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沈枢星的母亲沈枫擅用蛊毒之术,但对她来说,蛊毒只是被迫用来谋生的手段。

    从沈枢星有印象起,母亲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

    据她坦言,这是所有蛊毒术者逃不过的宿命。

    蛊毒本就是一种阴邪之术,下蛊者以牺牲自己的精气和血肉为代价炼成毒蛊。

    给他人下蛊的同时自己也会受到反噬,所以一般都活不长。

    沈枫的蛊毒用得出神入化,却有意不教沈枢星如何炼蛊和用蛊,就是不想让女儿落得和她一样凄惨的下场。

    在沈枢星十多岁时候,沈枫在伤病缠身中平静辞世,更像是一种解脱。

    虽然没有继承沈枫的用蛊之术,但从小吃下各种微量蛊毒,让她的身体有了一定的抗毒性。

    长此以往,就连血液也浸上了毒性,可惜的是毒不死人,庆幸的是对付低阶妖魔绰绰有余。

    所以阴魑魅那点不入流的迷香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舔了她的血被哐当毒倒。

    看看,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沈枢星负着剑在原地慢悠悠踱了两圈,等待毒效进一步发酵。

    不太好的食材,需要腌入味,才方便进食。

    过了会儿,阴魑魅像条咸鱼在地上不停翻腾起来,嘴里发出叽哩哇啦的鬼叫,沈枢星这才不急不忙地提剑走过去。

    阴魑魅虽然被血毒折腾得痛苦不堪,所幸仍然保留了一丝意识。

    余光之中,它忽地看见少女提着剑,迈着轻巧的步伐朝自己而来,瞬间惊慌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沈枢星脚下只稍顿了一下,然后就又重新动起来,并冷硬地拒绝了它的要求。

    “你叫我停下我就停下,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阴魑魅呕出一口老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面子?!”

    沈枢星嗤之以鼻: “谁告诉你我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的。”

    话说完,她释放出修士身上专属的灵气,刹那间清新冷冽的气息盈满了周围的空间。

    普通人对灵气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对妖鬼这类天生和灵气相斥的家伙来说,只要泄出一点,就能被它们敏锐地捕捉到。

    此时她不吝啬地释放了这么多。

    就是头猪也能闻出来了吧。

    果不其然,就见阴魑魅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修士!”

    “对啊。”沈枢星一边笑眯眯应着,一边毫不手软地将剑送进阴魑魅的身体。

    一剑接着一剑,每一剑都不致命,但每一剑都让痛苦格外加剧。

    非常有反派的风范。

    “对了。”

    沈枢星半蹲下来,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就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

    “我叫陆清闲,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而是玄云宗最受器重的弟子。你拐卖欺辱妇女,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今天如若不为民除害,怎么对得起我的身份,你说是不是?”

    身为一个合格的反派,栽赃嫁祸也是必修课程。

    阴魑魅忍着剧痛,齿间狠狠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像是要将其活活生吞入腹。

    “你杀了我吧!”

    血毒再加上沈枢星的折磨,它现在简直生不如死。

    它艰难地望向沈枢星,瑟瑟发抖。

    这人哪算什么名门正派的修士,根本就是个魔鬼!

    魔鬼本鬼沈枢星倒是很爽快,爽快得让人怀疑她目的是不是就在于此。

    她笑说:“想死也行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同伴在哪里。我原本是打算装昏迷让你带我去你们窝点的,但你也知道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说吧,说了就让你解脱哦,不骗你。”

    不堪折磨,阴魑魅最终说了一个地方。

    沈枢星按照约定,手起刀落,麻溜地送它上了西天。

    她用剑尖挑开阴魑魅握成拳的手,五根手指张开后,便见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两行烙上去的小血字。

    简明扼要写着:玄云,陆。

    意思很明显,在指认凶手——

    本来这里写的应该是她的名字。

    原著中这群阴魑魅有个组织,老大藏在某个隐蔽的地点,底下的小鬼们则四处流窜作案。

    因为沈枢星毁了它们在摘星城的据点,从而被记恨上。

    后来她和陆清闲一行下山做任务时,不幸落到阴魑魅手中,差点丢了小命。

    作为一个反派,沈枢星拒绝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人原则,沈枢星趁着阴魑魅的尸体还没变僵硬,贴心地给它把手重新团好。

