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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年

    食材是在姜温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所以姜温也不是很着急,听杨女士说姜熠在写作业,姜温想了想,作为姐姐还是得时不时跟弟弟联络一下感情。

    于是出厨房的下一秒,姜温踢着拖鞋弯腰捡起地上给姜熠买的礼物径直往姜熠的房间走过去。

    姜熠今年刚满十八,七月份的生日,几乎是刚过完生日就匆忙地投身到他自己的高三大业中,平常基本都是在学校住宿,不经常回家,要回的话也是周末回离学校最近的奶奶家。

    姜熠和姜温都是从小被奶奶带大的,奶奶住的那个地方离姜温和姜熠的学校都很近,也就是他们一家人最开始从姜温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住的地方。

    一家人?

    姜温咬着嘴里离尖牙最近的一块软肉想。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任何人嘴里听过这种离谱的词汇了。

    从初中住进那个家里开始,杨锦琴和姜温的爸爸姜国辉就争吵不断,刚过半年两个人就开始着手离婚手续。

    奶奶甚至在找人看看房子的风水是不是不利于家庭和睦。

    但其实姜温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庆幸的,从小到大的争吵让姜温自己都生出来了点厌恶的情绪。

    所以在初中那会,她脾气硬的像块冰石头,还是带着没磨完的锋利边的那种。每天回家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可能跟刚长大一点的小孩孤身在外上学的复杂感情也有一点关系。但总之对杨锦琴和姜国辉两人是没有什么好脾气的。

    想获得所有人的关系又冷冰冰地强撑着作为一个“大人”的尊严。

    死要面子活受罪。

    活得很痛苦。

    所以姜温对于后来长大了的姜熠总是有着数不尽的关怀,虽然经常打过去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在阴阳怪气和嘲讽,但是姜温看着视频那头气急败坏的姜熠总会有一种安心感。

    起码心理是正常的

    后来办完离婚手续以后,姜国辉因为工作的原因长期呆在外省工作,一个月能回来几天,杨锦琴在那个家里缓冲了两三年,就在自己工作室旁边买了一套房。

    也离原来的家不远。

    自此,那个家彻底成为姜温姜熠和奶奶三个人的家。

    姜温去杨锦琴那不是很勤,去了大多数情况因为某些原因也不会选择留宿,她多数时间是住在奶奶那边或者自己租的房子里,甚至有可能是工作室。

    姜熠倒是一直去得很勤,姜温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姜熠的心理素质,姜熠对于多出来的自己的继父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心理,顶多是在陶城面前更加黏杨锦琴了,仅此而已。

    当然,作为她自己也丝毫不排斥顶着妈妈这边新的家庭成员的身份出现的陶城,只是在某种心理上,她觉得尴尬不适的情况居多而已。

    大家都乐见其成,都在过着自己的新生活,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姜温对这样的场景感到高兴。

    推开姜熠的房门,内里的装潢和最开始的基本没差多少,甚至姜熠书桌上的柜子还依次摆着由年龄从小到大的模型机,游戏机,和逐渐长大一点买的手办篮球明星。

    深蓝色的星空布置,姜温知道姜熠的喜好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怎么改变过。

    “.......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妈念叨给你过生日可念叨了三四天了。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呢?”姜熠听见动静抬起头,姜温再次感慨小孩就是小孩,一两个月没见感觉姜熠又变了一个样。

    但是一张嘴还是一套熟悉的配方,嘴巴还是欠得像小时候,跟他在学校几棒子打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的样子天差地别。

    姜温的亲姐滤镜当然维持不了几秒就要碎掉,她在胸前插着手,不紧不慢地朝着姜熠走过去,姜熠也当然笑着坐在原地看着姜温。

    ......这小子一副扳回一局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谁给他他们在搞某种较量的错觉了吗?

    姜温一边腹诽,一边站定,然后手下用力,脸上配合地摆出皱眉撇嘴的凶,她狠拍了一下姜熠的头,然后顺势往后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半蹲下身,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像对待小朋友一样跟姜熠对话:

    “怎么说话这样子啊姜熠,听起来好没礼貌,好让姐姐好伤心,是最近高三学习压力有点大吗?或者在学校里和朋友们的关系处理不好?没关系,姐姐会理解你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姐姐说,姐姐依然会很爱你,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的,阿熠,姐姐很想你的......”

