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有刚刚又挨骂了,不敢吭声,心里嘀咕着,都听得见还那么大声吼,才泡了一小会儿,还没泡够呢!
师姐伊念可是个乖乖女,听了师父的话就和云英道:“云英姐,那我们也上去吧。”
云英过来拉她两个的手,“咱们慢慢起来,慢慢走,小心下面滑。”
波有抓住云英伸过来的手,不情愿到往岸上走。
正在这时,脚下踩上一块东西,哧溜一下,仰头又摔进温泉里。
云英和伊念大惊,忙叫道:“波有!波有!你没事么?”
只见波有从温泉中慢慢挺起身子,手里抓着个巴掌大个东西,举得高高的。
“原来是踩到你这个小乌龟身上了!”
云英和伊念也走过来看,三双眼睛圆圆地瞪着小龟,吓得小龟忙把头缩进了龟壳里。
回到店里,波有跑到师父和师兄们的房间,向他们拿出了新得到的小龟。
“师父,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师父,不如你把小龟收下做关门弟子吧?”
伊高屋赶了一天的路,又泡了温泉,这时已经鼾声大起。旁边的铺上的大师兄伊兰也已经睡下了,听见是波有的声音,翻了个身接着睡。
只有二师兄伊贵兴致勃勃地看着小龟道:“好可爱的小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你自己给它起个名字吧?”说完爱抚地摸了摸小师妹的头。
平常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知道爱美,可咱家这个小妹也许是长得丑些,总是不得师父的宠爱。而且从小跟着两个师兄和师父学法术,没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接着云英进来了,可是整天买菜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也没能和波有亲近。再后来伊念也来了,可这更是个闷葫芦,看着是个乖乖女,话少又安静,平时除了修炼就是捧着本书籍在看,更是不太搭理波有。
波有虽然很兴奋,却看到二师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心里有些不忍和心疼,“二师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云英和伊念也睡下来了,毕竟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
波有睡不着,不知为什么。自从刚才把小龟拿到手里后,心里涌出莫名的喜悦,很想把这种喜悦告诉给别人,分享给别人。
“她们都睡了,咱们在这里不好说话,我带你出去说。”她对着小龟说,也希望小龟能听懂她的话。
。。。
店门口有块大石头,月光照下来亮亮堂堂地,波有就坐在石头上,手掌中托着小龟。
“你说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会觉得很亲切呢?”波有敲了敲龟壳。
“哎!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吗?”她闷闷不乐道。
“哎!你说,我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不是最小的吗?伊念虽然进门比我晚,可比我大一岁,我也得叫她一声师姐。”
“唉,我整天师兄啊师姐啊叫来叫去的,多希望有人能叫我一声师姐……”
波有又敲了敲龟壳,“你不出来和我说话啊?那好,算了吧。”
她想着小草龟听见声音也许会探个头出来,可是没有。
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把小龟又放回口袋里,站起身来准备回房。
“师姐。”因为四下都静静的,所以虽然声音很小,波有还是听到了从口袋里传出的声音。
“哎呀!没想到你真的开口说话了!这也太神奇了!”
波有惊喜得两眼放光,从口袋里拿出小龟。
这时,小龟已经从龟壳里伸出小小的脑袋,瞪着两个小小的绿豆眼对波有道:“我已经叫你师姐了,你是不是应当保护师弟呢?”
波有还在惊奇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师姐!你在听师弟说话吗?”小龟不高兴了。
波有忙回道:“在听!在听!师弟你说!”
小龟道:“师姐,有人要害师弟,想请师姐保护我!”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叫师姐,也是第一次有个可以叫师弟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师弟别怕!师姐一定保护好你!”
她像倒了满肚子的蜂蜜,从头到脚都是又甜又舒坦的感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下这个师弟再说,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庙的好事!
波有越想越开心,眼睛笑成缝儿了!
“师姐!你见到我这么开心吗?”
她点点头,“是啊!看我运气多好!捡到师弟这个宝贝!”
小龟‘噗哧’一笑。
波有一愣,好像在哪里听过同样的笑声。
小龟道:“不是师姐捡到我,是我故意让师姐捡到我的。我在店里的后厨见到师姐想吃烧鸡,却下不了手。”
波有想起来了,接着纳闷地问道:“啊!是你啊!那,那你是故意跟着我到温泉那儿,又是故意摔我一跤?为什么啊?”
“你脱下鞋袜让我看看你的脚!我刚刚在温泉里面有看到。”
。。。
波有感觉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吃惊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小龟怎么知道我的脚的事情!
