的直发颤,嘴唇抽搐,破口大骂,手指着地问李明泽:“无耻虚伪只会鞠躬弯腰的混蛋,为什么不让他们永远在西伯利亚挖土豆?”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李明泽轻抚他后背:“是美国狗,有什么可生气的。”

    “真该去吃屎。”

    阿瑾把电视机关了,坐回餐桌前,瞬间没食欲,她平复自己,暗骂好几遍“美国狗”,心情好多了,继续吃饺子。

    门有输密码的声音,阿瑾愣愣地看玄关出现的孟宴臣,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今天是初一,他家一定很热闹,阿瑾又看时钟正好七点,他用什么理由从家出来的?孟宴臣那么讲究礼数的家庭年初一早上规矩一定特别多,他如何抽身?

    “新年快乐。”

    阿瑾脚尖在地上使力,身子飞跃而起朝孟宴臣扑去,孟宴臣结结实实抱住她,装作吃痛:“新年第一天,你就撞我?”

    “撞撞平安。”

    “是岁岁平安。”

    “是亲亲平安。”阿瑾在孟宴臣脸颊用力亲一下:“你怎么回来的?你们家没活动?”

    “不是跟你说明年见吗?”孟宴臣牵着阿瑾手往沙发处走,华姨拎着垃圾袋出门:“孟先生,我出门倒垃圾。”

    “辛苦华姨,新年快乐。”孟宴臣看她道。

    “新年快乐孟先生。”华姨出门。

    孟宴臣坐在沙发上,阿瑾赶忙钻进他怀里,她还是很想念孟宴臣的怀抱,即便阿瑾云里雾里的绕他,让他晕头转向的身份,但孟宴臣待她很好。

    他尊重阿瑾,会在不熟悉阿瑾时劝她迷途知返,会在医院照顾她一整晚,阿瑾喝醉他很有分寸,即便她是这个身份还生气她不在意健康,孟宴臣并没有排除万难,但已经做到他那个身份下能做的极致,阿瑾知道,孟宴臣花一个亿包她做的事却是跟她谈恋爱,孟宴臣人很好。

    “今天初一,我妹妹休假,我去接她。”

    “你是借口去接她,然后跑回来了?”

    孟宴臣抬手腕看表:“我们家12点吃午饭,我去接她回家35分钟,现在是7点十分。”

    “你11点25走?”

    “我开车快点,11点35走。”孟宴臣捏阿瑾的脸颊:“你怎么没胖。”

    “一口吃不成胖子。”外面还在下雪,孟宴臣的羊绒外套上的雪花变成水滴,阿瑾替他弹走水滴:“你还是11点走吧,你妹妹怀孕了,车开太快对她不好。”

    “初七我就上班了。”孟宴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初六我就打算回公司上班,年后很多事。”

    阿瑾接过红包:“给我的?”

    “嗯。”孟宴臣点头:“过年不都是要收红包的吗?”

    “红包不应该是给小辈或者长辈的吗?”

    “谁说的?”孟宴臣眼睛透明干净,阿瑾刚遇见他时,他眼中很疲惫:“红包寓意好运,而且你比我小就是小孩。”

    阿瑾一下子又想到她哥哥,意大利的主显节也是儿童节,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可1月6日早上醒来床边有只袜子,掏出来看很多彩色糖果。

    她去问她哥,她哥哥会沉思一会儿再配合着手势对她说:“La Befana e che sei grande, sei anbii privilegi, tanto geloso.”

    (La  Befana不承认你长大了,你还是小朋友,有那么多特权,真嫉妒。)

    阿瑾手从孟宴臣身侧穿过抱住,她并没有把孟宴臣看作她哥哥,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感情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自我修复已经逐渐接受哥哥去世的事实,接受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亲人的现实。

    对她来说,孟宴臣只是孟宴臣,她很眷恋孟宴臣对她好,她以为她可以跟自己在一起,但事实证明,缘分妙不可言,本来抱着游戏态度,因为白天可以打发夜晚却很长,她无事可作又睡不着觉,但……这好像不是场游戏了。

    或许,当她提出‘一个亿’离谱价钱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没把这当成游戏,游戏可以随时退出,知道参与价码不合适时拒绝参加。但孟宴臣没有,阿瑾也没有,只是以游戏为借口,放纵彼此。

    阿瑾心里多出一杆秤,不知道什么时候秤上开始放砝码,这样的感觉很不好,面对孟宴臣会敏感、不清醒、委屈、无助、粘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从前看见哥哥的时候只有高兴,没有这么多的情绪。

    “你还没吃完饭?去吃饭。”孟宴臣开口道。

    “你吃的什么?”

