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

    回千秋万岁殿的路上,楚妘让蕊珠派一个寺人去跟掖庭令说一声要把大妞和三丫调到崇芳阁的事。

    她一边走一边收拾心情,晚上还得陪皇帝,没有一个好状态是不行的。

    “黑子,放点舒缓的音乐给我听听。”

    “好的。”

    在舒缓的音乐中,楚妘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脸,身体也舒展开来,似要承风归去。

    皇帝见到这样的楚妘,真是有一种如见仙女的感觉。

    “这身装扮很衬你。”

    他以为是楚妘换了一身华服首饰的原因。

    “谢陛下赏赐!”既然他以为是衣服的原因,那就谢他好了,如果能因此而多给她些值钱的东西,就更好了。

    果然,皇帝很开心,道:“朕让少府多给你制备几套。”

    他这是在打扮自己心爱的玩物呢。

    楚妘得了好处,不介意再次施礼道谢。

    又是一夜风流无限。

    次日楚妘在黑子的催促下懒懒地起身,抱怨道:“这古代真麻烦,觉都不让人睡安稳了。”

    此时皇帝已经不在身边。

    黑子解释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现在已经是贵族中的一员,该有的礼就不能失。如果失礼,皇后就有权利惩罚你。难道你想受罚?”

    楚妘打了一个激灵,“当然不想。”

    她在蕊珠的侍候下梳妆打扮好,急匆匆去给皇后请安,这是后宫妃嫔侍寝第二天必须做的事,是后宫“礼”的一部分。

    当然,也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上户口必须做的一步。

    在黑子的提点下,楚妘中规中矩地给皇后行礼。本以为会被鸡蛋里挑骨头地刁难一下,可是却没有。

    皇后的眼睛里透着对她的满意,还温和地说:“楚美人用心侍候陛下,让陛下开怀,孤和众姐妹都该感谢你。”

    这表情,这话语,让楚妘背后汗毛直竖,总觉得皇后不怀好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楚妘问黑子:“她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感谢你啊。你要是能把皇帝留在宫里不出去乱搞,对她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呵,她怕是要失望了。今天过后我要好好养胎,哪儿还有精力搭理皇帝?”

    “她知道你怀孕会更高兴,因为你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呃,我想自己养孩子。”

    “那你至少得是个第三等的娙娥。”

    楚妘在心里和黑子聊着天,皇后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转向众妃嫔,道:“今天下匪患四起,朝廷为剿匪花费甚巨,你们享皇家恩德,也该为社稷安稳出份力才是。”

    皇后的话说完,众妃嫔没有人接声。

    楚妘问黑子:“她要干什么?”

    “她要从妃嫔身上搞钱。你是新来的,听她说就行。”

    皇后的话落到地上,显然不高兴,开始点名:“何婕妤。”

    皇帝没有立昭仪,何婕妤是皇后之下地位最高的妃嫔,被皇后点名,只得开口道:“皇后殿下,上次兖州水患,为安抚灾民,臣妾捐了三千贯,近半年皇上都未有赏赐,臣妾实在无力再捐助。”

    “哼!你何家是兖州豪族,救济自己的本乡本土,也算捐赠?”皇后不满道。

    “皇后殿下,臣妾以前是何家女,现在是皇家妾,衣食住行全仰赖陛下恩赐,上一回就耗光了多年积蓄,哪里还有多余钱财捐赠啊?”何婕妤说得哀婉动人,还看向楚妘道,“何况臣妾早已失宠。”

    “你!……”何婕妤就是一毛不拔,皇后也拿她没有办法。

    楚妘在后面听得直摇头,在心里问黑子:“皇后为什么不自己捐个一万贯,然后让下面妃嫔比照着位份高低捐钱呢?这样的话,一个也逃不掉啊。”

    “因为她没钱。”

    “呃……好吧,是个无解的理由。那她就不该提这个话题。难道她就没想过会被拒绝吗?这样多下不来台。”

    “也许是……路径依赖吧。上次何婕妤不就捐了三千贯吗?其他人也跟着捐了。”

    “哦,路径依赖啊。那皇后的脑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别瞧不起皇后,你自己昨天不也在黄姑姑身上吃了亏吗?”

    “也……不算吃亏吧?她不是自己掌嘴了吗?几十下呢,嘴角都流血了。”

    “吃没吃亏你自己心里清楚。”停顿一下,黑子又说,“你就不考虑给皇后解个围?”

    “我帮她那不是站在所有妃嫔对立面了吗?今后我还怎么混?”

    “一个月以后,太医查出你怀孕,你一样会站在所有妃嫔对立面。”

    “那不一样。”

    楚妘垂首敛目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事不关己地和黑子聊天。

    皇后从袖里掏出一块白帛,扔给何婕妤,道:“自己看看。”

    何婕妤上前两步,曲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帛,展开一看,便脸色大变,颤巍巍跪下身体,浮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哼!”皇后冷哼一声,嘴角露出笑意,“你们何家就捐助钱十万贯,粟米十万石,如何?”

    “皇后殿下……”何婕妤一脸挣扎地喊了一声,终究是没有说出辩驳的话语,在皇后的威势下,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遵命。”

    皇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步步紧逼,道:“这些钱粮孤希望半个月内交到大将军手上。”

    何婕妤面若死灰应道:“唯。”

    楚妘对此很不解,问黑子:“那张白帛上写的什么?”

