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妙把步府的门槛都快踩烂了,那步管家总是说,有先生在,不会有事,是抓到了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耽搁了,回去等着吧,事情处理完了,很快就会回来。
这样的话听多了,在家熬了三天三夜,还没等回来杨泱,朱妙把心一横,掏出手机就要给她大姨杨泱的老母亲打电话,恰在这时进来一通陌生电话,朱妙一哆嗦,接听了电话。
“妙妙,是我”。
朱妙一听是她姐杨泱的声音,立马就哽咽了,“姐,你在哪儿?”
“别哭,我没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谢谢”,杨泱和朱妙讲完电话,把手机还给步珩,“步羽没什么大碍吧?”
步珩说:“皮外伤,高温下有些脱水,回去挂些点滴很快就能恢复,你们是迷路了吗?”
“嗯,里头太热了,脑子有些不清醒,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原来的方向了,幸亏后来遇上了步炎,不然,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呆上多久”。
“人没事就好,这仓旻峡谷说来也很奇怪,以前只知道里头气候分布不同,谁也没想到会有那样高的温度,搜救人员也有好几个被灼伤的,搞不好就跟凉原山一样,里面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量也不一定”。
“可惜没带探测器”,杨泱说:“不过,带了也许也没什么用,上次不就是么?说起来,这峡谷和步家堡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都没人进去过吗?”
“哪能没人进去过?林子太大,大多数都只是在外围转转,没什么人往深了去,里头有迷障,当真有人深入的话,估计多半都没能再出来,也没人会傻得要去试试,早些年,还能有牌子提醒,后来大家都知道这里头地势复杂,危险,连牌子坏了都不用再立”。
这地方确实人迹罕至,那几人应该是外地来的,杨泱问:“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步珩简单将事情带过,那几人还在派出所关着,绑架,强抢,伤人,说不定还得加上个杀人未遂,蹲几年是肯定的了。
从步羽那转走的大几十万,在那帮人账上呆了几个小时,还没来得及用出去一分,就又原封不动地转了回来。
如今唐杉来了,再回步家显然不太合适,杨泱纠结着是不是先去妙妙家,步珩的车已经停在了步府大门外。
“怎么了?”
杨泱停在门口踌躇不前,步珩见人没跟上来,回头问她。
杨泱说:“他们家现在有两个病患,已经忙不过来了,我还是先去妙妙家吧”。
步珩说:“你也受了伤,用的东西要十分小心,否者有可能感染,我反正也要去他们家,有我在,不用麻烦他们家的人”。
见杨泱还有些犹豫,步珩说:“我是医生,我来照顾你最合适不过了,最多也就是上个药,你能有多麻烦?你要是不想去他们家,等会儿就跟我去我家”。
步炎和步羽都有皮肤发红的情况,步珩要留下来进一步处理。
步珩这么说,杨泱就跟着一起进去了,省得她去了朱妙家,步珩还得两头跑。
步羽伤得最重,杨泱和步炎都只是皮肤有些发红,泡过药浴,擦过药就没什么大碍了,在步珩的要求下,三个人的床单被套全都换过了,步炎也被警告了,这两天只能自己睡。
言外之意,不可与别人同床,以防感染。
这个别人就指的是唐杉。
步炎让人在二楼给唐杉另外准备了一间房,就挨着他自己那间房。
步珩帮杨泱抹了药,离开之后,杨泱就收到了步羽的信息,“谢谢你救了我”。
杨泱用他说过的那句话回他:“你也救过我,扯平”。
信息发出去后,步羽没有再回,杨泱放下手机准备睡了,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杨泱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去开门,“有什么事吗?”
步羽挤进门,反身把门关上,“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怎么救的?我怎么不知道?”
步羽走到床边,“我可以坐坐吗?站着不舒服”。
杨泱点头,步羽坐下,“你跟我说说,我们爬上柿子树之后都怎么了?我头有些昏,想不起来”。
“你睡着了,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一跤”。
“然后呢?”
“然后我就背着你在峡谷里迷了路,直到步先生带着人来找到我们”。
“没了?”
“没了”。
“你骗我!我衣服哪儿去了?我依稀记得我是光着的”。
杨泱说:“你嫌太热,自己脱了的”。
“你又骗我!”
要他自己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在一个疑似他哥的女人面前晃?不可能!
步羽就要发作,杨泱抬起自己的手腕,“我没骗你,是你自己脱的,我受伤了,你把衣服脱下来帮我止血包扎,怎么受伤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步珩没告诉你,那里头有迷障吗?”
那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看不见伤口,步羽说:“这不是做饭烫伤的吗?”
“有些巧,伤也伤在这个位置,要不拆开给你看看?”
“不用”,步羽止住了杨泱要去拆纱布的动作,“这就是你说的,我救了你?”
“嗯”。
“还有呢?”
杨泱说:“我们进入了一片凤凰树林,在里头完全找不到方向,不知道瞎窜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这中间好多事我也想不起来,最后你怎么又晕了我也不清楚,就是在那里,我们被步先生给找到的”。
步羽问:“我们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
杨泱拿过手机,在手中扬了扬,“从日期上来看,是的”。
“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挨过来的?”
“你忘了那两个筐子?”
“真靠着那柿子挨过来的?”
“大概是,我记得的就这么多,你记得些什么?给我也讲讲?”
步羽想了一会儿,“我就记得我衣服没了,中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然后就是血,好多血,别的就没了?”
