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天

    支铭来到厚县一个多月了。

    上学期末他爸妈说要离婚,支铭不想掺和,他情感洁癖大爆发,在那座他成长了十八年的城市里,忽然就怎么也呆不下去了。

    支铭妈妈黎青是厚县人,当初黎青作为从小地方考入首都的第一批大学生,一飞冲天,远嫁给首都的富豪。

    生下支铭后却发现,生活并不是嫁给有钱人了就能如意,于是无心带孩子,一放暑假就把小支铭扔给年迈的外公抚养,自己全世界各地旅游。

    因此,当支铭想要逃离的时候,厚县成了他唯一的归宿。

    他长这么大,唯一带给他无忧无虑记忆的就是外公。

    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支铭还记得,在小时候,只有外公会认真听他讲话,傍晚拉着他的小手在田野间散步。

    可惜外公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栋位于小县城的房子彻底荒芜,好几年没迎来它的主人。

    直到高二这年暑假,支铭才拿着从黎青那里顺来的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

    此刻,坐在厚县七中的教室里,因为是新分班,大家难免都有些激动,教室里交头接耳络绎不绝。

    无论跟新同学还是旧朋友,话是多到说都说不完,这种社交场合支铭一向没什么兴趣掺和。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丝毫没有踏入新环境的兴奋,相反眉宇间写满了厌倦。

    转学到七中很简单,他的成绩放在哪里都是被人抢着要的节奏。

    更何况以他爸的势力,想去天上上课也能给他办到。

    他的学籍还在燕城附中挂着,高考也回燕城考,只不过换个地方上学而已。

    这个暑假他一个人在外公的小院里呆着,吃饭的欲望都没了,好悬没饿死。一个人越待越会深深陷进一种情绪中去,他知道这样不好,于是乖乖来上课了。

    但是现在坐在教室里,他又有些后悔,这也太吵了,吵得他脑仁疼。

    兰桑坐在支铭旁边,谨小慎微一动都不敢动。

    话也不敢说,原因无它,实在是身边帅哥脸太臭了。

    而且她就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

    但兰桑虽然局促,却没有换位置的想法,反而在他旁边坐的心安理得。

    没办法,女孩子学习太累了,只有看看这样的脸才能缓解一下学习的疲惫。

    她已经能预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幸福了。

    一声书本落在桌面的沉闷响声吸引了兰桑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了讲台上。

    那老师背着手,轻咳一声,微微发福的肚子随着呼吸收缩了下,即使是第一堂课眉宇还深深的扭着。

    兰桑认识他,她们年级有名的严苛老师,姓葛,教数学的,由他来带实验班班主任一点儿也不惊讶。

    班里迅速安静了下来,刚分班,又是实验班,这个班里的五十多号人还是挺有使命感的。

    似乎踏进了这个门就自觉跟原来班级的学生不一样了,他们是选拔上来的优等生,是学校冲击升学率的希望,那当然各方面都要表现得优越一点。

    兰桑却没有这种归属感,因为她是倒数第一,想优越也优越不起来。

    班主任的眼神往最后排兰桑的位置扫了几眼,像是在单独注意什么人,眼神收回后才开始进入正题,讲授新班级的规矩。

    兰桑顺着老师的眼神看向自己身侧,龚老师刚才是在看她同桌?

    怎么了,她同桌什么来头,难不成是老师亲戚?

    兰桑略微好奇,但也仅仅转了下念头,又埋头进书本中了。

    ——

    一上午很快过去,兰桑中午是不回三叔家的。

    三叔一家热热闹闹吃饭,她这个外来者总觉得不自在。

    以前中午她都是吃过饭就在教室里待着,或者去图书馆坐一会,只有晚自习放学了才回家。

    今天她照常去食堂吃饭,半个小时后回到教室,大帅哥同桌竟然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

    她举目望向班级,一个人都没有,都回家了,看来新班级中午没有留校的,除了她,和……大帅哥。

    怎么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有些拘谨。

    兰桑唾弃了自己一下,脑子里都在乱想什么。

    她没好意思打招呼,看帅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估计也不想跟她说话,于是静悄悄抽出纸巾,蹲坑去了。

    等她浑身舒畅地回来,帅哥已经不见了。

    兰桑瞬间放松下来,一脸轻松地走到位置边坐下。

    忽然有什么东西挂了下她长到拖地的裤腿,她没在意,抬腿一踢,把那东西往角落里踢走,好像是个小木片。

    她得抓紧时间学习,新老师讲课都还行,现在已经进入第一轮复习了,节奏很快,老师们一上来就是上课,卷子作业毫不留情地发放,一点儿也不把他们当外人。

    兰桑身为倒数第一,很有学习的自觉。她把数学卷子扯出来,抖一抖铺平,挥开笔盖儿就埋头扎进题海里。

    选择题一半都没做完,从后门处传来动静,兰桑回头一看,是大帅哥回来了。

    那种局促又翻上来,兰桑不自觉挺直脊背,感觉身上的筋骨都僵硬了。

    他怎么又回来了?中午不回家的吗?

