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把签上了自己字的协议书往宋北浓的桌边推了推，他们的四目在那一刻有交汇。

    宋北浓的有点心跳加快，然后把目光躲了开去。

    南柯一向腼腆，但此时看她的眼神躲闪开去反而给了他打量她的机会。

    这是很多年后的相见，曾经他无数次想过，他要让自己如何强大，他要怎么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要怎么样回击她当年对爱的漠视。

    他想过无数次可能，这些可能也无数次在他的脑海里预演。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睛突然的有点发酸了。

    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哪怕刻意打扮，哪怕瞄到她穿着不符合她高达九厘米的高跟鞋，但脸上还是透着从前一样纯粹的气息，他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气息。

    他那么深爱过的女孩，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忘了她，可以从容地出现在这个城市里，哪怕遇到她也不会再有任何悲伤的时候，就在此刻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但他，极力在隐藏，让寒意更多地罩在自己的身上，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再受伤害。

    在宋北浓的眼睛里，她看到的南柯却是眼里有着陌生、身上披着薄霜的男人了。

    他依然很好看，可他再也不是那个对着他好，爱她想要告诉全天下，护她想要与天下人为敌的南柯了。

    一开始，看到南柯的紧张，她甚至有种错觉，他还在意她。但现在看上去，好像不是。

    宋北浓躲开差点和他撞上的对视，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在想，该说点什么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呢。

    “南董，还是要和你说句谢谢，在我们北象最危难的时候出手援助。”宋北浓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官方一些、正规一些，因为接下去，他可是她的上司，致高无上的上司。

    “要不是有南董出手相助，我们北象就要关门大吉了。”宋北浓说完这一句，故意“哈哈哈”地笑了一下。并且在这三个“哈哈哈”字之间作出了明显的停顿。一笑出口，宋北浓也顿感无比的尴尬。

    看到宋北浓这个样子，南柯反而心里放轻松了很多。看来钟小迪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过多的热情就是暴露太多你的不舍。

    南柯面无表情地端起清咖喝了一口，然后说：“准确地说，我还不是南董，只是南副董。”

    “还有，你也不用谢我，愿意收购北象，是我们也正好缺创意策划的部门，特别是互联网几个平台运营的一块。”

    说完，南柯的身子往后靠了靠，休闲地靠在了沙发的后背上。他架起了他的大长腿，颀长的手指轻轻地交叉在自已的身前，指尖轻轻地碰了三下便停顿了下来。

    这个动作，宋北浓再熟悉不过了，从前是南柯在思考某个问题时才会有的举动。接下来，他肯定有话要说了。

    “好吧，南副董。”宋北浓压着自己的语音，改去了以往叽叽喳喳的嗓音。

    “半年后，北象能到柯元素来办公吗？”南柯问。

    “这个，南副董，你看北象现在的位置正好是在创意街那边，而且我们在那儿办公也好几年了，最最主要的是，那儿的房租也不贵。”

    宋北浓的心里还是不大愿意去柯元素总部与他们一起办公的。之前他们提出了这个要求，她为了能顺利签约，所以一口答应。但今天南柯主动提到这个问题，她突然又抱着一些希望开始提一下自己的想法。

    看着宋北浓那不是想天天和自己出现在一个空间的样子，南柯心里不禁有点恼火，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对柯元素来说，不是贵或便宜的问题，柯元素不差钱。主要是为了沟通和工作更加方便，给你们半年的过渡期也是怕你们不适应。”

    南柯的口气坚决，容不得宋北浓再讨价还价。就象当年高中，他去和老师说，他要和宋北浓同桌一样，那时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

    当时老师听完他的诉求，介于他是老师眼里的优秀生、宝贝，老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班主任和他说的一句话是：“调归调，把她的成绩往上带一带，但可不能早恋啊。”老师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一点，但边上的老师听到了还是一起笑了。

    看到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宋北浓只能咽了咽口水，把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一并咽了下去。差一点，她又要暴露本性对着南柯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了。这让宋北浓一个激凛，想想都后怕。这可不再是自己小时候喊到大的“哥哥”了，也不再是那个溺宠自己的南朋友了。

    宋北浓的确变了很多，遇事懂得收住了。南柯还想着她能像从前一样对着自己说一些好话，或许他会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

    钟小迪最后交待的话是“记住，你一定要先站起来，说有事先走。这样才能保住你王者归来的形象，别一看到她就赖着挪不开身体。”

    钟小迪真的是南柯的好朋友，真的是知己知彼。此时南柯应该要站起来告辞了，但他好像才遇到没说上两句，所以好像又有好多话还无从说起。

    还是宋北浓站起来说：“南副董，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宋北浓“噌”地一下站起来，在九厘米的加持下，自我感觉良好。

    南柯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以陌生的距离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回去了。”他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慢慢积起的厚雪，眯起了眼睛。

    宋北浓看着南柯的侧脸，心里突然柔软下来，即然签好了协议，那么现在就可以换个称呼了吧。

    所以，宋北浓忍不住问：“哥哥，你这几年好吗？”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南柯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他不敢转过脸看她，怕她看到他眼里起的薄雾。

    “没有好，也没有不好，就这样过来了。”南柯的声音很轻，变得有点低沉。

    就这样过来了，不知道指的是宋北浓离开他的这件事，还是有几年他有点轻度的抑郁一直睡眠不好这一件事。

    但听到这一句，宋北浓的心还是像被钟扎似地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