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

    兰桑料定的没错,米勒的眼神像最阴毒的蛇,自兰桑夺书开始就紧紧黏在她身上。

    米勒感觉被深深地冒犯了。

    以前不过是握在手里随时可以揉捏的一个小玩意,今天居然开始反抗了,稀奇,真是稀奇。

    米勒觉得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说不定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的火气像炮仗似的冲冲直冒,恨不得当场给兰桑一个教训。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兰桑的心情平复了点,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结果是下午课一点也没听进去。

    大脑像不受控制般一直在复盘、回忆,第一节课发生的事情,还有以前的种种以往,所有片段一起闪烁,在她困倦的大脑里发展成奔腾的溪流,她克制不了。

    兰桑准备一下课就飞奔出教室,免得遭到什么磨难。

    结果事与愿违,她刚站起来就被人堵在了走廊。

    米勒的人把她堵在课桌间,班级里其他人见事不妙都快些收拾东西逃离现场,对于小混混欺负人的场景大家还是怕的,生怕走得不及时火就烧了过来。

    兰桑心下叹了口气,她抬眼扫了一圈,王雯雯进来了,缩在角落,堵住前门路的是叶冰,后门是几个米勒的小喽啰。

    而米勒本人坐在后排位置上,正拿着化妆镜补妆,似乎对前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兰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们动作倒是快。

    她还没想好对策,就见米勒施施然站了起来,她像是不解,推开了后面堵路的几个小喽啰,笑着说道:“都干嘛啊这是,堵得严严实实的。”

    “你看,拦着兰桑同学出去吃饭了不是,嗨呀,人家兰桑,大学霸,上课必须带书,哪跟咱们似的。”

    周围哄笑起来。

    兰桑无所适从地站着,被堵不是一回两回,但她每次都无法适应。

    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茫茫然地恐惧着。

    米勒走到她面前,长长的指甲直指着她,忽然抬高声音说道:“高明,今天是咱们这组扫地吧。”

    旁边正沉默不语做值日的几人停下动作,高明反应了一会才慌忙答道:“对、对对。”

    班级里就剩下做值日的和兰桑几人,其他人早跑没影了。

    米勒笑道:“还差哪里没扫啊?高同学。”

    高明呐呐:“还、还有外面楼梯没扫,其他没了。”

    他们这些人都默认米勒不会扫地,所以每次都不指望米勒会动手,自动把她的那份包圆了。

    今天这架势,米勒那份有人干了。

    果然米勒指甲往前勾了勾,那是个下命令的手势:“兰桑,你知道的吧,楼梯没扫,去吧。”

    她扬了扬手,像是撵狗的手势。

    兰桑始终沉默不语,如果只是做点值日能少一场针对,那她也能接受。

    她把书包挂在肩侧,走到后门拿起扫帚。

    九班就在楼梯旁,这个楼梯在教学楼最里面,离食堂和校门口都远,所以平时没什么人走。

    出了教室,才感觉空气流动起来,兰桑深吸口气,弯下腰,往下扫一个台阶,耳边就响起黄雅女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在外面不要惹事,听到没有!”

    “咱家没钱没势,出了事谁能给你兜底。”

    “把你的倔脾气收一收,能不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半层台阶扫完,兰桑已经把兰妈妈这些年灌输的话语回想完了。

    她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忙于生计,日夜奔波,作为子女她从小就被教导安分守己莫要惹事。

    于是她掐了自己的逆鳞,一直谨小慎微,哪怕别人欺负到脸前都默不作声,只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扫到了楼梯之间的平台处。

    兰桑的背深深地弓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面,面色如一潭死水。

    忽然一阵破风声传来,一只穿着中跟皮鞋的脚狠狠踹在了兰桑的背上。

    巨大的力道让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头直接撞上了墙面。

    她似乎是被撞懵了,疼痛猛地袭来,书包跟着主人被贯在地上,正好落到了兰桑扫的一堆灰尘里。

    书包嘭地砸下去,扬起了一大团烟尘,这些尘埃飘散到她的口鼻处,引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米勒等人看见她这副狼狈模样,都嗤笑出声,甚至还不忘掏出手机拍两张照片。

    米勒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王雯雯,后者还缩在楼梯处没下来,她像是教导下属般嘱咐:“看到了吧,对付婊子就得让她知道疼。”

    王雯雯这才迈着小步,谄媚地飘过来,想挽着米勒的手,嘴上还不忘奉承:“米姐说得对。”

    米勒甩开她的手,跺了跺刚才踢疼了的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一个脏兮兮的书包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精致的面容上。

    米勒整个人都呆住了,但是兰桑可不等她反应,抬脚又踹在了米勒的肚子上。

    兰桑脸上带着雷霆万钧般的气势。轰隆尖锐的耳鸣萦绕脑周,一句句黄雅的话漂浮起来——

    “你要忍。”啪!兰桑一拳打在了米勒鼻子上。

    “别回来告状,怎么人家不欺负别人就单独欺负你?”兰桑很快转身,又是一脚踹在了王雯雯的肚子上。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她活动了一下刚才震麻了的手腕,很快一巴掌扇到了米勒的脸上。

    皮肤与皮肤接触产生啪地一下震天响,兰桑冷笑一声,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在场的人都被打蒙了,兰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好打?