自打懂事起,波有就知道自己的脚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
她左右两脚都是六个脚趾,而且脚趾中间都有薄膜。后来看到青蛙,二师兄又告诉她的,她才知道那叫‘蹼’。
为什么只有自己有,别人没有呢?
二师兄有点儿难过地告诉她,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她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人遗弃在街上,是当时还是流浪街头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收留了她。讨饭时会讨些米汤之类来喂她,后来遇到伊高屋收了伊兰和伊贵做徒弟,不得已也把她带上了。
伊高屋这一家子的人把她的身体从小看到大,大家看惯了她的六脚趾,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自从二师兄告诉她,大概这就是她家里人遗弃她的原因——她是个怪胎,于是,她的脚就从此变成了心里的一根刺。
波有笑不出来了。脸上的两道眉毛也渐渐竖了起来,把小龟拿到眼前,生气地说:“你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小龟看着那张充满着戾气越来越近的脸,感觉到再不好好解释的话,师姐也许会把它扔到地上摔成八掰。
“哎!哎!师姐,我不是坏人!有话慢慢说!我们是同族,我能感知你的气息和我很亲近,所以我故意让你捡到我。”
越来越匪夷所思了!我和一个小乌龟同是一族!那我是什么?
“师姐!以后慢慢说行吗?总之我知道你的事,而且不会害你的!当下之急,就是我刚刚说的,我希望你要护着我,因为有人要害我。”
虽然小龟的话不亚于给了波有一个惊天霹雳,但她也慢慢反应过来。
“小乌龟!”她也不叫‘师弟’了。
“你是说我不是人族,是妖族?”
“是啊!你一直不知道吗?不过也怪,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长得和人族一样,但是我们都是水族啊,而且,怎么说呢,有种特别亲近的感觉,所以在厨房里就感应到你的鲛人气息。”
小龟对这点也感到奇怪。它虽然没有见过鲛人,但知道鲛人是不能变成人族的样子,只能人身鱼尾,而且根本上不了岸。
但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明长着两条细长的腿。
波有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现实,不过她想起以往种种猜测,好吧!不管怎么说,我终于知道自己的来历了!我原来不是怪胎,我的脚长成这样原来是有原因的!
她平下心来向小龟问道:“好吧!我还是认你做师弟吧!你告诉我是谁要害你呢?我怎么帮你呢?”
“师姐,我是从我的主人那里逃出来的,他要抓我回去。可是我不愿意回去,因为他要把我送给我不喜欢的人。”
波有点点头道:“师父常说,强扭的瓜不甜。虽然是你的主人,但也不能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儿呀!你看我师父对我们虽然经常打打骂骂的,但动起真格的时候都会很尊重我们的意见的。好吧!我帮你!说说看吧!要我怎样做呢?”
“我可以变得很小,如果藏在师姐的脚趾中间,就可以遮住自己的气息,瞒过那个鲶鱼精!就是那个胖老板。等你们出了温泉镇,再放我出来。”
“等等!我有个问题啊,师弟!于老板就是鲶鱼精,那既然是鱼妖,也就是水族,那为什么他不知道我的事儿呢?”
“师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师姐的法力高,他感觉不到?”
小龟想吹捧一下波有糊弄过去,可是波有根本不买他的帐。
“你胡说什么呢!师——弟!”她翻了个白眼给他。
。。。
两人一来二去只顾着说话,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波有道:“快!快!赶快!”
看着小龟在自己的手掌心上越缩越小,到最后只有一粒绿豆那么大。波有飞快地脱去鞋袜,露出一只白嫩细致的小脚来。只不过仔细看的话,脚趾和脚趾之间有透明的薄膜,而且长着六个脚趾。
波有把小龟塞到脚趾中,又重新穿上了鞋袜。
虽然一宿没睡,可一点儿也不困。
她悄悄地钻回店里,钻进房间,钻入被子,假装还在睡觉的样子,可是心中像驶过千军万马一般翻腾不休。
忽然,她记起了一件事。
他们一行人昨天爬山的时候,在山顶,她第一次看到大海,她就那么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直到伊高屋嘟嘟囔囔地回过来敲她脑壳,她才给敲醒。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还是那么鲜明。
真想一跃而下啊!
知道自己原来是鲛人后,以往的奇怪的感觉都有了出处,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安。
正迷糊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
“云英,小念,波有,起床了!”伊高屋带着两个徒弟过来叫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