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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头”

    夜色渐深,车内光线昏暗,沈溯大半个人隐在暗处,神情不甚分明。

    凭借这会儿短暂的接触,加上过往的印象,丛雾有了对沈溯的基本认识。

    他是个很注重边界感的人,对自己的私生活非常重视保护。

    丛雾有点担心,她刚才的话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斟酌两秒,她更改了话语中的主要角色:“我想,在感情上,应该更多地去尊重双方各自的意见,比如沈沉和李然的事情,沈先生,您觉得我的想法,适用在他们身上吗?”

    婚约的事,沈溯自然是知情的,只是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单刀直入。

    在一阵轻微窸窣声后,沈溯坐直身体,语调变得冷肃:“那你呢?处在他们两人中间,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丛雾心里越加没底,沈溯的反应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婚约是当年她爷爷的沈老爷子共同开的口,对象是沈家少爷,她却对着沈老爷子的亲儿子,沈沉的亲叔叔,拐弯抹角地想要否认。

    这不就是一连拂沈家三代的面子,可沈溯看上去,又不像是在生气,只是想厘清事实,不想让他们三个人凑成一台戏,纠缠不清。

    窗外暴雨如注,车窗能隔绝细密的雨声,但挡不住空气中的沉闷。

    丛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两人中间,她没办法代入任何身份。

    思虑过后,她选择避重就轻,“我爷爷和沈爷爷是故交好友,两位爷爷都对我很好,我一直拿他当亲爷爷看待,也常去看他。”

    和沈沉还有李然没有任何关系。

    沈溯没有说话。

    丛雾未免心生忐忑。

    在等他开口期间,包里的手机突然响铃,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丛雾拿出来,看到备注是“丛鸿杰”。

    沈溯偏过头望向窗外,算作回避。

    显然是瞥见了。

    当着别人的面摁掉自己亲爹的电话,确实不太好。

    丛雾看看手机,又看看沈溯,思考该编个什么理由挂了这通糟心电话。

    丛雾抿了下唇。

    算了。

    刚一接通,对方就发来一连串质问:“今天晚上是你沈爸爸的生日宴,你怎么还没来?你跟沉沉在一起吗?主动一点,别闹别扭,带他一起过来,也让你沈爷爷省点心。”

    丛雾还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又抛来一座大山。

    “正好大家都在,你沈爷爷发话了,要商量你和沉沉的婚事,你快点过来,都在等你呢,真不懂事,你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还要劳烦这么多长辈为你操心。”

    丛雾听着稀奇,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问她一回意见:“商量这种事还要我在场的吗?”

    现场这么多张嘴还不够用吗?还是准备给她一票否决权?

    “你!”丛鸿杰下意识就要提高嗓门来稳固威严,又碍于场地不好自由发挥,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怎么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还想多说几句,身后又来了人,只能作罢,催促道:“我也不多说了,你快点过来。”

    掐断电话。

    丛雾平复了一下心情,视线飞快掠过沈溯。

    也不知道那边的话,他听见了没。

    她音量开得不高,可车内环境又狭小无声,她甚至能听见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实在说不准。

    好在过了几秒,沈溯也没什么反应,丛雾纠结片刻,决定当作无事发生,等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却见沈溯视线固定在某处,像是在出神。

    丛雾还没摸清状况,当然不想主动出声,连身体也没动弹,只有一双眼睛缓缓转动,一遍又一遍描着车内的装饰。

    再后来,又因为无所事事,无意识间,视线慢慢和沈溯汇聚在同一个焦点处,和他一起出神。

    等再回神,沈溯已经不知盯了她多久,目光深不见底,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

    丛雾瞬间惊醒,嘴比脑子快:“沈先生。”

    沈溯收回视线,似是失去耐心:“有话直说。”

    说什么?

    心念电转间,丛雾忽然意识到了刚才那通电话的异常之处。

    丛鸿杰实在太着急了,几乎在拿沈家所有人压她,逼她照做。

    是啊,这是丛鸿杰最需要外部力量帮助的时候,而这里面,最方便的无疑就是——沈家。

    正好她也已经毕业,没办法再拿学业为重作借口。

    想到这里,丛雾脸色一白,今晚只要她去了生日宴,在丛鸿杰的推动下,那么她和沈沉订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也无可转圜。

    有话直说。

    她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也许,沈溯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

    赌一把。

    丛雾缓缓开口:“沈先生,刚才我父亲打电话说,今天要商量我和沈沉的婚事。”

    一边说,她一边观察着沈溯的反应。

    “但是我认为,我和沈沉,是没有好结果的。”

    “今天他对我的态度,还有他对李然小姐的表现,您也都看到了,我没有攀高枝的想法,更不想平白受冤枉气。”

    一连说了这么多,沈溯始终缄默。

    丛雾心底疑窦丛生,语速也越来越慢:“丛家的情况相信您也了解,一旦我和沈沉结婚,对沈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于情于理,我和沈沉之间,都没有必要成为一家人。”

    当讲完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车里的空气几乎凝滞。

    丛雾只觉得心跳重如擂鼓,距离跳出胸膛只有一步之遥。

    沈溯等了几秒,确定没有后续了:“所以你想怎么做。”

    见他没有出声反对,丛雾多了几分底气,坚定道:“今天是沈叔叔的生日宴,不适合退婚,明天,我就去沈家把事情讲清楚。”

    听完,沈溯的面色依然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双眼睛格外通透,像冲洗过的黑曜石,在不远处城市夜灯的映照下,泛出幽亮的光。

    最后,沈溯什么也没说,只问了她的地址。

    得到结果后吩咐司机:“调头。”

    什……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明天派车来接她吗?