    做完这些,她拍拍裙角站起身,然而事情还没完。

    她的目的可不止这一个。

    沈枢星挥剑,再次手起刀落,一颗金红色的丹珠被从阴魑魅身体里剖了出来。

    这颗丹珠便是阴魑魅的内丹,通体莹润,泛着朦胧似雾的光芒。

    下一秒,内丹被她生生捏碎,金红色的流焰爆裂开来,然后迅速顺着少女净白纤细的手腕被吸收进体内。

    这种提升灵阶的方法在修仙界是被绝对禁止的,无论是对同行还是对其他种族,都属于严重违规行为。

    一旦被抓住,轻则赶出师门,重则削去灵骨。

    后者意味着永远再无修炼的机会。

    沈枢星偏偏不吃这套破规矩。

    她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身体深处充盈着灵力,力量仿佛从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但比起上辈子自己的实力,还是差太远了。

    嗯,还需努力。

    沈枢星估摸了一下,她目前是筑基中阶,只要再来几只,突破到高阶应该不成问题。

    心说只要不被发现就相安无事,谁知刚打算移步去阴魑魅的据点溜达一圈,一转身却冷不丁瞥见了个人影。

    “……”她是开光嘴吗。

    月色清冷,那人执扇立在葱茏的绿树下,脸被婆娑树影挡住,只瞧得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轮廓,安静地隐匿在夜色里。

    看样子观察她有好一会儿了。

    沈枢星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延陵忧。

    本书最大反派。

    在书中的设定是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脑子有点不正常。

    但他也不是天生就不正常。

    据原著所写,大反派小时候和疯子母亲生活在一个小村子中,由于无亲无故,母亲又是疯子的缘故,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小疯子。

    有天,延陵忧咬伤了村长儿子,但这怎么也算不得他的错。

    因为他是在受到那群孩子毒打时,被迫反抗才咬了那个头头。

    后来他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关进了地窖,理由是他和他母亲一样疯了,还重伤了村民,危险性极大。

    这一关就是五年。

    延陵忧也在这段漫长无垠的牢笼岁月中,如他们所愿,终于被关得精神有些不正常。

    五年后,路过此地的玄云宗长老苏英得知此事,不顾众人反对,从地窖里救出延陵忧,将他带回了玄云宗,并收为亲传弟子。

    来到玄云宗之初,延陵忧行为举止多少有些怪异疯癫,但后来经过苏英悉心照顾,慢慢好转起来。几年时间过去,已经和正常弟子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因为期间失控过一次,所以弟子们还是很忌惮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小师兄的。

    这种平静生活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林英因病去世后,延陵忧准备离开玄云宗,却受到宗门人万般阻挠甚至想囚禁他。

    于是延陵忧血洗玄云宗,此后下落不明。

    再次有音讯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竟然会出现在魔域。

    而沈枢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这位大反派取走了小命。

    想到这儿,未来可能会经历以上命运的受害者本人有点坐不住了。

    如果她不是那个被杀的,说实话,作为同行的沈枢星倒挺乐意跟延陵忧交流一下做反派的经验和心得。

    打是绝对打不过的。

    她目前是筑基中阶,而延陵忧作为一个修炼天赋高得惊人的剑修天才,想来金丹不在话下,搞不好到了元婴也说不定。

    毕竟苏英就收了延陵忧一个弟子,且对这个弟子十分爱惜,说他倾注毕生心力培养也不为过。

    下毒更不现实,她的血毒对付低阶的修真者和妖魔还行,但碰上大反派这种实力超群的就不够看了。

    你不能指望用毒晕老鼠的毒药去毒倒一头大象,尤其这“药”本身不具有致死性。

    在沈枢星发现树下的延陵忧后,一个眨眼,这人就无声无息瞬移到了跟前,差点打她个措手不及。

    沈枢星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问:“你都看到了?”