    之前说过的,姜温现在早就学会了,那种臭脾气压根不能恶心到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即时做一个五秒落泪的绿茶,矫揉造作才是恶心人的一把好手。

    虽然姜温还没有修炼到五秒落泪的高级境地,但是适时的矫揉造作能不能恶心到自己的好弟弟她还是清楚的。

    青春男高吗?

    脸皮是会薄不少,再多经历经历她这个“社会”的毒打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姜熠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住,然后几秒以后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么恶心的话啊?”

    边说还配合地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或者是有喜欢的女孩子被拒绝了吗?没关系阿熠,姐姐不管你怎么做都会支持你的,虽然你青春期脾气确实很不好,不过姐姐会原谅你的,和姐姐说说吧?”

    姜温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皮笑肉不笑,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他当一个真正精神不正常的人安抚,情绪稳定,代入自己做知心大姐姐。装作好像真的在帮助对方解决问题。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可以不打阴阳怪气的笑脸绿茶。

    “......”

    可能是这样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少年,尤其是接受了十八年血脉教育的青少年来说,姐姐迈入成年人社会之后的转变确实很大,姜熠震耳欲聋的沉默全部写在他青红交错的脸上。

    那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欲说还休。

    看得姜温满意,才终于高抬贵手,字面意义上的抬起来,放过了姜熠身为高三生在她看来为数不多的头发。

    收起皮笑肉不笑的瘆人,姜温才终于愿意和这个臭小子好好说话。

    “你这么欠的嘴就应该拍下来让你们学校觉得你高冷的小姑娘看看,臭德行,怪不得这么大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害怕被你气跑了吧?”

    “你就谈过?你高明,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妈妈怀疑你的性取向,说要给你相亲了都。刚刚家里就来了一个她朋友的儿子,长得还挺帅。但是可惜了,跟你前后脚,你俩没什么缘分!”

    姜熠在姐姐的嘲讽中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很反常地语速变快,向姜温嘲讽出自己偷听到的本来打算在饭桌上看热闹的话题。

    好在姜温并没有在意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个词上。

    “挺帅”?

    姜温还是知道自己弟弟的德行的,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夸除自己以外的男生帅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是真的很帅还是硬是被姜熠带了点讽刺逗弄的意义,或者说都有,这无从得知。

    不过姜温倒是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刚刚在电梯间扶了一下自己的人,长相温润,很高,宽肩窄腰衣品也很好,之前没在这个小区里遇见过,但是很认真的踩在了姜温的审美点上。

    于是姜温几秒的迟钝让她在无聊但是必胜的口角之争中踩在了下风。

    跟姜温相同,姜熠同样很了解自己的姐姐,这种迟疑的出现无非就是自己的姐姐又一次放过了重点,姜熠在短暂几秒的走神中捕捉到了姐姐的不对劲。

    他乐于调侃,于是放下了手上的笔,原本僵直的背部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同时还很懒散地翘了一个二郎腿:

    “哟,我亲爱的姐姐是回忆什么呢,艳遇?”

    不得不说姜熠成绩不错学习能力也很强,虽然说不出来让姜温恶心到起鸡皮疙瘩的小“甜”话,但是主旨学了个十之七八。

    姜温懒得再对幼稚的十八岁弟弟输出浪费自己口水的无聊话,她利用自己站着姜熠坐着的身高优势轻轻斜了姜熠一眼,她左右仰着头转了转有点酸胀的脖颈,顺势抱起来手臂,随后斜靠在姜熠书桌顶住的墙上,脚下一腿弯曲,脚尖点在另一只脚的旁边,以一个同样闲散的姿势面对着姜熠,嘴里很不客气:

    “管好你自己吧小鬼头,比小时候长得差远了,嘴还毒,你孤独终老的几率比你姐姐我大哦。”

    并应景地配上了客服人员的微笑。

    “。”

