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

    仓旻峡谷深处。

    杨泱爬上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摘了几颗熟透了的柿子扔给地上的步羽,自己则坐在树冠中尽情享受。

    吃饱后,杨泱爬到树顶最高那一根枝丫上观察地形,前后无尽,左右无涯,满目苍翠,一望无际。

    看来是真迷路了。

    原路在哪里尚且不知,要走出去恐怕很难。

    杨泱指挥着步羽去不远处割了些藤条回来,动手编了两只筐子,她们得想办法储存食物。

    编好筐子,步羽也上了树,两人通宵未眠,需要休息,在这密林里,树上比地上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把两人吹醒,林中泛起了迷雾,二人摘了满满两筐柿子,从树上下来,一人挎着一筐,继续在这峡谷密林里寻找出路。

    杨泱没留意,踢到一个小土包跘了一下,步羽想扶她,手还没伸过来杨泱自己已经稳住了,“这土里好像有东西”。

    杨泱放下手中的篮子,拿小铁铲铲开尘土,是一根白骨。

    “对不住,无意冒犯。”

    杨泱将白骨埋回去,填好土放了两个柿子在上面,抬起头问步羽:“你不害怕吗?”

    步羽拿了个软趴趴的柿子捏在手里,“我是男士,你都不怕,我能怕?”

    杨泱眉毛一挑,站起来往前走,这位男士昨天晚上还装作无意,不断往她身边靠来的。

    步羽把手中那柿子放回筐里,提着筐子跟上杨泱,“你说那会是什么骨头?”

    “像是腿骨。”

    “我是说,动物?人?”

    “你想怎样?”

    “没有,我就是好奇,你说要是万一是人的骨头,我们该不该报警?”

    杨泱停下,“首先,并不能确定那是人骨,其次,那骨头好些年了吧?荒山野岭出现个坟堆很正常”。

    很明显步羽不觉得那是坟堆,“那么浅,倒像是风沙自然掩埋,而且,怎么会只有腿骨?”

    杨泱说:“就算是这样,能堆出那么厚的沙尘,年岁一定很久远,何必再扰逝者安宁?”

    “你说得对”。

    杨泱转头继续往前走,步羽跟上,“但,万一有什么冤屈呢?”

    “说说看,有什么冤屈?”

    “我哪知道?我就是猜测,这荒郊野外的,突然出现一根腿骨,不奇怪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挖挖看,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呢?”

    “步羽!”

    “嗯?”

    你丫就是故意的,杨泱猛然掉头,步羽差点撞上去,连忙退了一步,“你去哪?”

    “回去!”

    看着面前两处新翻过的土,杨泱走到没有柿子的那一处,蹲下来,看也没看步羽,“你要是知道什么,提前告诉我”。

    “嗯”。

    杨泱等了一阵,没听见步羽继续说话,回头看他,步羽的视线从地上转移到杨泱脸上,“我知道一定告诉你,我不知道,我真的只是猜的,真是好奇”。

    杨泱一铲子插在地上,“你来挖”。

    “我不挖”,步羽起身退开。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自己挖?”

    “我就不挖!”

    杨泱也懒得跟他磨叽,拿过铲子就开挖,周围刨了一圈,还真叫她刨出来一副脚骨,再刨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条腿?

    其余的骨头哪里去了?

    杨泱东一铲西一铲,扩大了范围在附近挖得随意,半天之后收了铲,“或许是被野兽吃了,又或许化为了尘土,有什么想法?”

    步羽盯着那多出来的一截趾骨,神情怅然,“埋了吧”。

    还真把她当做手下了?

    杨泱嘴角一抽,挥动铁铲将足骨和腿骨埋在一处,捡了些石头来围成圈。

    步羽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你要想弄个坟堆,好歹也把土堆高点,这不伦不类的像什么?”

    “要不你来?”

    杨泱白了步羽一眼,把铲子从地上捡起来,提着那篮柿子转身离开,步羽拎起他那筐柿子跟上。

    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地上像是由火烤过,腾腾热浪蒸蒸而上,但这里的植被分明又十分茂盛,一点枯死的迹象也没有,杨泱和步羽热得遭不住又没有找到水源,不得不拿柿子来解渴,可这并不怎么管用,肚子吃胀了依然渴。

    杨泱身体底子好,除了热和口渴还不觉得怎样,相较于杨泱,步羽就恼火得多了,早就蔫不拉几的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路都走不动。

    杨泱见着步羽那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退回去搀着他走到一株大树之下,打算把他扶坐下来休息休息,突然这人就失了力,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杨泱没防备,退后一步,后背抵在树干上,稳住了两人。

    “步羽?”