    她很希望这位同行的回答是“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一声促狭的轻笑: “你觉得呢。”

    沈枢星身子一晃。

    大哥,要不要这么诚实啊。

    所以这是连最后一条退路都没有了。

    再结合现实情况来看,既然威逼没有可能性,沈枢星决定大胆尝试一下利诱。

    她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抱歉地笑了一下:“既然延陵师兄都看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后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肃然,眉头间幽幽笼上挥散不去的愁闷: “师兄也知道吧,我是被陆师兄从外面捡来的,身份低微,比不上宗门里其他出身名门望族的师兄师姐,所以总是被他们轻视和取笑。”

    说到这儿,沈枢星吸了吸鼻子:“我想着变强或许可以改变现状,一时冲动才生出了吸收阴魑魅内丹来提升灵力的想法,总之不管如何,是我错了,就算师兄上报给掌门和长老那也是应该的......”

    延陵忧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然,却夹着一丝怪异:“我知道。”

    沈枢星: “?”

    当她准备矫揉造作地再来几句的时候,延陵忧的这句话直接让她卡了壳。

    “你有次被捉弄的时候,我救过你一次。”

    沈枢星低下头,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正要客套一下表示感谢,却被延陵忧预料到似的,打了个手势阻止了。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随手一做,何况你并不领情,解困后转头就去讨好他们。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自然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怪不得他语气古怪,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确实。”

    沈枢星摸着下巴小声嘟囔,过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我保证,从今往后都不会再那样啦。”

    延陵忧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

    听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看不上原主之前的做派嘛。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再傻不拉叽地走从前的老路。

    而且趁此机会,倘若可以刷新一下自己在这位反派同行心目中的糟糕印象,也不是不行。

    与此同时,沈枢星脑子里火速形成了一个保命计划。

    她摩挲着颈间的琉璃吊坠,矫揉造作地开口。

    “可是我想让师兄以后对我能刮目相看嘛。”

    延陵忧一愣,垂下羽睫,视线充满打量意味地轻扫过沈枢星的脸,像在观察一件勾起他好奇的事物。

    四目相对的刹那,虽然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但不知为何,沈枢星似乎嗅到了背后那股蠢蠢欲动的疯劲。

    她有意忽略掉这点不安,把话题努力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我刚刚从那只阴魑魅口中得知,它们在摘星城内有处据点,大概还有三四只它的同伴……”

    延陵忧挑了挑眉,仿佛猜到她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接话道:“所以你想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然后平分它们的内丹。”

    “不,”沈枢星严谨地纠正他:“是三七分......”接着像怕他误会似的,小心翼翼补上一句:“我三。”

    这不叫怂,这叫能屈能伸,因势利导,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没想到的是,延陵忧摇了下头,手里轻敲着扇子:“不用,你七我三——阴魑魅的据点是你找到的,自然你拿大头。”

    “!”

    沈枢星震惊了。

    这位反派同行竟然如此讲道德,令人泪目。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可没忘记最后延陵忧是要杀她的,所以计划还是照常执行。

    想到这,沈枢星握紧了脖子上挂的一个琉璃坠,稍用力将它捏碎,飞快塞进嘴里,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延陵师兄,等等我。”

    延陵忧停下步子,感觉后背撞上来一个东西,接着立马就听到了少女吃痛的哎哟声。

    他才转过身,想要查看下沈枢星的情况,忽然一股带着竹木清香的气息靠近了过来。

    紧接着唇上就传来了柔软温热的触感,连唇齿间都是那股弥漫的香气。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如游鱼倏的一下从齿间划了过去,钻进了他的喉咙,转瞬即逝。

    极其轻微,接近于无的触感。

    如果不是神经和感官异常敏锐,即使是高阶的修真者,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猫腻。

    察觉到那是什么,延陵忧眸光闪了闪,里面划过一抹探究的暗色。

    而就在这时,离他们还有段距离的地方蓦然响起了一声惊怒交加的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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