    姜熠对变脸比翻书快的场景习以为常,他也无所谓和自己“高龄”25的单身姐姐争输赢,他努了努嘴,撇着嘴点头。

    姜温理所当然地对弟弟的“识相”感到满意,她随手把手指上挂着的纸袋扔在姜熠怀里,是姜熠常穿的一个外国品牌的新品系列男士白色衬衫,很小的logo缝在下摆的边缘处,胸前有藤蔓样式的刺绣处理。

    这件衣服姜熠喜欢了很久,但是他长久的被杨女士耳提面命的消费观提醒他,作为一个中学生大几千买一件衬衫不能,也没有必要。

    于是虽然遗憾,但是姜熠还是转换了目标。

    没想到能在自己姐姐的礼物里见到它。

    姜温朝纸袋扬了扬下巴,对着姜熠说:“成年礼物,还有一条领带我托朋友带回来,过几天就到了。”

    他并不意外姜温怎么知道自己的偏好的,但同时在学校里再老成的姜熠都是个18岁的小孩,对喜欢了很久的东西总有不能免俗的高兴。

    于是姜熠很有道德的准备做个好人回报一下姐姐:

    “谢谢姐,嗯......不过说认真的,我听到妈妈那天跟梁阿姨打电话的时候很认真,她好像......真的在替你相看。”

    姜温听得有点好笑,杨女士在她成年之前一直对她谈恋爱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的,比如一边支持恋爱,一边又会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什么年龄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但是站在杨锦琴为人母的立场上,姜温又非常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一个幼时家贫,青年时期就进社会闯荡的人,对于目前手中的东西都会牢牢攥住,这是保护自己安全感的唯一方式,也是能保护子女,让子女有成长的方向感的方式。

    但同时,她也是一个思想开放的妈妈,这毋庸置疑。

    于是在杨女士长期以来的教育下,姜温对和男生之间距离的把控一直很严格,再加上杨女士的朋友中,有一个经常被周遭朋友都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的比较,姜温对于年纪尚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同学们也没有产生其他想法。

    结果这一持续,就逐渐从上学,毕业,到工作稳定。

    说起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姜温的心情也很复杂,对他一直在极度好奇和极度怨恨之间反复横跳。

    甚至还有点崇拜主义在。

    说来话长。

    杨锦琴刚出社会时18岁,在一家饭店里做小工,每天无外乎就是扫地洗碗之类的体力活,同行的还有一个15岁的小女孩,名字叫梁安,同样因为家庭原因提前出来打工维持生计。

    两个人互相照顾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幸运的是,她们遇到的饭店老板朴实又善良,愿意让两个半大的孩子跟着自己女儿的家庭教师一起学习点什么。

    比如算数,比如认识更多的字。

    杨锦琴对于算数,学习统统不算太感兴趣,她更多的时候性格像一个男孩子,笨拙又带了很多孩子的天性,又或者年纪稍微大一点总因为“白学”的事情羞愧,总是用“我脑子太笨了”的借口搪塞过学习的时间,然后用更多的时间去厨房跟厨师学习不同的菜式。

    而梁安总是不同,她的性格总是格外乖巧内敛,身体也因为工作太早留下不大不小的毛病,所以当长时间在厨房的油烟重地待着的时候总会咳嗽地喘不上来气。

    她也格外地向往学习,所以虽然也总是会因为“白学”的事情偷偷脸红,但是也会趁着家庭教师愿意分享更多知识,诗词的时候仔细竖起耳朵听。

    时间长了,杨锦琴练得一手好厨艺,从把老板娘本身的店面做大,到自己承包一手出去开分店,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而梁安用久攒下来的钱继续开始学习,一边帮工一边在堆满杂货的宿舍里备考,最终也考上了很理想的大学。

    再到后来,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结了婚,杨锦琴嫁给姜国辉留在本地继续做饭店生意,梁安在外出交流学习的时候和同校的一个同学相爱,毕业以后就跟着爱人到外地发展。

    时间逝如流水,在梁安25岁的时候生下一个男孩,取名陈景明。三年后,杨锦琴生下姜温。

    这时姜温不会知道,陈景明将会成为此后她学生时代的全部阴影。

    可能是遗传了梁安和父亲的高智才能,陈景明在三岁起就表现出自己惊人的学习天赋,包括且不限于读一遍故事就能逻辑完整地复述,英语单词记得很熟练,四岁就开始学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等。