    支铭可不知道身边女孩的想法,他只是去拿外卖了。

    他不太熟悉从家到学校的路,而且七中地处城乡结合部,外公的家也是农村里常见的自建房,里面道路错综复杂,点外卖根本填不了地址。

    他只能把地址填到学校。

    虽然还没吃饭,但他一点也不饿。刚把饭盒放在桌面上,扭头看见同桌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安心写作业。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扫了一眼女孩子白皙的后颈,心想人家在学习,他搁这吃饭多不合适,于是又拎着外卖,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吃起来。

    米饭很硬,菜炒的也不咋地,支铭嚼了两口就失去了兴趣。

    他把劣质一次性筷子一收,抬手利落地将外卖扔进垃圾桶。

    兰桑虽然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试卷,但心思都放在支铭身上。

    她感觉到对方又拎着外卖出去了,微微转头看着他在走廊里的动作,知道他是怕打扰她学习,心想这人还怪绅士。

    旁边有人,还知道出去吃,比大部分男生有素质多了。

    她一边脑子里转着这些弯弯绕绕,一边投身在题海里。

    就在兰桑皱眉咬笔,与数学题奋战的时候,突然身旁传来一声巨响,嘭噔椅子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倒地声——

    兰桑惊慌往身旁看去,就见她的帅同桌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在一脸懵逼撑着地,旁边躺着罪魁祸首,他的板凳。

    兰桑吓了一大跳,慌忙起身给他扶起来,嘴里问道:“你没事吧!”

    支铭腰部以下阵阵发痛,当着女生面摔倒脸是真丢光了。

    他尴尬站起,还不明白自己明明好好坐在凳子上了,为什么会摔了呢?

    他像个巨人一样哗一下杵在兰桑面前,起码二十厘米的身高差,瞬间的压迫让兰桑差点喘不过气。

    她低头把支铭的凳子扶起来,又重复了遍:“你没事吧?”

    支铭佯装淡定:“没事,谢谢。”

    帅哥的架子还是要拿起来的,虽然出丑的是他,但他一定不能大惊小怪,这叫气度。

    凳子四脚朝天地被兰桑扶起,她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原来四根凳子腿不一样长啊!

    有一根明显比其他三根短,所以才会重心不稳,把大帅哥摔了一跟头。

    她把这个发现讲给支铭听,又说道:“要不你换个凳子吧。”

    支铭四下扫视一番,班级里都坐满了,没有多余的凳子。

    他正思考间,面前的女孩又发话了:“我们教室好像没有了,但我知道楼上都是空教室,要不你去搬一个?”

    等支铭出去搬凳子的期间,兰桑忽然鬼使神差想到了什么。

    她忐忑地四下搜寻,在教室门后找到了刚才被她踢飞的那个小木片。

    兰桑内心颤抖地把它捡起,又把支铭的凳子翻过来,这个小木片与那个短了的凳子腿正好吻合,上面残留的胶水痕迹像兰桑明晃晃的展示了它与小木片是个什么关系。

    天!呐!

    原来她才是害帅哥摔跤的罪魁祸首!

    就是因为她!那神来一脚把维持平稳的木片踢飞了!

    帅哥很快搬了凳子回来,看见自己漂亮的新同桌蹲在地上,秀气的眉毛交缠在一块,一脸纠结。

    这表情太生动,他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兰桑站直了身体,还是诚实道:“不、不好意思,我进教室的时候好像踢飞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个。”

    她把木片伸到支铭面前:“应该是垫在你凳子下面的,我不太清楚,所以才害得你摔了。”

    支铭扫了眼,但并没有怪她的意思,把新凳子放下,淡淡说了句:“没事。”

    兰桑本来还想问问他的名字,但是看帅哥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又不敢问了。

    心想这也太高冷了吧!果然好看的人都高不可攀。

    这要是跟他坐一块一学期,不知道会不会到期末还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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