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府门刚被关上,谢祖德就迅速把谢婉芝交给了一个老管事,自己则任由柳依依挽着回房了。

    谢婉芝和芸嬷嬷跟着老管事,边走边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一应摆设都和她上一世的记忆别无二致,一样的,游廊、一样的厢房、一样的院墙……不一样的是,上一次谢婉芝大闹了一场才被灰头土脸地从侧门放进来,而这一次她是被谢祖德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正门迎进来的。

    这一次,老管事对她不敢怠慢,三步一回头地小心服侍着,很快就将她领到了一处小巧的厢房前,并当即着人细细收拾了起来。

    谢婉芝站在檐下看着仆人们抬着各式各样的物件进进出出正愣愣出神。

    想她母亲当年下嫁到谢家,独自尽心操持着谢家,为他繁衍子嗣,又全力扶持谢祖德登榜探花,还借沈家之势助他平步青云,结果累坏了身子早早离世,却不得谢祖德顾念半分两人的情意。倒是那柳依依,只要投其所好在人前摆出一副柔弱模样就能叫谢祖德与她恩爱多年。

    可见,这世间的情呀爱呀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芸嬷嬷看她没精打采的,以为她是累着了,趁着里间已经被收拾出来了,就揽了她的肩膀轻声道:“姑娘,今天折腾一天了,辛苦了吧,床已经铺好了,咱们先进屋歇着吧。”

    谢婉芝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点头道好,就由着芸嬷嬷将她扶了回去,在窗边的塌上合衣躺下。

    原本她只想闭目养神一小会儿的,可能确实是累了,竟然真的睡熟了,等到芸嬷嬷再来唤她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芸嬷嬷在谢婉芝的耳边连声催促道:“姑娘,快起身,柳氏那边派了人来传,说是已经摆了饭了,邀你去一同用饭,姑娘可别迟了。”

    谢婉芝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嘟囔着:“她准备的?别是什么鸿门宴吧。”

    芸嬷嬷边给她擦着脸边说道:“老奴可不知什么红门宴黄门宴的,不过老太太倒是说过那柳氏满身都是心眼,不是个好对付的,姑娘小心可别被她害了。”

    谢婉芝笑道:“我如今可不是她想害就能害的。”

    这时等在门口的引路丫鬟来催了,芸嬷嬷也顾不上说话,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给谢婉芝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后,两人才一起跟着丫鬟走去。

    柳依依让人把饭摆在了正房旁边的耳房里,谢婉芝和芸嬷嬷到了门前正要一起进去,一旁出来一个老妈子拦住了芸嬷嬷。

    “你是姑娘的奶娘?”那个老妈子打量着芸嬷嬷问道。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可不是谢家的奴仆,你们管不着。”芸嬷嬷反问这老妈子。

    “既不是谢家的奴仆怎好在这宅子里乱逛,东西丢了或是坏了你担待不起的吗。”那个老妈子把身子往门边一挡,就是不肯让芸嬷嬷进去。

    芸嬷嬷不服气地想推开这老妈子,旁边另一个婆子见状忙上前帮忙,两个人一起堵住了门口。

    谢婉芝便只能劝她:“没事,嬷嬷,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芸嬷嬷担心,但也只能站在门外看着谢婉芝独自一人走进去。

    房内灯火通明,饭桌上已摆上了满桌的菜肴,除了柳依依之外,她的身边还坐了个温婉可人的少女。

    看见谢婉芝进来,柳依依立即起身热情地招呼她:“芝儿来了,快坐快坐,这是你滢姐姐。”

    谢婉滢也起身朝谢婉芝柔柔一笑:“三妹,这一路辛苦了,我听说你才来上京不认得路,日后我多陪你去逛逛,你就认得了。”

    谢婉芝随意应付了一句“劳烦姐姐了”,就由着柳依依拉着自己到她身边的另一侧坐下。

    桌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柳依依和谢婉滢已经吃饱了的,一前一后地要与谢婉芝搭话,谢婉芝却是入座之后就只顾着吃,偶尔嘴巴空闲了才回句话。

    柳依依忍不住笑道:“芝儿到底是在乡下长大,世面见少了呀,吃得这么香,这些菜式都没见过吧。”

    谢婉芝胡乱地点点头,然后又低头继续往嘴里扒饭。

    柳依依也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芝儿跟着沈老太太这些年没少受苦吧,看看你这穿着,真真是朴素,家里下人都不穿粗布了。不过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只要懂事些,可不要把些乡下惯出来的坏毛病带到家里来。”

    她话锋一转,又说道:“若是家里有财物丢失,一经查出,可就怪不得我容不下你了。”

    这时,刚才拦着芸嬷嬷不让进的那个老妈子进来快步走到柳依依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柳依依听完扬了扬嘴角,轻蔑地看了谢婉芝一眼,突然抬高声音说道:“什么,祠堂里的那尊金佛不见了?”

