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山和苏梦梦的缘分是这样开始的!
许渊山的爷爷许玉水一星期前突然接到老战友电话。老战友来京都著名医院看病,几经周转与许玉水取得了联系,希望许玉水能够帮他在医院挂个专家号。
许玉水与这个老战友聊天过程中,竟然意外获得惊喜。这位看病的战友一年前竟然见到他失联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好战友苏仁义。他们在抗美援朝中有着过命的交情,离别后一直靠书信联系,但是两年后由于时代动荡两人辗转多地,便断了联系,中间有四十多年没有音信。许玉水刚在看病战友处听到苏仁义的消息时,激动地词穷,反复叹道:“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他。”当听到看病的战友告诉他说:“去年他在某市医院碰到他,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家原来离得那么近。他在市里面,许仁义在附近的沟沟村”许玉水听到这话,立刻大惊失色问道,
“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他倒是没什么事情,”许玉水刚松了一口气,“他老伴脑出血,没有抢救过来。”
许玉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张口结舌:“他…..他……现在怎么样?”
许玉水的思绪回到从前,抗美援朝时期,苏仁义是部队老兵,一直跟着李团长在战场拼杀。在一次惨烈战争中,他和另外九名战士组成敢死队,英勇地连接摧毁敌人的几个火力点,战友们在弹雨中不幸全部牺牲,只有他身负重伤活下来了,为部队取得胜利争取了时间。
苏仁义便在包扎所养伤,伤刚好一点,能够下地活动,他便提出继续跟着李团长的部队走。团长坚决不同意,认为他拿命当儿戏,让他好好养伤。后来,师长实在拗不过他,最终不得不松口安排他做后勤通讯员,又给他安排一个助手便是许玉水。
许玉水十多岁时父母去世。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也不在了。十八岁时,孤苦伶仃的他跟着部队走了,便安排他做后勤工作,给伤员包扎伤后,照顾伤员。
许玉水刚到部队两个多月,初次面对如此惨烈的战争场面,地又生,人也不熟,无依无靠,听到枪声炮响,吓的浑身颤抖甚至悄悄流泪。
“你多大了?”
“十八”
“我比你大八岁!”
“家里面有什么人?”
“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
苏仁义看着他那张年轻稚嫩的脸,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以后我就是你哥,我照顾你!”
许玉水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感动地快哭出来,哽咽地喊了一声:“仁义哥!”
自从认识了苏仁义,他便感觉有了依靠。他把他当成弟弟格外照顾,告诉他战场不敢大意,要密切关注周围的一切情况。遇到危险,苏仁义总是冲到前头保护他。
一次深夜,许玉水跟着苏仁义执行任务。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静谧中经验老道的苏仁义嗅出危险。他一下紧张起来,拉起许玉水躲在草丛中。不一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而且人数不少,五个村民打扮的越南男人,身上带着武器,鬼鬼祟祟朝总部方向走去。等他们走远,苏仁义越想越觉得可疑,普通村民这么晚跑出来干什么?苏仁义拉着许玉水赶紧抄近路回去报告情况,和战友一起把五人抓了起来,经审问,他们是越南派来的特工,目的就是为了获取部队情报。
经过这件事后,许玉水和苏仁义受到部队表扬。许玉水更加依赖苏仁义,他觉得那天晚上如果没有苏仁义,他可能都没有命了。许玉水自小识字又爱学习,跟着苏仁义久了,办起事来越来越谨慎老练,加上苏仁义经常在李团长面前夸他,颇受领导赏识重用。他也越来也自信,发现自己原来不是那么没用,也能国家尽微薄之力。
抗战胜利后,李团长给苏仁义争取了一个进修的名额,但是他一口拒绝了。
“我想家了,就不去了!让玉水去吧!这小子上进。”
“你他妈的别废话,别不识好歹,我费了好大劲,说了很多好话,才给你争取的名额。想家等安顿好,把弟妹接过来就行了。”
“团长,您为我好,我打心底里面感激您。可是我大字不识一个,除了扛扛枪,什么都不会。回家陪陪静珍,好好伺候我那一亩三分地就是我的幸福。把玉水带走吧,这孩子孤苦无依,您不收留他,他就无家可归。”
在苏仁义的坚持下,许玉水又确实是个人才,最终名额落到了许玉水头上。
当苏仁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许玉水的时候,许玉水竟然哭了,说什么也要跟着苏仁义走,怎么劝说都不行,最后苏仁义大发雷霆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这辈子就是种地的命,跟着我有什么前途,娶媳妇都困难。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直接放弃。我告诉你我不会收留你的,我家很穷养活不了你,你别拖累我了。”