    “吃斋。”

    “吃斋?”阿瑾往嘴巴里放饺子的动作停了,诧异道:“吃素的意思?”

    “只吃一顿,年三十的大鱼大肉后,全家要吃素食。‘斋’与‘灾’同音,吃斋意味着‘吃灾’,将新的一年各种灾难全部吃掉,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孟宴臣解释。

    话在阿瑾脑子里七绕八绕,就像孟宴臣打喷嚏的时候阿瑾要对他说‘salute ’一样,但她的肉馅饺子怎么也放不进嘴巴里了:“那我吃肉会不会有灾?”

    “不会,你是小孩,灾祸不会降临在你身上。”孟宴臣笑容极浅,但跟冬日的暖阳似的。

    阿瑾这才放心吃饺子,孟宴臣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像整容。”

    “嗯?”

    “你皮肤好的不像整容。”

    孟宴臣发现不足为齐,毕竟天天看她那张脸,他也没少亲这张脸,这张脸也没少为小孟宴臣做事:“我如果说我是天生丽质岂不是很让人嫉妒。”

    孟宴臣没再问下去,从前他问关于阿瑾的事,她对他扯太多谎,再问就不高兴,阿瑾想他是不会追问了,就让他自己想吧,这里什么新鲜事都有,她中文说的非常好,很多人把她当成新疆人或是广东人。

    “昨晚你家做什么?”阿瑾好奇问孟宴臣。

    “家里很多人,不记得他们做什么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在做什么?”阿瑾不信,觉得孟宴臣在敷衍他,略感失落。

    “我在跑神。”

    阿瑾更困惑,眼睛瞪着很大,不明所以。

    “我真的在跑神,我爸叫了我很多次,答非所问。”

    “为什么?”

    “因为在想你。”孟宴臣眼底透着真诚:“为什么不给我发微信?”

    “我……”阿瑾心跳个不停,说话都结巴:“我……发了呀,新年快乐。”

    “其他的呢?我以为你会给我分享烟花春晚之类的,结果只有新年快乐。”

    “我…”阿瑾跟孟宴臣对视,发现他戏谑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她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在钓我?”

    孟宴臣嘴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没有,真的在想你。”

    “才不信。”阿瑾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孟宴臣帮她把碗筷收到厨房。

    阿瑾在一旁看他刷盘子,骨骼分明修长有力,指甲干净,她用自己棉质睡衣的袖子擦干他手上的水。

    阿瑾把自己睡衣的褶皱拍平,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屈背,右手弯在前面邀请他跳舞。

    孟宴臣停顿数秒,低低的笑了一声:“你真把我当女人了?”

    阿瑾才不管他,纵容一笑,牵着孟宴臣的左手走去客厅中间,觉得少了音乐,她去卧室拿着手机出来在音乐软件上找到一首英文歌:“这首好吗?”

    “不错。”

    阿瑾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台子上,换成孟宴臣右手邀请她,她很大方的递出自己的手。音乐很有感觉,即便‘跨过人山人海奔赴把人抱紧’这种故事很俗套,但感受到这种感觉心底还会有触动。

    最后,孟宴臣牵着阿瑾的胳膊转了两个圈,阿瑾看过很多电影,特会演的倒在孟宴臣怀里:“电影里,都会给个吻。”

    “好。”孟宴臣并不吝啬。

    到时间,孟宴臣要走了。孟宴臣不在这一个月,她在家养了许多盆花。雏菊早早开放,娇小却不娇气,白色花瓣从亮黄色的花心放射出来,是阿瑾最喜欢的花。她从花盆里摘了一只雏菊送给孟宴臣:“谢谢你来看我。”

    孟宴臣明显愣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收下这只雏菊:“很像你包我。”

    “孟小姐?”

    听阿瑾这样说,孟宴臣嘴角塌下去,他把花揣进口袋:“你的事先记下。”

    “你不会专门有个小本子记我的坏吧?”

    “当然,我是商人很喜欢记账。”

    “怎么报复。”

    孟宴臣指尖推下阿瑾的额头:“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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