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依依气冲冲地躲回了房里,疯狂叫骂了一通。

    谢婉滢急忙拦住她:“娘亲,小心祖母听见了又要说您的不是了。”

    柳依依一把扫掉桌子上的茶盏碗碟,大声骂道:“那老太婆已经抢了我的掌家之权,还能说什么不是。”

    可仔细想想,她又不放心地到窗边四处望了望,放低了声音道:“你别唬我,那老太婆应当听不见吧。”

    谢婉滢无奈道:“娘亲再大声些,只怕整个谢府都要听见了。”

    柳依依急忙捂住了嘴,可心中汹涌的愤恨无处发泄,只能狠狠跺了跺脚,咬着帕子道:“原想着叫老爷见识到那死丫头的秉性粗鄙,好叫老爷就此将她赶走,没想到那老太婆乘机掺一脚反夺了我的掌家之权,真真是气死我了。唉,可怜我的儿,娘还没给你挣够嫁妆呢。”

    谢婉滢也不由揪紧了衣袖,埋怨道:“我都同娘亲说了那阿晋蠢笨,不能成事,娘亲非要指派他去办这事,如今果然是办砸了。”

    柳依依虽然懊恼,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怎么知道那厮这么不成器的……”

    谢婉滢烦闷道:“娘亲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再跟爹爹要回您的管家权吧。”

    两人正盘算着,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把两人都惊的立刻噤了声。

    只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叫喊道:“娘,我回来了。”

    柳依依当即喜笑颜开,脸上的郁色一扫而光,立刻起身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一个高瘦的男子跳到柳依依面前,手里献宝似地捧了棵鹅卵石,笑道:“娘,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柳依依上前亲热地揽了他的手臂进屋来:“光儿,你回来了。”

    谢婉滢却是看他脚步不稳,满面通红,浑身酒气,有些不满道:“大哥又去喝酒了,这个时辰才回来,小心惹来爹爹的责罚。”

    谢绍光转头瞪她:“怎么和哥哥说话呢。”

    一旁的柳依依忙劝道:“不怪你妹妹,今日咱们在别处受了气,还在气头上呢。”

    谢绍光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道:“什么人能在家里给娘和妹妹气受?”

    柳依依想起谢婉芝来心里又要冒火,哼声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爹非要接回来的那个死丫头。”

    谢绍光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脸上也一样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原来是她呀。”

    他不屑道:“我若是早些回来遇见了她保准要给她个几拳,我要看看那悍妇生的玩意儿能受得了我几拳。”

    他洋洋自得地用力比划着自己的拳头,仿佛谢婉芝正站在他的面前成了他的木桩子,任他打骂。

    “娘,你看我新学的螳螂拳。”

    柳依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拍着巴掌连声叫好。

    得柳依依这样捧场,谢绍光舞得更加卖力,侧身一跃,横甩一捶,却听见“啊”的一声痛呼,刚刚掀帘子进到屋子里的谢祖德被他重重捶倒在地上。

    柳依依和谢婉滢皆是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扶起谢祖德。

    谢祖德扶着腰站起来,看见谢绍光就气不打一处来,推开身边的柳依依和谢婉滢上前去拽住谢绍光的衣领抬腿就要踹,却冷不丁牵扯到摔疼了的屁股,只能恨恨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谢绍光的鼻子大骂道:“逆子,你给我滚!”

    谢绍光刚才要打人的气势全然不见,缩了脖子就灰溜溜地出了屋子。

    柳依依忙闪身挡在谢祖德面前,拉住了他:“老爷,我给你揉揉伤处。”

    眼看着柳依依已经把谢祖德扶到了床上,手就要摸上谢祖德的屁股了,谢婉滢也急忙退了出去。

    柳依依边给谢祖德揉着屁股边打量着他的神色,等他露出了舒服的神情后,才嗔怪道:“你就会寻光儿的错处,别人的错处你一概都看不见。”

    谢祖德不快道:“别人有什么错处?这逆子倒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再不好好管束他,他迟早要给我惹出不知道多大的祸事来。”

    柳依依却是不服气道:“光儿犯了什么错要严加管教?他可是一次就考过了解士的举子,以后是要做状元的,能给你们谢家光宗耀祖的。倒是你那个从乡下接来的丫头,才刚来一日就把家里惹得一团乱,哼,该管教的是她才对吧。”

    谢祖德捂着屁股皱眉道:“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今天的事是怎么来得,你自管教好光儿就好,可别再招惹她了。”