    丛雾连忙出声阻拦:“沈沉说沈爷爷想要见我,我现在回去,不好答复。”

    沈溯语调平缓,“我去答复就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也许是被他始终沉静的情绪所感染,丛雾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像是得到了某种奇特的安慰。

    转向灯一打,后车上的沈沉马上打来电话询问。

    丛雾听不见那头的声音,只能从沈溯的回复中猜测。

    “嗯,你先去,我送她回家。”

    “我会解释。”

    “以后做决定之前,自己先想明白。”

    ……

    两人聊得不多,两辆车背道而驰,当后视镜中看不到对方车身时,通话也随之挂断。

    这场雨来得汹涌,去得也干脆。

    从车子掉头开始,就渐渐轻缓,到住处时,雨水已经全部落地,算是免了一件麻烦事。

    下车前,丛雾真诚的道谢。

    她没想到,她说回家,沈溯就真的让司机送她,甚至自己都不换去后车,赶赴他大哥的生日宴。

    沈溯点点头,算是受了。

    接着又说:“车钥匙方便给我吗?你的车,铭远会负责。”

    沈溯问得客气,丛雾给得痛快。

    交换联系方式后,又约定好明天中午,他来接她去沈家。

    丛雾目送沈溯的车消失在视野中,转身走向住处。

    只是丛雾一身礼服装扮太过亮眼,迈巴赫也出现得太过突兀,周围有路过的三两行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丛雾懒得回应,对于没有看清楚事实,就已经着急涉身其中,参与审判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心里装着事,丛雾只想快点回屋,步伐逐渐急促。

    走着走着,她听见有人从背后喊她:“小丛!”

    熟悉的声音,是她一同租住的室友,纪又晴。

    丛雾回头迎她,转头那一瞬间,看到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你这,我,靠!”纪又晴陷入了短暂的语无伦次中。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问:“我们回去可以拍张照吗?这么漂亮的时候,不留个纪念我这辈子都会悔恨。”

    丛雾愣了一瞬,继而笑着点头。

    纪又晴拍了拍脸,清醒后开始碎碎念:“我知道你好看,但你怎么能这么漂亮,我今天是沾了谁的光,我的眼睛太幸福了。”

    说着,她又想起那辆黑色迈巴赫,更激动了:“对了,你看见没,刚才我们小区来了一辆迈巴赫。”

    丛雾笑容不变:“看到了。”

    纪又晴感慨道:“你说,我现在把小区里车子开过的那段路走一遍,能蹭点财运吗?”

    丛雾试图喊醒她:“等你这辆十一路走一遍,能不能蹭上财运我不知道,但一定吃不上热乎的晚饭了。”

    纪又晴被这话戳到痛点,立刻顾不上前面的话,开始数落起上司:“在财运和晚饭里,我想选暴揍上司一顿。”

    “自己被别的部门为难,就把怨气撒到我的头上,整天都在为难我,害我到这个点才回来,不是加班,胜似加班,还没加班费!”

    末了,她还不忘放个狠话:“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开了!”

    丛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等你好消息,教教他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纪又晴对着公司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是!”

    “对了,你今天面试结果怎么样?”

    丛雾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最近她面试频率太高,纪又晴误会了。

    但她目前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关于我的室友是落魄千金”这件事,就默默应了。

    然后又摇头:“不好,还是没定下来。”

    没了丛家做靠山,自从被上家公司辞退后,她都没再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圈子就这么大,几家合适的公司之间,都被打了招呼,她也不知道她的简历会经历怎样的流程。

    有几家直接不予理会,有几家则是一路放她到最后一关,再轻易将她排除出选项外。

    总之,都是些不太好的经历。

    说到这,纪又晴愤愤道:“都是什么人啊,又不是你做错了事情。”

    丛雾无奈道:“没有办法,话语权不在我手里。”

    究其原因,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她刚进公司那会儿,还没完全摆脱丛家小姐这个身份,在人情世故上没处理好,抢了上司风头,导致被记恨。

    偏偏上司是个有背景的关系户,又赶上丛家倒台,她就顺理成章的处处被穿小鞋,后面又渐渐被排挤孤立。

    她尝试过把难堪的现状扭转成是她一个人孤立全公司,奈何都是团队合作项目,她怎么也不可能一个顶八个。

    说到底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于是她的现状就比较尴尬,按她这段时间的体会来看,基本就是躺平等死,不躺平猝死的状态。

    纪又晴看她处处碰壁,也是有心无力:“你的钱还够你用多久?”

    丛雾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年?一年?半年?”

    她也不能确定,得看剩下的东西能卖多少钱,但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越放越不值钱,很难说。

    -

    到住处后,两人拍了张合照就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丛雾卸去一身负担后从房间出来,正好纪又晴在翻冰箱,问她:“晚饭吃排骨面吗?”

    丛雾求之不得,立刻放下正在点外卖的手机,卷起袖子想去帮忙。

    纪又晴有点害怕,双手交叉做“达咩”状:“别,我来就行。”

    丛雾无奈,她的厨艺,才刚起步不久,确实有点……惊心动魄。

    敷衍自己是够了,但对厨艺不错的纪又晴来说,就是无可辩驳的黑暗料理。

    享受完纪又晴的劳动成果后,丛雾自觉地收起碗筷走向厨房。

    做完这一切后,她累的扑倒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这一整天里,她耗的不是力气,全是最难补回的精力。

    躺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来,明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又勉强提了点力气,开始祈祷。

    纪又晴从手机上抬头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丛雾整个人宛如一条被迫骑了一天自行车的美人鱼,双目无神,浑身瘫痪。

    但双手又努力支棱着,在做合十的祈祷动作。

    纪又晴:“……你这是,许愿?”

    “嗯。”丛雾胸口压得慌,闷闷地发声,“很重要的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自己求,我求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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