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社恐的宋哑春十五岁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遇见了一群互相打闹中又勉力前行的社牛朋友。

    而她暗恋了其中的一位少年整整十年的青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追赶他的脚步。

    孤独的追光者终是遇见了那束夏日闪耀的光芒。

    那个夏日,她遇见了江蝉。

    二零一五年,在港城,七月的雨季开始到来,天气是炎炎夏日的炙热与连绵大雨的潮湿的矛盾结合体。

    大清早,一辆破旧且车轮沾满湿泥巴的大货车冒着瓢泼大雨驶入寥寥无几亮着灯的小区,敞篷的后车厢载着半车的家私和半车的人。

    车上被大雨淋湿的人一边咒骂着一言不合就变脸的天气,一边往自己的身上套上雨衣,风风火火地下车。

    车上很多的家具都是淋不得雨的,他们第一时间要把所有家私都粗鲁地搬下来,找个雨淋不到的地方先抢救下来。

    在其中,只有一个十四五岁大小的少女呆呆地站在大货车的旁边,她撑着花朵图案却早已褪色的雨伞,抱着手里的书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眼前的景色是如此陌生,以至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离开家乡,来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宋哑春,过来。别傻站在那。”

    母亲担心的声音响起,少女回头看去,看见站在大楼的屋檐下的母亲向自己招手才小跑过去。

    宋母从宋哑春手上拿走雨伞,收起来。待宋哑春脱下透明材质的雨衣后,又用手帕温柔地擦干宋哑春手臂上些微淋到的雨水。

    “妈,这是哪呀?”宋哑春忍不住问道。

    她的嗓音软软绵绵的,显得话中藏起的好奇无所遁形。

    “港城。隔两条路就是一中,骑车不用二十分钟,很方便。”

    宋母慈爱地看着宋哑春,语气里满是自豪,“我的宝贝闺女争气,平时虽然不声不响,但不负我们老宋的厚望,考上了省里最好的高中。”

    宋父家只有宋哑春一个独苗苗,平时难免会在家乡的小镇上受到指指点点,更有一些重男轻女的老人叫宋母早点生一个儿子出来,不然将来没有人养老送终。

    但宋母闲不住,在怀宋哑春九个月时,还在为新年宋家人的团圆饭下厨。

    来来去去的操劳搞得自己难产,提前了预产期整整半个月将宋哑春生了出来,而自己也再也怀不了了。

    宋哑春出生时没有哭,把陪产本来就担心母子的宋父吓了一跳。还是见多了已经很淡定的护士重重打了一下,才大声哭了出来。宋哑春从小到大身形都很瘦弱,也不爱说话。

    因此宋父对宋哑春是感到有愧疚的,也把原来钟意的名字由“献春”改成了“哑春”,时刻铭记这件事,并很疼爱和重视宋哑春。

    谁说女子不如男?

    宋哑春不负家里人的栽培,从小到大的学习都是数一数二,十分懂事和乖巧。

    到了今年,宋哑春考中考。满分760分,她考了701分,当了市状元。

    当家里得知省里最好的港城实验一中录取了宋哑春,又免了学费,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天,决定咬咬牙在这里供一套房,最终搬来了这里。

    “做人父母的怎么都会给孩子最好的。你好好用心读书,其他的不用管。”

    宋母没有在意她的兴致盎然,想了想又沉下脸色嘱咐道,“被欺负了记得跟家里人讲,不要又一声不吭的。妈知道你胆子小,不敢随便和外面的人说话,这是好事。但你要记住,你不是哑巴。”

    宋哑春看着宋母苦口婆心的样子,张了张欲言又止的唇瓣,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她小时候因为放学被同学围着叫哑巴,最后哭着被人送回家过,家里人问起也只会讲“哑巴,哑巴”。

    自那以后,她的整个小学生涯都是家长接送,而且是站在门口等门开的那种。

    到了中学,她要自己去上学,宋母还不放心跟了一个学期,被她发现了好几回。

    宋哑春知道无论她年纪多大,多高,多自立,在宋母眼中她永远是放心不下的孩子。

    “你先上去吧,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宋母拿出一串钥匙,找了找,挑出两个,“这个是楼下的铁门的,这个是家门口的。我们家是A栋的301,左手边那扇门。”

    宋哑春接过,点了点头。

    宋哑春用钥匙打开家门,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等关上崭新的内层木门,终于忍不住现了原形。

    她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开始抱着书,一蹦一跳地参观新家。

    一进去就是宽大的客厅连着餐厅,地板是用大理石贴好的,而厨房与餐厅用透明的玻璃门隔开,卫生间与厨房则是隔了一堵墙。

    整体构造开放,采光极好。这里总共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带独立卫生间,两个次卧,一号朝着餐厅,二号窗连着阳台。

    宋哑春把自己的书轻轻地放在了二号次卧的地板上,就当是做了标记。

    这个房间虽然是最小的,但采光性很好,平时白天读书就不用开灯了。而且当休息的时候,可以看看窗外的的风景。

    宋哑春观察得正起兴,门口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她顿时身体定格,一下不安了起来。

    如果是家里人,不仅仅是敲门,应该还会叫她的名字。但如果不是,那会是谁?