    柳依依撇撇嘴,不屑道:“她不过一个孤女,还能大过天去了……”

    谢祖德厉声打断他:“什么孤女,你真当沈家没人了吗?你可别忘了,当初我怜惜你,沈氏才走我就把你扶正,为此我受了多少非议。那沈老国公的故交、部将到处嚷嚷要严查沈氏之死,若不是我卖了前头的那个宅子,拿了银钱四处打点,只怕我头顶的乌纱帽早没了,你当你还能这样安稳地坐在这里摔碗砸碟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这官位得来属实不易,如今朝中形势复杂,我又无得力外家相衬,行差踏错都能被人拿来大做文章。那勇义侯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你今日如此得罪李夫人,只怕我也要受你连累被勇义侯记恨上了。”

    当年的那场宫变中,前太子将一应皇家子弟拘于常德殿中,还当场斩杀了先帝二子与三子,当时只是个七品宣节校尉的李醒第一个破门而入斩杀了正持刀胁迫先皇的贼人,立下救驾之功,得以封勇义侯,后又带头拥护当今圣上登基,如今正是当朝新贵。

    谢祖德可比柳依依更知道勇义侯的厉害,这样的人物哪里是他们谢家能招惹得起的。

    柳依依少见他这副辞言厉色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瘫在谢祖德身上颤声道:“我今日,这也不是我本意,若不是那死丫头带了李夫人来,哪里会闹到李夫人身上。”

    “还不是因为你不叫人去接她,任她在外头乱撞撞上了李夫人,你若是早早接了她回来,如今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金佛的事情只怕也与你拖不了干系,我就不信阿晋能平白无故的拿金佛去陷害那婆子。”谢祖德到底是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柳依依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

    只是柳依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揭穿自己,顿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老爷这是厌弃我了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剃了头,到莲溪庵出家当尼姑去。”说完就抬手捂了脸呜呜哭了起来。

    只是她哭了一阵也不见谢祖德有半点反应,只能咬了咬牙,抽噎着开口道:“今日的事情老爷你怪我也是应当的,芝儿回来那会儿我是要安排人去接她的,可是当时我正犯着头疾,一时疏忽,这才让她等久了些,怪我,怪我身子太弱,呜呜。可是那阿晋干的蠢事我是实在不知情的,老爷莫要因为厌弃了我就凭空冤枉我。还不如,还不如就此休了我,我这就收拾好包袱去莲溪庵,呜呜。”

    谢祖德任她在自己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究还是心软了,长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起,放软了声音道:“我只是一时气头上了,说话重了些,那里又如何厌弃你了。行了,今日的事也不全然怪你,勇义侯那边我自会周旋。你好好养好身子,可别叫这头疾再犯了。”

    柳依依这才止住了眼泪,柔柔地依偎进谢祖德怀里,重新给他揉起了屁股,轻声道:“我就知道老爷还疼我。”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柳依依又试探着问道:“若是我的头疾养好了,管家的事……”

    谢祖德眯着眼睛,半晌才说:“管家的事日后再说,但你要答应我一句,不再招惹芝儿。”

    柳依依却是不服气道:“凭什么……”

    谢祖德睁开眼睛斜斜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我看重的就是她与皇家的那门姻亲,若是她日后与六殿下成婚了,对我的前程可是多有助力的,日后光儿入了官场也能叫她帮扶一二,有这样的好处在,换了别人家早把她当宝供着了,偏你要把她往外赶。”

    他说着突然顿住,盯住了柳依依,琢磨着说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谢家好啊。”

    柳依依气得在他的屁股上拧了一把,疼得谢祖德嗷了一声,她只冷哼道:“老爷要再说这话,我仍收拾了包袱到莲溪庵剃头去。”

    谢祖德知道这是自己说错话了,顾不上屁股疼,赶忙起身拦住她:“唉,柳儿,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柳依依任由他揽了自己入怀,但心里头还在气着,撇撇嘴道:“老爷也别高兴太早了,这桩婚事这些年就没见宫里头有谁提过,莫不是不作数了吧。”

    谢祖德昂首道:“先帝亲自降旨赐婚,怎么会不作数。”

    柳依依不好再打消他的兴致,但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说道:“先帝亲自着人建的春芳阁不也说拆就给拆了嘛。”

    谢祖德却是不愿意再去想这些,烦躁地摆摆手:“行了,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能编排的,今日闹了这些事我也累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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