    “何建私藏甲胄五十。”

    “何建”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何婕妤的家人。

    “这件事很严重吗?”楚妘不解。

    “当然。依照大雍王朝的律法,足够定谋反罪,抄家灭族。”

    楚妘大受震撼。

    皇后又开口对底下的妃嫔们说道:“你们比照着何婕妤的分量,按照位份高低写下自己的捐献数目。”

    说完就有女官端着托盘走下来,挨个让嫔妃们在竹简上写下自己的捐献数目。

    嫔妃们被皇后收拾何婕妤的手段镇住,只得倾尽所有捐献。

    当女官捧着托盘到楚妘面前时,楚妘伸手要摘自己头上的首饰,却被皇后阻止,道:“楚美人才刚得封,还没有与家人联系,这些首饰都是皇上赐予,不便捐献,这次就算了。”

    这话把楚妘架在空中,只觉得如芒在背,谢恩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可形势容不得她迟疑太久,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她决定顺着皇后的意思,道:“谢皇后殿下!”

    皇后笑得别有深意,嗓音甜腻地道:“记得尽早跟家人联系。”

    这声音听在楚妘耳朵里,却让她觉得如同被滑腻的毒蛇缠在身上,恶心又害怕,只得强作镇定,再次躬身应道:“唯。”

    暗地里,楚妘问黑子:“她是什么意思?”

    “让你早点跟家里人联系,好让家里人送钱进来。这样,下次你就有钱捐献了。”

    “啊!?”楚妘一时想不明白,但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我是皇帝的妃嫔唉,我是有俸禄的吧,怎么还要家里人送钱进来呢?”

    “你说的那是正常情况下,现在的大雍王朝正处于内忧外患、财政极度困难的时期,妃嫔的吃穿不缩减就已经不错,俸禄你就不要想了。皇后从妃嫔身上搜刮钱粮,也是为了支援前朝。她刚刚说了,要平匪患。你知道这所谓的匪患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你说吧。”

    “他们大部分是被灾荒、赋税、徭役逼得活不下去的农民。”

    “那不是应该赈灾,减免赋税徭役,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吗?”

    “朝廷没钱没粮啊!”

    “为什么丰年的时候不囤积粮食呢?”

    “囤积了,只不过都在富贵人家里。”

    “所以皇后拿何婕妤开刀其实没错,是吧?何家不是兖州豪族吗?”

    说到这里,黑子停顿了片刻,才道:“或许没错吧,再等等看。”又停顿片刻,又道,“你试着将自己代入何婕妤的身份和处境,你会怎么做?”

    楚妘试着如黑子所说那样设身处地站在何婕妤角度思考,但她没有成功,她对何婕妤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对父母兄弟的感情、入宫后的经历、她的为人性格等等,这些她统统不了解,实在没有办法共情。

    只是,无论什么人,被迫要把自己和家族的既得利益拿出一大笔,都会不舍得甚至愤怒的吧。

    这是人之常情。

    当楚妘忙着在心里与黑子交谈,思考问题的时候,皇后已经拿到了所有妃嫔签押好的竹简,便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楚妘退出皇后所居的长秋殿,再次见到了蕊珠。随着蕊珠的指引,楚妘迈步走向自己今后将要居住的崇芳阁。

    崇芳阁属于安福殿建筑群,位于主殿东面,自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整体坐北朝南。

    屋檐上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寓意着吉祥如意。

    登上青石台阶,紫檀木的宫门大敞,迎接着它的主人,门环和钌锁都是纯金的。

    就算这个王朝已经风雨飘摇,但这座皇宫仍然努力维持着它昔日的荣华。

    进入大门,迎面一个精致的小花园,种植着各种花草,为宫殿增添了许多美景。

    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这些都是奇花异草,十分珍贵,但在楚妘眼里,不过寻常花草罢了,她见过的比这稀奇的太多了。

    倒是花园的布置更具匠心。可就算这样,楚妘在心里,还是决定要将这个花园变成菜园。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崇芳阁的院子比楚妘曾经舂米的小院小点,但因为住的人没有那么多,反而显得更宽敞。

    穿过小花园,便是寝殿,是她将来居住和休息的地方。

    寝殿被屏风隔成了三部分,依次是会客用餐区、休息区、卫生区。

    其中的床榻锦被用具看上去都十分精美。

    此外崇芳阁内还设有琴房、棋室、书画室等,供楚妘休闲娱乐。

    琴楚妘不会,也不想学,这个房间她以后会改造成育儿室,给宝宝玩耍。

    棋室也不需要,下棋可以在书画室里。这间房楚妘打算改造成自己的健身室。生育对女人的身体是巨大的消耗,无论孩子出生前还是出生后,都需要科学的锻炼,才能使孩子顺利降生,让身体快速恢复。

    书画室以后倒是她使用率最高的地方,画图纸用。

    想到图纸,她翻了一下书画室里的东西,发现这个时代的纸是黄褐色的,很厚很脆,不能折叠,因此,画画使用的还是帛,而书写使用的多是竹简。

    这让她萌生了要把先进的造纸术弄出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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