    她慢慢地向门口小步挪去,希望那不知来者的敲门声会中途停下。

    这将会是对于一个十级的社恐症患者的恩赐。

    很显然,来者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当宋哑春以为要走了的时候,敲门声以不疾不徐的节奏再次响起。

    她踮起脚,半身趴在门后面,用门上的猫眼往外面看去。

    是一个陌生人的半张脸。

    但他为什么来敲门?是打算来干嘛的?

    “请问有什麽事吗?”宋哑春壮着胆子问道。

    “你好。我是302房的邻居。我叫江蝉。我妈妈看你们那么早就来了,还下着雨,应该还没有吃早饭,所以煮了一锅瘦肉粥,想拿给你们。”

    站在门口外的男生往后退了一步,直视着猫眼,指着身后,摆出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的嗓音清亮里带有一丝磁性。

    而宋哑春得以看到了对面大开的家门,以及他的脸庞。

    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男生。

    他留着清爽的短鬓角蘑菇短发,浓密的弯月眉下是一对目光深邃的丹凤眼,直挺的鼻梁,薄唇笑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

    礼貌的浅笑下是略微冷淡又不显疏远的神情,彰显出少年本就淡定冷静的性子。

    “大人都在楼下,抱歉。”宋哑春紧张得声音颤抖着回道。

    “好的,明白。需要帮忙吗?”江蝉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等会家里人上来了才会开。

    但他是被江母赶出来的,而且以他母亲的那个马虎劲现在想必已经又睡下了,家里的那锅粥要是等太久成了浆糊,他今天这样直接回去肯定也不好受。

    “什么?”宋哑春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我力气大,可以帮你们一起搬。”江蝉正说着,一个侧目看到正搬着四张红木椅子吃力走上楼的宋母,不加思索地走上前,临走时还不忘关上自家的门,“阿姨,我来帮你。”

    “哎呦,这也太重了。”宋母手中的四张椅子被拿走了三张,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由心地感激道,“谢谢你呀,小伙子。果然这社会还是好人多。”

    “闺女,快开门,接一下椅子。”

    宋哑春听到宋母的声音,放下了悬着的心,连忙打开了门,想要去帮宋母。

    映入眼帘的是却是一个穿着纯黑色短袖的胸膛,在撞上去的那个瞬间,宋哑春闻到了他身上幽幽的薰衣草的沐浴露香味。

    然后,宋哑春一下子往后弹了一大步,感觉自己脸上的红晕开始发热得滚烫。

    “对不起。”宋哑春低着头,连忙道歉。

    “没事。”江蝉起初愣了愣,然后丝毫不介意回道。

    这新邻居看起来胆小之余,还蛮莽撞的。

    “闺女,快接椅子呀,然后让人进去。”宋母见两人都僵在门口不动,忍不住催促。

    “好。”宋哑春立刻应道,抬起头,与高出她许多的少年对视,露出不好意思的讪笑,“给我吧,谢谢。”

    江蝉观察着比他矮了半个头有余的少女,齐刘海,扎着马尾,白嫩的鹅蛋脸上细长的柳叶眉衬上圆圆的杏仁眼,左眼角有一颗不起眼的泪痣。

    她笑起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单纯,上颧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可爱之中又有点调皮。

    咋一看起来,宋哑春比他妹妹高了许多,但纤细的手臂却没有几两肉,举止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下意识只把左手上的一张椅子给了宋哑春。

    宋哑春一只手接了过来,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他右手的椅子,最后两只手各拿着一张椅子。

    “跟我来吧。”宋哑春毫不费力地转身领路,从容地讲道。

    乡下娃娃就算娇养,搬搬抬抬的力气总是有的。

    江蝉点了点头,顺手把宋母手上的椅子也拿了来,再跟上她。

    “小伙子,读大学了吧?”宋母跟在后头观察了一会江蝉,好奇地问。

    “不是,阿姨。我今年升高一。”江蝉把椅子跟宋哑春放在餐厅角落的椅子并在一起,语气漫不经心,眼神不由自主观察着这个胆小邻居的动向。

    “呦,那应该跟我闺女差不多大,长这麽高啊。”宋母啪了一下手掌,来了唠嗑的兴致,“你叫什么名字?考上了哪所高中呀?哑春,快过来,认识下朋友。”

    “阿姨,我叫江蝉。实验一中。”江蝉看向早已默默地缩到角落的少女,招了下手算是正式打了招呼,挑了挑眉,“你呢?一样?”

    “嗯。”宋哑春点了点头,走到宋母身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叫宋哑春。”

    “那太好了!都是同学,到时候还可以互相照应和帮助。”

    宋母一手牵起宋哑春的手,一手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我们春儿平日只会读死书,又很怕丑(胆小),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一下。要是有人欺负你们,跟阿姨讲,我们绝对会……”

    “妈。”宋哑春不好意思地从中打断道。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女儿拜托给别人的,而且别人才刚刚帮过忙。这种拜托,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为难,又怎么会答应。

    “好的,阿姨。”江蝉干脆地回道。

    宋哑春讶然地张大眼睛,吃惊地盯着他。

    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被乌云藏起来的太阳重新在天空照耀,撒下温暖的阳光。

    阳光穿越遥远的光年,透过厚厚的云层,最后通过窗口的玻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铺满珍贵的黄金色回忆。

    那个回忆里,少年与她互相凝视。

    一个答应得不假思索,一个认为他可能有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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