杨泱问:“我流了很多血么?”
“不知道,你那地方伤到动脉了吗?”
“那倒没有,伤到动脉,在那样的环境下,即便止住了血,估计也会背不动你”。
“也是”,步羽说:“这次多亏有你,你要是失业了,我请你当我的保镖”。
“……”
连步羽都看出来她要失业了,看来是真要失业了,可她现在还不能主动辞职。
许阿姨做好了晚饭,听步炎的吩咐,把饭菜给步羽送上楼,不一会儿又端着饭菜下来了,“先生,羽少爷不在房里”。
步炎坐在餐桌前,泱泱和唐杉坐在他身旁的位置,唐杉问:“会不会出去了?”
步炎叫来管家,“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躲在哪里打游戏?”
“是”。
步管家刚刚离开,一楼客房,杨泱的卧室门就打开了,步羽顶着众人的目光正站在房门口,“饭好了吗?好饿,杨泱,走,吃饭”。
“我还不饿,你们先吃”。
“哦,许阿姨,麻烦你一会儿把饭菜给她送进房间里”。
许阿姨应下,步羽走到餐桌前,又换了方向,要许阿姨帮他把饭菜送上楼。
步羽进屋没一会儿,步增就回来了,“先生,房前屋后都找了,没找着羽少爷,打手机没人接”。
“不用管他,下去吃饭吧”。
步增退下,跟许阿姨一打听,才知道人在杨泱房里,已经出来了。
步炎吃过饭上楼敲了步羽的房门,进去了一会再出来,直接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步增就敲开了书房的门,进去之后,很快再出来,直接去了卫生站。
步管家回来的时候,碰上许阿姨在厨房盛好饭菜,正要给杨泱送去,“许阿姨,先生在找你,你快去看看”。
“啊哟,我得先去先生那看看,饭菜在锅里热着,趁热吃”。
“快去吧”。
许阿姨走后,步管家打开手里包着的药粉,抖进瘦肉粥里,搅了搅,掏出打火机,在洗碗槽里烧了包药的白纸,打开水龙头冲走灰烬。
杨泱很有自觉性,估摸着大家都吃饱上楼了,从房间里出来,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刚一打开门,就碰上许阿姨送饭过来,杨泱接过托盘,“好香啊,许阿姨,谢谢你!我没羽少爷想的那么严重,可以自己出来吃”。
杨泱跟着许阿姨去了厨房,在厨房的餐桌上和步管家、许阿姨一起吃的饭。
夜里大家都睡下后,步管家去了步炎的房间,“我看着她吃的,吃完了还添了一碗饭”。
“知道了,去休息吧”。
步管家走后,步炎靠在床头想事情。
听步羽那意思,他对杨泱没想法,根本不记得在凤凰林里的事,纯粹就是共患难后对她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没男女之情。
步羽那神情十分肯定,那么,凤凰林中看见的那一幕是不是因为两人都中了迷障?或者说,是杨泱在步羽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设计了步羽?
一定是后者,他曾经不也着了她的道吗?
呵,故技重施吗?
这次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步羽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使劲儿想也想不起来仓旻峡谷里柿子树上睡着之后的事,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没什么作用就放弃了,但是又为自己冒冒失失跑去杨泱房间而懊悔不已。
他自己是没想那么多,压根没想到那去,结果他哥进来问了他的伤势,又问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才好像不经意又不好问地问了句:“你和杨小姐,你们……”。
当时他没反应过来,还问了他哥一句:“怎么了?”
他哥说:“杨小姐很漂亮,她救了你,你们在一起度过了艰难的三天三夜,回来之后,你又去她房间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他哥铺垫了那么久,最后还是问得直接。
他差点没炸了,“哥,你,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你们这么想!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她,都怪我,我没考虑那么多,你们不能因为我进了救命恩人的房间,就想些有的没的,打住,不可能,救命恩人不可亵渎!现在打住,你保证以后不出现各种可能的流言,我就原谅你!”
哎!不晓得他哥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
原以为他哥喜欢杨泱,哪知他哥转头就把杨泱赶下楼来。
还跟他说:“考虑清楚,喜欢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不喜欢就要注意分寸”。
他哥这哪里是像喜欢杨泱的?
两人也不像是闹别扭,亏得他还觉得‘杨泱疑似他哥的女人’,一点也不是!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杨泱。
很明显,从柿子树上醒来之后,是步羽有意带着她去的凤凰木林,目标是那冰室,步羽显然知道那冰层下面有东西。
那样血腥残忍的埋葬方法,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人?
步羽是真不记得那些事了,还是装的?又为什么呢?
但愿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在冰水中昏过去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醒来,同样是不知事的。
杨泱正想得入神,火情局询问事情进展的信息进来了。
捡重点汇报了仓旻峡谷里发生的事,得到‘继续潜伏,秘密探查’的指令,杨泱心底哀叹一声,要怎么继续潜伏?正宫回来了,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莫非还真要当步羽的保镖?
以步羽在仓旻峡谷内的表现,根本不需要她来保护。
深夜里,仓旻峡谷内。
一衣衫褴褛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像是迷了路,晃进了峡谷高温区,经过那棵柿子树时,停下来,上树摘了几个果子兜在衣服里,边吃边走进了凤凰木林。
走到那黑洞口时,那人摸索着从身上掏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燃,瞬间又关上,乘着月色,坐在凤凰树下啃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