    谢婉滢也跟着大惊道:“那可是爹爹在祖母寿辰为了一尽孝道特意寻的工匠用纯金打成的金佛呀,祖母一直供奉在祠堂里,怎会突然不见了呢,还是这个时候不见的……闫嬷嬷,此前可有何人靠近过祠堂?”

    那个老妈子立刻回道:“阿晋打扫了祠堂出来看见新来的小姐带来的那个嬷嬷在附近出现,想必……”

    感受到三道别有用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婉芝放下了筷子然后抽出绢帕擦净嘴巴,抬起头缓缓说道:“即便真的有人看到芸嬷嬷在祠堂附近出现,也不能说明那尊金佛是她偷拿的。”

    柳依依纠结着说道:“是呀,我们可不能随意冤枉人。”

    她抚着自己殷红的指甲想了想:“那咱们去抄检一番再作定夺,芝儿你看如何?”

    谢婉芝对上柳依依满眼的算计,狠狠皱起了眉头。难怪这柳依依突然要邀自己来一同用饭,只怕那尊金佛已经被人趁着自己和芸嬷嬷离开时给塞到自己房里了,若是真叫这些人去抄检一番,那就是叫自己束手就擒了。

    想到这些,谢婉芝冷笑一声,说道:“母亲还没当上诰命夫人就学会抄家了,我才刚回来位子还没坐热你就要叫这些丫鬟婆子来搜我的屋子,日后可不知道要如何作践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就此收拾包袱,出去寻个客栈独自住下,也好过留在这里受你的磋磨。”

    柳依依轻哼道:“你肯自己出去,那自然是好的……”

    谢婉滢连忙拦住她,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她若是真的就这样去外头客栈住了,传出去了,便是您苛待继女了。”说着,她就转头劝起谢婉芝来:“三妹,我们也并非是要作践你,只是那尊金佛是爹爹给祖母尽的孝心,丢不得,三妹可不能为了包庇一个下人就而伤了父亲的心呀。”

    谢婉芝瞪向她:“‘包庇’,你可真厉害,空口白牙就要定了我的罪名,是是,芸嬷嬷就是贼,她偷了那金佛给我藏着呢,你来搜我的身吧。”说着就挺着胸膛急急冲到了谢婉滢的面前。

    谢婉滢被她突然欺身上前吓了一跳,尖叫着躲到柳依依的身后,那闫嬷嬷要护主连忙上前拦住她,几人拉拉扯扯着一时乱成了一团。

    “都干什么呢!“谢祖德在书房处理完公务要回正房歇息,听见了耳房传来的吵嚷声,过来一看,看见几个女人闹在一起给他气得直跺脚。

    “还不快给我把她们拉开!”

    几个仆妇七手八脚地把四人拉开,柳依依这才看见谢祖德来了,立刻嘤嘤哭了几声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老爷这姑娘我是管不了的,这继母实在不好做,我还是去了那莲溪庵里自此长伴青灯,为谢家祈求福报吧,呜呜。”

    谢婉滢也顺势挽着谢祖德的手臂,抽噎着:“爹爹,我不要娘亲走。”

    谢婉芝独自站在一边看着为难的谢祖德,咬了咬牙朝着他身边的墙壁撞了过去,果然把他惊得立刻甩开了柳依依母女拦下了她。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谢祖德很是无奈。

    谢婉芝立刻也学着柳依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自己的冤屈来:“祠堂里的那尊佛像丢了,母亲和滢姐姐非说是我屋里的嬷嬷偷的,要去搜我的屋子,我不愿受这样的屈辱,我一头撞死在这里得了,呜呜。”

    谢祖德神色霎时凝重起来:“什么,那尊金佛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闫嬷嬷急忙抢着上前回话:“阿晋打扫祠堂的时候还见着呢,出来撞见了姑娘带来的那个嬷嬷在附近,再回去就不见了。而且那嬷嬷可不是谢府的奴仆,姑娘也是承认了的。”

    她又接着嘟囔了一句:“一个外头的人在这宅子里乱逛,可不就是要偷东西嘛。”

    谢祖德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然后不动神色地推开了谢婉芝,对她说道:“既然如此,该查还是得查,只要去搜查一番找回金佛即可。芝儿,你放心,这事我会吩咐府中众人不可外传的。”

    谢婉芝挺直背脊站着,默不作声,只是眼中满是失望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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