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

    杨泱彻底睡着之后,步羽解开了她手腕上的半截袖子,伤口因为凿冰又裂开了,步羽吮掉杨泱手腕上的血,把半截袖子放在铁铲里的水中洗过之后,烤干了重新帮她包扎上。

    那铁铲里的血水泼在冰面上,冰面又开始‘滋滋’作响,细看之下,还有开裂的迹象。

    杨泱一觉醒来,步羽支着她的双腿就势躺下,“等我睡着了,别把我丢树枝上,我没穿衣服,硌人,会戳伤我的”。

    杨泱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冰坑里加枯树枝。

    等步羽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匀沉,杨泱盯着步羽出了神。

    他和步炎眉眼之间有七分像,还有少年人的些许稚气,没有步炎身上那种凌厉,特别是睡着了,更显得孩子气。

    山路上初次遇见,就让她想起了当初的焱音,可就在不久之前,她仿佛在他身上真切地看见了步炎的影子。

    明明昨天挨了揍,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今天又突然变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伪装吗?又为何要在她面前表露?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面向她的小腹,一把抱住她的腰,嘴里念着什么。

    杨泱屏息细听,他好像在喊:“泱泱”。

    冰面在火烤之下陷下去了很深,杨泱惹了火在旁边另燃了一堆火。

    冰室里本就一片黑暗,分不清白天黑夜,等到冰面被烧穿,柴火没入水中,发出‘呲呲’的响声瞬间灭了之后,步羽还没醒,杨泱推了推步羽,他在杨泱腿上拱了拱,抱紧杨泱的腰继续睡,那样子分明就是耍赖的孩子。

    从进这仓旻峡谷到现在,步羽已经昏过去了两次,光着的身子上到处都是淤青,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怕是伤得不轻。

    杨泱无奈,只好让他继续赖在腿上。

    从烧穿的冰洞往下看,冰层约莫有三米厚,仔细一看,下头隐约有再次冰封的迹象,杨泱强行弄醒步羽,步羽昏昏沉沉,鼻塞得厉害,耷拉着脑袋,勉强坐起身,“那不是白烧了吗?”

    杨泱走到一旁将两只筐子拆了,一头绑了根燃着的大木棒,放进冰洞里,烤化了刚刚冻起来的一层薄冰,再把燃烧着的木棒拉出来塞给步羽,“等会儿我下去之后,你把它放进去,不要让水面结冰”。

    “我去吧”,步羽拉住杨泱。

    杨泱拿开步羽的手,开始做热身运动,“你下去要是上不来,我还不是要下去救你,直接一步到位,省得折腾”。

    步羽打了个喷嚏,鼻音浓重,“什么话!什么叫我下去就上不来?我这是受伤生病了,不过还真有可能上不来,头好晕啊!杨泱,下面很冷的,要不然就不下去了吧?”

    “好奇非要凿开冰面的是你,现在喊着要放弃的也是你,你能不能坚定一点?”

    “我不是怕冻着你了嘛”。

    杨泱出了些薄汗,冲步羽说:“转过去!”

    “干嘛?”

    “叫你转过去你就转过去,少废话!”

    等步羽转过身,杨泱说:“记得把火放下去,保持洞口畅通,如果我没上来,离开这里,回去”。

    “说什么傻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要不上来,我就下去找你”。

    步羽没等来杨泱的回答,只等来‘噗通’的下水声,转过头,人已经下去了,只剩下杨泱的裤子搭在柴堆上。

    步羽把烧着的木棒放进冰洞,抓过杨泱的裤子放在自己膝盖上就着火烤。

    入夜之后,搜救行动受到了限制,搜救人员撤出了密林,从步羽被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步炎等不起,和搜救队商量之后,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上了直升机,飞往峡谷深处。

    步珩留了下来,做好接应准备的同时,等待天亮之后协助搜救队继续搜救。

    峡谷深处起了大雾,能见度太低,不能再飞,步炎让飞行员找了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把他们放下飞机,等飞机飞走后,进入了高温区。

    才刚刚进去一会儿,就有人被高温灼伤,逼不得已,步炎遣退了大家,带上装备,独自一人继续往前。

    冰面之下,寒凉刺骨,冻得人瑟瑟发抖,杨泱拿着铁铲潜入水底,在正中央发现了那抹红色。

    是一具红得发黑的棺材。

    棺材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大圆环,圆环上连着黑铁锁链,四面延伸,深深地扎进冰墙里。

