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江南多山丘,以茶闻名。

    而杭州的这座茶山,尤为出名。

    但前些年,这座茶山附近还有不少耕地,附近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倒也安稳。

    只是现如今,这些耕地全改种茶,百姓再不是这些土地的主人,只能靠在茶园种劳作赚得银两。

    这座山,变成了真正的“茶山”。

    茶园本就不允许外人入内,炒好的茶叶都是包装好了由专人送出来。

    加之先前萧鸣珏擅闯了一回,如今的茶园管得更严,几步一哨。

    赵杭、萧鸣珏与顾一三人只得在山附近远远地看着。

    赵杭见着那戒备森严的哨亭,轻嗤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军备重地。如此防备,也不知防的是外人还是里面的人。”

    萧鸣珏微微眯眼,看了好一会:“今日的戒备比我前几天来时还要严,今日怕是进不去了。”

    顾一扫一眼那戒备,跃跃欲试:“公子,我可以试试。”

    赵杭忽地面露难色,斟酌片刻才道:“你一人进去怕是不便。无事,我们去山脚下的百姓家中瞧瞧。”

    顾一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好罢。”

    ——

    茶山附近住着不少人家,大约都是改稻为茶前的农户。

    如今雨已停歇,这些房屋却仍是门扉紧闭,不见人烟。

    大约只剩一半的屋子附近还堆积着生活杂物,宣告着这屋子还有人住。

    萧鸣珏与赵杭对视一眼,上前敲门。

    只是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人来应门。

    可他分明听见门后有声响。

    赵杭皱眉,不死心地去敲了另外几户人家——

    要么屋内毫无动静,要么屋内有动静也不应门。

    “若是一户装作家中无人不应门,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山脚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不应门,多少有些古怪。”

    三人无功折返,萧鸣珏脸色凝重。

    “这茶园定不是简单的茶园。”

    赵杭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阴云密布,还飘下了好几滴雨珠。

    又要下雨了。

    “先回小院吧,”赵杭叹口气,“如今只能等那茶会开始了。”

    说话间,忽地刮过一阵寒风,紧接着,便是大雨倾盆。

    萧鸣珏连忙替赵杭撑起伞,比顾一快了一步。

    顾一失望地撇撇嘴,将伞撑在自己头顶了。

    “姐姐……”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

    顾一一惊,猛地拔剑回头,就见先前拜访的第一家的小姑娘正站在他们后面。

    雨打湿了小姑娘的衣裳和发髻,她鬓边的散发湿漉漉地贴在脸边,看着有些可怜。

    “你跟着我们作甚?”赵杭按下了顾一的剑,上前温和地问她。

    那小姑娘低头绞着手指,好一会才抬眼看赵杭,福了福身:“这位上官是来查三年前的神庙一事吗?”

    虽是春末,这雨依旧寒凉。

    她被雨淋着,冻得脸色发白,脸色也微微发颤。

    赵杭这才发现她穿得不多,像是偷跑出来的。

    她抬手拿过萧鸣珏手中的伞,示意萧鸣珏过去与顾一同撑一把伞。

    然后蹲下身子,解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小姑娘身上。

    “我无官无职,那位才是上官。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去找他就好。”

    赵杭微微笑起,指了指双手抱胸、站在顾一伞边的萧鸣珏。

    小姑娘极快地转头看一眼萧鸣珏,又转回来,对赵杭小声道:“我不喜欢他,姐姐说要相信我的直觉。我直觉公子您与那位姐姐才是好人。”

    她手指微动,指指顾一。

    赵杭放了心——这小姑娘先前的那句姐姐,应当只是在喊顾一。

    不是来试探自己的。

    于是,她声音更加温和,带上吴侬软语的调:“小姑娘你叫什么?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我叫陈晚雨,我姐姐叫陈朝曦——”

    她说着,停顿了片刻,看着赵杭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公子您,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赵杭看着她泛棕的眼眸,与当年惊鸿一瞥的女子终于重合在一起。

    “朝曦迎客艳重岗,晚雨留人入醉乡。这是当年一舞动京城的朝曦娘子常吟的诗句。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陈晚雨笑了,稚嫩的脸上却露出与她年岁不符的悲凉:“公子,您果然是长安那边的人。”

    赵杭抬手替她紧了紧衣领:“是,我曾在长安见过朝曦娘子一舞,惊为天人。只是不久后便传出她要归乡的消息,此后再不曾见过。”

    陈晚雨掩在赵杭外袍下的拳头渐渐握紧,“姐姐,是因为我才回来的。爹爹说,若姐姐再不回来嫁人,就要将我先许配出去……”

    “所以姐姐才放弃在长安的一切,回了杭州。她说只要有她在,我就不必担心会被许配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陈晚雨还只是个孩子,说着便眼圈泛红:“三年了,爹爹甚少允我外出,在家也绝口不提姐姐的事。好像,好像姐姐就不曾活在这世上……”

    她说着,忽然低下头,用力揉了揉眼睛。

    赵杭半蹲着,默默听她讲诉这一切。

    只是如今已是黄昏,又下着大雨,赵杭将外袍脱了给陈晚雨,自己忍不住微微发颤。

    萧鸣珏见状,就想过来将自己的衣服给赵杭。

    只是被赵杭背在身后的手制止住了。

    他抿抿唇,淡淡开口:“那你是认为你姐姐的自缢与神庙脱不开干系吗?”

    陈晚雨猛地抬头,对萧鸣珏怒道:“姐姐不可能自缢!”

    她声音清脆,怒气冲冲。

    赵杭皱眉,对背着手示意萧鸣珏先闭嘴,对陈晚雨道:“为何呢?我瞧那卷宗上写的,是自缢无误。当时的现场也不曾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

    她声音很温柔,带着陈晚雨熟悉的腔调。

    陈晚雨直直地看着赵杭,一字一顿:“姐姐不像我,她心性坚韧,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当年爹爹不让她学舞,硬压着她在家。可她始终不曾放弃,没有师傅教习就自己偷偷买书来学,在自己屋子里练习,被爹爹骂过打过都不曾放弃。”

    “姐姐说,要做这世上跳舞跳得最好的人,要让天下人都睁眼看到,跳舞不是上不得台面的!”

    “姐姐的愿望还未实现,绝不可能自缢!”

    赵杭看着她涨红的脸,片刻后叹口气摸了摸她被雨水打湿的发髻:“好,那你能告诉我,朝曦娘子死前都做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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