    步羽的脑袋耷拉在杨泱脖子上,没应,手里那没吃完的半个柿子,和篮子里的柿子全都掉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步羽,醒醒!”

    “步羽?”

    杨泱将人推开一些,拍了拍他的脸。

    步羽囫囵睁开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他,有些焦急,那张红唇一张一合十分诱人,眼帘一动,俯身含住了那张嘴,一个劲儿地吮吸,‘啧啧’直响。

    中毒还是中邪了?

    步羽嘬得用力,杨泱吃疼,伸手一推,人就栽地上去了。

    她发誓她没用力。

    但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不像是装的,杨泱撑着树干站直,又等了一会儿,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杨泱无奈,蹲下身,把手伸到步羽鼻子下。

    ‘啪嗒’,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了步羽嘴上,步羽动了动双唇,吮掉,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杨泱的手腕,放到嘴边就吸。

    哪里来的血?什么时候受伤的?

    林子里的温度很高,步羽急迫的吞咽声,杨泱听着渴上加渴,目光落到步羽手腕上,走了神,是不是她也该试试?

    艰难地把目光从步羽手腕上移开,杨泱坐在地上,抓起一个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起来,吞咽声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血液流得急,步羽又吞了一口,拿舌头抵住血液的来源,一抬眼就被吓着了。

    杨泱后背上血红一片,衣服破了长长一道口子,血就正是从那道口子里流出来的。

    “杨泱?”

    步羽一把握住杨泱的手腕,挣坐起来。

    杨泱回头,吞下嘴里的柿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步羽反问:“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

    杨泱拧眉,“你抓得我太紧了,手腕疼”。

    “你别动,先忍忍。”

    指缝间已经有血液滴落下来,步羽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牙齿和另一只手配合着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扯过一只袖子缠上去,紧紧勒住伤口,打完结捡来一旁的梭镖割断了衣袖,立即去掀杨泱的衣衫。

    “你干什么?”

    “你别动!”

    步羽强行扳住杨泱的身体,不让她猛然转身,“你背上出血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哪里?”

    “背上”,步羽拿衣衫在伤口上轻轻按了按,“这里,疼吗?”

    “……”

    步羽加了点力,杨泱轻哼出声,“疼,现在疼了”。

    索性伤口不深,步羽按压了一阵,帮杨泱止了血,随即撕了自己的衣服,一圈圈缠在杨泱身上,最后在侧面打了个结,“好了,不要大幅度动作,伤口有些长,像是利器划伤,十分锋利的那种”。

    杨泱慢慢转过身去,见着步羽光着的上身,又咬了口柿子,“哪来的利器?”

    步羽盯着杨泱看了半天,“你受伤了,没感觉?”

    杨泱这样的人,被偷袭不可能毫无知觉,那伤口长则长也,却很浅,也不像偷袭,但那伤口肯定是利器所伤,切口展齐,严丝合缝,要不是溢出来的血,或许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或许也是杨泱不知道自己受伤了的原因。

    有的时候,有些事不能说,手腕上和背部的疼痛清晰起来,杨泱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棵大树。

    可真大呀,下头树干之粗,需要三人合抱,从一人多高的地方开始分叉,形成一个‘Y’字,再往上树冠十分庞大茂密,杨泱从地上起来,走到树下,仔细研究起来。

    步羽跟着过来,“这树可是有问题?”

    杨泱没说话,围着树干转了一圈回来,停在原来的位置,从地上捡了一片树叶放到树干上,那树叶瞬间一分为二,一半捏在杨泱手里,另一半随风飘落在地。

    “怎么回事?”

    这树干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何以锋利至此?

    步羽难以置信,也从地上捡了片树叶在树干上靠了靠,树叶一丝变化都没有,步羽捏着树叶挪换了好几个地方,只有杨泱碰过的那地方才能划破树叶。

    “里面有东西”,杨泱伸出手摊在步羽面前,“梭镖递给我”。

    步羽把梭镖放到杨泱手上,杨泱拿着梭镖戳进树干。

    树皮剥开,黄白的树干上露出来一道锋利的薄刃,与树皮颜色一般无二,刃口长约八十公分,竖直嵌于树干之中,除此之外,看不见刀柄,若是有,从刃口下端到地面的距离估计,刀柄大约有一米二三长。

    可能是一柄两米多长的大刀。

    步羽后怕,“幸好这刀刃嵌得深,露在外面的部分恰巧与树皮齐,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也幸好刀刃部分距离地面还有那样的高度,否则杨泱背上那伤口只会更长,更深。

    杨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伸手在背心处摸了摸,后背缠了步羽的衣衫,也没摸出个什么来。

    步羽见杨泱脸红,心情甚好,“没破,位置有些巧,避开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泱的脸更红,“这刀是怎么进去的?”