    这画面有些骇人,杨泱围着棺材游了一圈,憋气已经快到极限,拿铲子碰了碰铁链,纹丝不动,就游到水面上换了几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这一次,杨泱试着推了推棺材盖。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各种难以预料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也幸好没有推开,但随后杨泱惊恐地发现,撑在棺材盖上的手掌被粘住了,收不回来。

    努力了好多次都收不回来,只好拿铁铲撑在棺材上,冒着手掌被撕掉皮的风险,咬牙使劲扯,可惜水中着力受限,没能扯下来。

    后背上传来疼痛,伤口又裂了,杨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这棺材上好像并不是刷的油漆,倒像是拿什么东西一遍又一遍地淋过,一层一层起了厚厚的痂。

    表面这一层被水泡过,有些疏松,杨泱拿起铁铲刮了一些下来,下面一层还十分鲜红,凑近了,有很浓的腥味。

    杨泱打了个寒颤,已经憋了太久的气,不能再耽搁,拿起铁铲就开凿。

    可这东西十分粘,连铁铲也粘,凿起来并不顺利,一铲下去,要用尽全力拔很久才能拔下铲子,凿下一半的时候,杨泱已经脱力,肺部仿佛已经要炸了,疼得紧,杨泱咬着自己的舌头,以保持清醒,鼓着眼睛做最后的挣扎。

    这次下去时间有些长,步羽在洞口喊了几声,没回应,又喊了一阵,还是没人应,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找了一根最长的木棒横在洞口,把藤条栓在上面,手里拉着另一端就下了水。

    步羽找到杨泱时,杨泱已经在水里昏了过去,后背上裂开的伤口已经把附近的冰水染红,那手掌还黏在棺材上,而他自己本就头晕,水里寒凉刺骨,差点就没坚持住在接近杨泱前先晕过去。

    步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以保持清醒,勉强拉住了杨泱,贴上去就给她度气,很久很久之后,步羽像是缓过劲儿来,拆下杨泱手腕上的袖子,垫在棺材上,不一会儿就把手凿了下来。

    步羽抱着杨泱爬出冰洞时,两人都冻僵了,身体极度冰冷,冰室里的火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步羽僵着步子把杨泱抱出冰室,外头早就天亮了。

    热浪迎面袭来,步羽松了牙关,吐出一口鲜血,抱着杨泱摔在草地上。

    步炎在密林里穿行,温度越来越高,已经超出了人的正常忍耐限度,正打算换个方向,头灯扫到了地上那一圈石头围成的圆,和圆里面的两个已经烂掉的柿子,便走过去蹲在地上观察了一阵,循着足迹继续往前走。

    太阳升起时,步炎找到了凤凰木林。

    这里温度最高,饶是步炎忍耐力强,要进去找人也够呛,但追踪迹象显示,人进了凤凰林。

    步炎取过水壶补充了水分,拧好水壶盖子,抬脚就进了凤凰林。

    凤凰木的排列没有规则,但却是最为费解的迷阵,很容易就困在里面出不来,即便是个中高手,稍不注意也会在原地打转,好在步炎的目的并不是要走出这迷阵,他是在找人,只要循着地上的痕迹追踪过去就行。

    正午的凤凰花红得滴血,步炎追踪了半日,水壶里的水已经喝完,汗也流干,浑身像是快要燃起来,还没有找到人,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因为地上的痕迹还在持续。

    绕过一株粗大的凤凰木,步炎已经看见了地上的人。

    但,只一眼,步炎就原地背过身去。

    地上两人不着寸缕,正紧紧地缠在一起。

    步炎躲在凤凰木后面,等了一阵,咳嗽两声,没听到动静,再走出来时,人,不见了!

    步炎喊了几声,没人应,这一岔,连地上的痕迹都没了。

    步炎从皮靴上抽出匕首在那棵凤凰木上刻下了记号,周围找了好几遍,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回来那棵凤凰木下,原地等了半天,再没看见步羽和杨泱。

    步珩和搜救队的专家都说这仓旻峡谷深处有迷障,莫不是叫他给遇上了?

    可他分明吃了步珩给的药,又有搜救专家给的保持清醒的药物,看见的步羽和杨泱应该是真的,只是为什么又不见了呢?

    步炎推测,是这迷阵在变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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