    良好基因和家庭学习氛围的双重buff加持下,陈景明初高中都是保送直上,年级第一和各类奖项拿到手软,大学更是一举申请到了外国QS排名前十的学校。

    试问,耳边总有一位“邻家哥哥”的传奇故事,不努力的话会不会感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姜温就是这样的,时常对于休闲娱乐放松有一种可恨的羞耻感。

    于是姜温在杨锦琴的监督和陈景明的压力下,整个学生时代也是名列前茅的一位。

    可是这并不妨碍姜温对陈景明恨的牙痒痒。

    她的愤恨藏在每一次刚要沾沾自喜的时候想起断层第一的陈景明里。

    一直到最后毕业,她终于跟自己反骨了一次:她不想跟从来没见过的小小传说比较再自我内耗了,她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大学刚毕业,21岁的姜温就开始尝试独自经营摄影工作室。

    唯一想感谢陈景明的就是因为这些年来被断层领先的事实原因,锻炼了姜温自身的抗压和抗击打能力,所以在工作室刚起步的那两年,虽然很艰难,但是姜温还是很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一直到现在,姜温自己都要对这个“景明哥哥”淡忘的时候,在杨锦琴变相的相亲提醒下,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个人。

    她和陈景明,其实不像普通的青梅竹马那样常伴其身边,他们只在小的时候短暂地见了几面,还是记忆容易模糊错乱的年纪。

    梁安自从生产之后就把所有的重心全部投身于她的事业当中去,跨省和杨锦琴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互相打电话和视频聊天。同样的,杨锦琴分店越开越多,空闲的精力也越来越少,甚至忙到在姜温上初中的时候抽不出来时间去开一场家长会。

    等两人都年纪长了,姜温和陈景明也在追求学业的道路上越来越远,所以姜温是没有见过成年后的“别人家的孩子”的。

    唯一存在的记忆就是两人小时候去某一旅游景点的时候,陈景明让姜温牵住他的衣角,然后少年老成地叮嘱:“温温妹妹要拉好哦,这里人很多,别跟丢啦。”

    记忆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因为姜温的思绪被陶城的呼喊打断:“两位小朋友,该出来吃饭了,快去洗手吧。”

    姜温失笑,自己在家里永远都是“小朋友”,一种特别奇妙的体验。

    *

    再次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姜温是震惊的:

    桌子上摆着十个盘子,大龙虾,清蒸红烧鱼双拼,麻辣鱼头,大闸蟹,牛排......最中间还有一个四寸的冰激凌蛋糕,当然,这是为了摆盘好看用的。

    整体看上去有种不属于杨锦琴女士消费观的奢侈感。

    但是每道菜又都摆盘精致,分量不大,刚好够四个成年人的饭量。

    旁边紧跟其后的姜熠也吓了一跳,他先顿了一下,然后弯起手肘捅了捅姜温,小声地说:“姐,鸿门宴啊。”

    姜温闻言抬头白了姜熠一眼:神经病。

    姜熠笑哈哈地抿嘴耸了耸肩,然后径直落座。

    人都坐齐以后,大家一起举杯,由姜熠开始说出一连圈的祝福语,然后在餐桌上开始“各司其职”地认真吃饭。

    姜温也没有主动开口问杨女士今天这一顿反常的饭是什么意思。

    杯过三巡,餐盘里的菜剩下小半,姜温一边拨弄着数碗里剩下的几粒米粒一边跟姜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陶城在奋力于给剩下的虾剥壳,而杨锦琴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子上,笑着看向姜温。

    来了。

    这是桌上除了杨锦琴以外的三人因为她的动静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妈?”受过姜熠提醒的姜温此时觉得有点好笑,她看到杨锦琴认真的神情就想起来自己其实今天刚满25,好像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充斥着矛盾的滑稽感,加上餐桌紧张的氛围,实在是让姜温忍俊不禁。

    她甚至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会用音响播放电视剧里的诡谲感音乐的。

    出乎姜温所料的是杨锦琴开口的第一句话:

    “你梁安阿姨一家因为陈叔叔工作的原因来江城了,景明哥哥也刚回来,这样久没有见面了,改天约个时间去见个面熟悉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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