    刀刃和树干之间契合的紧密程度,和这样的形式,绝不是砍进去的,像是本来就长在里面的。

    “有可能这树是从这柄刀下面长出来的”,其实杨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为了岔开话题没话找话那么问的,步羽也不拆穿,十分捧场,“这么大一棵树,得长了上千年了吧?”

    杨泱回头,看见步羽那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又把头转回去,看着树干里的刀刃,“好一把宝刀,千年时间,不腐不朽,依然锋利,只可惜嵌入得太深”。

    “你想要?”步羽问。

    杨泱叹息:“拿来也只能摆家里镇宅,带这么大一把刀出去,分分钟被抓”。

    步羽点点头,“你说,这地方还会不会有别的兵器?”

    说完已经拿着铁铲埋头在草丛里寻起来,杨泱盯着步羽看了一阵,另找了一棵树,仔细检查完,靠坐在下面休息。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被步羽一声喊叫醒:“杨泱,你来这里”。

    “怎么了?”

    杨泱走过去,步羽正蹲在地上刨土,地面上已经露出来一副玄色的神秘图案,杨泱要动手帮忙,被步羽阻止了,“你身上有伤,别动,我来就行了”。

    “你轻点,可能是文物”,步羽刨土动作粗鲁,杨泱出声提醒。

    步羽嘴角一抽,动作轻了些,不过对于文物来说,还是十分粗鲁。

    刨出来的是张盾牌,上头雕铸的是一只翱翔天际的火鸟,火鸟上渐满了热血,已经成了黑色的干痂,盾牌被步羽拿在手上一抖,血痂一块一块掉下来,少部分没有掉下来的,步羽手中铁铲一拍,就都落了下来。

    “你轻点,别拍坏了!”

    步羽勾起嘴角,故意又拍了几下,“这盾牌如果那样容易坏,拿来作何用?”

    也是,盾牌不就是拿来抗揍的么?

    杨泱说:“那是以前,现在它是文物,这地方有大刀,有盾牌,还有残肢,会不会发生过战争?”

    若仅仅是打斗,应该不会用上盾牌。

    步羽看了杨泱一眼,把盾牌放在一边,拿着铁铲继续挖,“我猜也是”。

    步羽在四处挖了些箭头出来,箭杆和箭羽早就归了尘土,大多数箭头也已经完全生锈,只有少数几个还能看清原样,三菱形和三角形都有,那大树周围挖出来的箭头最多。

    杨泱盯着那棵‘Y’形大树,心头一动,脑子里闪现出一人杵大刀而立,万箭穿心的画面。

    这画面来得莫名其妙,但恐怕不止她有这感觉,她问:“你看见了什么?”

    步羽拎起盾牌,胳膊上肌肉暴起,向下用力一掷,盾牌遁入地面将近一尺,“将军挥刀断箭,最后寡不敌众,万箭穿心而死”。

    这力道,是需要她来救的?

    杨泱眉头猛跳,“这热浪里会不会有毒气?我俩都中毒了?”

    要不然怎么都出现了幻觉?

    “不会”,步羽插好盾牌,后退一步,站直身体,指着那盾牌,“凤羽上参了银”。

    那盾牌上的火凤栩栩如生,根根凤羽更是活灵活现,隐隐透着银光,蹭亮蹭亮的,没有变色的迹象。

    将军在此,那该是主战场了,可如今这地方丛林密布,植被繁多,哪里还有战场的痕迹。

    世事变迁,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

    步羽捡起地上散落的柿子,装回筐子里,留了两个放在盾牌前,站了站,提着筐子就走了。

    杨泱看了看那盾牌和盾牌后面大树里的大刀,径直跟上去,“去哪儿?”

    “不知道,或许这个方向能出去呢?”

    杨泱点头,表示赞同。

    这方向是大刀的背面,大树的后方,将军挥刀断箭守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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