    她曾经最惧怕的一群人,把她围在中间使劲揍的一群人,原来反抗起来是那么简单?

    她身体反应比脑子快,见米勒一句我日就要脱口而出,她明白对方要反击了,赶紧脚底抹油从另一侧楼梯溜走。

    兰桑都不敢回头看是否有人追在后面,她这次真的是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她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晚上还有晚自习,但是兰桑不敢去上了。照现在这个情况,回去就是个死。

    她一股脑跑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个被三块假山石围成一圈的小世界。

    隐秘在操场后的小树林里,属于这个学校最边缘的地带。

    兰桑吃力地从最矮地那个假山石上翻进去,一屁股坐在最中间草地上。

    这个小空间直径不到一米六,兰桑躺下伸不直脚,她有时候困了就侧躺睡一会。

    树荫习习,假山石高而冰冷,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熟练地翻出书包口袋内侧地创可贴,拿湿巾擦了下额头,有凝固的血。

    用手按了按,已经肿起来了,但是出血应该只是擦破了皮。没多大问题。

    清理完伤口后,她往后一仰枕在了书包上。

    爽啊。

    哈哈哈!

    兰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又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回味起刚才巴掌甩在米勒脸上的感觉。

    看着米勒那张平日不可一世的脸气到扭曲,她就觉得心头的黑雾散了几分。

    反正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那就不妨让它一坏到底。

    兰桑直接翘掉了晚自习,不是她不想请假,而是没有手机,她又不敢去班里当面找老师请。

    要万一正好撞上米勒了咋办。

    今天是星期四,已经是高二下学期最后一个星期了。

    明天星期五的课上完,下个星期一和星期二就是期末考。

    而这次期末考十分重要,因为下学期就是高三,七中因为好学生太少,惯例会在高三开始之前再进行一次实验班选拔,选出每个班的人才去冲击本科。

    剩下其他的学生就任由其自生自灭。

    爱上大专就上大专,直接不上了的也大有人在。

    兰桑从很早就开始准备起这场考试,因为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考本科的途径,更是她脱离九班这个泥潭的唯一一次机会。

    她蜷缩在假山石内,一直到天空发暗,才慢悠悠爬出来,从靠近操场那侧的校门回家。

    是的,回自己家,而不是借住的三叔家。

    七中校处郊区,几乎就算是在城乡结合部内。离兰桑家所在的老城区很远,单趟最起码要一个小时的公交车。

    于是很多考上了七中的学生会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不住校的原因是,七中建设的时候为了校舍好看,舍弃了很多宿舍的空间来建造绿化及场馆。

    七中设施倒是齐全,在一个十八线小县城里坐拥体育馆游泳馆超大图书馆等等,硬件足够出彩,可惜师资力量全县垫底,甚至不如一些乡镇学校。

    宿舍建的不够,因此很多学生都抢不上住宿资源。

    而在兰桑考上七中的那一年,酒桌上好事儿的三叔听说了,打着酒膈就拍板,让兰桑去他们家住。

    他们家就在七中附近,是一栋两层的农村自建房。

    兰桑妈妈黄雅听见了赶紧顺坡往上爬,又一杯白酒倒过去,就敲定了兰桑未来三年的住所。

    全然不管三婶在一旁要飞上天的白眼。

    黄雅打得好算盘,本来想着兰桑没考上高中就让她辍学打工,谁知道这丫头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挣扎着过了七中的分数线。

    她盘算着,上高中多花钱啊,一学期学费就上千,还要供她吃喝,就是住校都要八百。

    能住孩子她三叔家最好,省不少钱呢!

    她可不管什么寄人篱下,供你上学就不错了,实在不行打工去!

    兰桑高一高二每个星期只在三叔家住五天,星期六星期天回自己家。

    一般只有周五晚上才坐公交车回去,因为周五晚上不上晚自习。等到星期天下午的时候再过来,星期天白天没课,晚上却要上晚自习。

    但是目前这么个情况,她彻底得罪了米勒,所以虽然今天是周四,但明天的课是万万不敢上了。

    兰桑踏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施施然回了家。

    到了小区,迈上昏暗老旧的的楼梯,兰桑家在三楼,是个快成古董的居民楼。

    里面生活着一群苟延残喘的老年人,但凡有点门路的早就搬了出去。

    楼道狭窄,地面还是水泥地,不像别的新楼那样处处是光洁的瓷砖。

    昏聩的应急灯忽明忽灭,小时候兰桑最怕走这一截路。

    她到了自家门口,先是敲了敲门,作为招呼,结果没人应,她又利索翻开门口掉色斑驳、印着出入平安的地毯,摸出钥匙开门。

    家里静悄悄的,明显没人在。

    她松了口气,知道妈妈应该在上晚班,弟弟兰竹估计在网吧,而爸爸肯定在楼下打牌。

    她先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卧室,摸出手机给班主任请假。

    只用请明天一天假,然后兰桑躲过这个周末,下个星期考完期末考,便天高海阔任她飞,再也不怕米勒报复。

    ……前提是,她能考得上实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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