许玉水明白苏仁义为他好,看着他气的铁青的脸,低头认错,心里面默默下了个决定,一定不辜负苏仁义的良苦用心。
战友们将各奔东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战场上的情谊比平常的更浓些,更厚些。离别前的晚上,大家都依依不舍。
夜晚,他们两个坐在河边石头上,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听着草丛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心中一阵儿淡淡的凄凉。
“仁义哥,你真的不跟着李团长走吗?”许玉水不死心的再次追问。
“不了,出来这么久了,我想你嫂子了!”苏仁义扭捏着并坚定地回答道。他心里想:“名额只有一个,你比我更加适合。”
许玉水带着哭腔说:“仁义哥…….。”
好多年后政治原因,许玉水在劳改所改造,身心疲惫心灰意冷有轻声念头时,他碰到了老领导,才知道苏仁义把唯一的名额让给了他。四十几岁的人,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他想他“哥哥”,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向他哥哥诉说这些年他的经历。
“喂?喂喂喂…….你还在吗?在听吗?”
许玉水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知道嫂子在苏仁义心中的地位,在一起时,他就经常变着法的夸嫂子,苏仁义告诉他:“战场残酷,想到你嫂子,我就告诉自己要活着,她在家等着呢。”
“在!”
“他老伴去世,我还参加了他老伴的葬礼。葬礼那天看到他,大吃一惊,十几天时间而已,他竟然苍老了那么多。”
“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没有,他家还没有装座机电话,但是……”
“他家地址呢?”许玉水打断他的话,焦急地问道,唯恐问慢了他就忘了地址似的。
“有。某某市某某县宁水镇沟沟村,他们村小卖部倒是有公用电话,我把号码给你。”九十年代,座机电话在小城镇并不普及,尤其农村更加落后,安装电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村里面小卖部以盈利为目的,花巨款安装一部电话供全村人使用,接电话免费,打电话一分钟两元,收费昂贵。村民有急事需要通知远方亲戚时,发现有电话确实很便利,就是贵了些。
“好,太好了!我把我儿子电话告诉你,你稍后联系他,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他会帮你安排好医院的一切。”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挂掉电话后,许玉水迫不及待地又打通了第二通电话。
“喂,俊辉。我要去某某市某某县宁水镇,你帮我买票,机票火车票都可以,关键要快。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就想走。”许俊辉被父亲一串莫名其妙的话整蒙了,有那么一会,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爸,您说什么?您慢慢说,您要去哪儿?”确定父亲要去遥远的沟沟村,并且现在就想走,他大吃一惊。这么多年,父亲从没有出过远门,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京都。母亲去世后的这十年里面,他甚至都很少出门,每天就在院子里面种种菜浇浇花。
“你叔在沟沟村,我要去看他。”
“谁?”
“你叔,我的老哥哥!”
“我叔?您哥哥?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
许玉水叹了口气:“你小时候,我老是给你讲我和你苏叔叔一起抓越南特工的事,只是你忘了!后来你越来越忙,我们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许俊辉听出来父亲对他的抱怨与不满,心中翻江倒海一般说不出的滋味。正如父亲所说,他这些年忙于事业,忽略了家人,他不仅有愧于父母,对子女也多有内疚。
他带着虚腔:“这个月我确实有点忙,等下个月我陪您一起去看苏叔。”
“我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我不用你陪,我自己去,你放心我完全没有问题的。你爹年轻时候什么地方没有去过?!”
“你年纪又大,路途又远,人生地不熟,您一个人去,我也放心不下。我尽快忙完手头的工作,等两天,行吗?”许俊辉央求着。
“我必须去,我很想他,他也一定很想我。你赶紧帮我买票。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一位老战友来这里看病,你帮忙安排一下!我把你联系方式告诉他了,稍后他会给你打电话。”许玉水斩钉截铁地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许俊辉也只好按照父亲的要求照做。父亲挂掉电话的一刻,温和低沉地说:“等有空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没有你苏叔,就没有我,更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