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恩怨

    圣光寺,方圆百里香火最鼎盛的寺庙。

    里面人来人往,寸步难行,前面的人几乎都是被后来者推着前行的。

    身材高大的丹木护着怀里的越桃,慢慢往前走。

    兴奋的越桃东看西看的,不大像是来求神拜佛的,倒是像来游玩的,看见一些新奇的东西,还兴奋地拉着丹木去看。

    丹木并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处处都顺着妻子,同时还让人潮的拥挤挡在自己的身外,为妻子保留安全的位置。

    经过一番奔波,两人终于来到了大殿。

    殿内烟雾离漫,人声鼎沸,丹木和越桃顺着人潮,排队准备在承嗣神君的金身前祈福。

    在排队的同时,透过弥漫的白烟,越桃看着那尊眼睛半眯,俯仰众生的神君神像。

    承嗣神君左手持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右手中指和拇指捏着一颗豆子。

    “这神君手上的豆子有什么说法吗?”越桃好奇问道。

    丹木听了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你们肯定是第一次来的小夫妻。”旁边的妇人忍不住微笑,看着面前恩爱的小夫妻。

    “嗯,是的。”越桃回答。

    “这可不是豆子,这是莲子,只要是经过承嗣神君香火熏烟过的莲子,妻子只要吃下了,便会早生贵子。”妇人解释道,“前来拜神求嗣的人都是自己带来莲子,到神像前面的香炉里面过过火,然后回家服下,你们带来莲子了吗?”

    夫妻两人顿了一下,他们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什么准备都没有。

    看见他们一脸懵的样子,妇人说道:“你们赶快到寺外的货郎处买一些,还来得及。”

    和妇人道谢后,两人便出了寺庙寻找货郎,谁知道今天因为人太多,而且时间已晚,货郎手上的莲子都卖完了。

    看着丹木失望的模样,越桃安慰他:“没关系,虽然买不到莲子,我们来都来了,也要进去诚心去拜拜,我们今天就当是出来游玩,下次我们带来莲子,再来一趟。”

    “好。”丹木收起自己的情绪,微笑道。

    于是两人就再进去大殿给神君鞠了个躬,添了香油钱,便出了寺庙。

    “我饿了,我们去找个面馆,我想吃醋溜面。”越桃摇着丹木的手臂。

    丹木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拖着她的小手进入了人群当中,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某处的眼光。

    泡在灵犀泉水中,越桃舒服地瘫软在里面,今天泡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一点。

    前几天经过“中药”的调养,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特别是晚上的精力……

    丹木十分开心,称赞了一番灵山村的大夫,于是越桃就顺着下来,说道大夫最拿手的是针灸,但是时间很久,可能要住上一晚。

    当时丹木很犹豫,他提出说要陪越桃一起去,但是经过越桃的“努力”,艰难地说服了丹木,让她一个人来。于是丹木早早地准备了“厚礼”,让越桃带下山。

    今天泡上一天的时间,应该是可以撑到一年后。越桃心里想着,忽然有人在靠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越桃道:“怎么才来?”

    “不就是你吗?又不是别人,我可以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个空幽的女声传来,越桃转身,看到熟悉的身影,女子眼上蒙着玄色的绸布从黑暗中摸着墙,一步步地走来。

    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女子便是灵犀泉的主人,巫女祭。

    祭只是她的尊称,这可是巫女的最高尊称,传说祭因为泄露天机所以眼睛不可视物,但是她可以使用仙法感知四周环境来让自己行动不受阻碍,只是比常人慢一点而已。

    “你的灵气消失的很快,回去节制些……”她语气平和地说出这令人脸红的话。

    越桃略微不好意思道:“咳,也不是节制的问题,只是我现在的情况,需要用障眼法,所以灵气消失的有点快。”

    “哼……”祭不以为然,坐在了泉水旁边,“看”着这个现在已经是“不知羞涩”的女人。

    这里无外人会来,她只有泉中女子一个朋友,自己的友人居然做了这样意见惊天地的事情,她十分不解,劝说是没有用了,她只能默默地陪伴着她。

    “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越桃安慰着祭。

    祭听到后没有接话,反而说道另外一件事,“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不过没关系,只要确定了在灵山,就算是找上几百年,终究还是会找到的。”越桃抱着屈膝,把脑袋搁在膝盖上沉思,明明自己都找遍了这座灵山,怎么就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不要过分执着,这不是她的初心,你……你该回去了。”她知道多说无益,听不进去的话还是少说为好。祭站起来,慢慢地往回走。

    越桃穿好衣服,看着祭的背影,深深地叹息,又是一个可怜人。

    碧水说过,祭原是巫族的公主,被从前的一个神尊哄骗生下孩子,然后被那个神尊抹去了记忆,被放逐在西海之滨,数万年来都是独自生活。

    世人早已将她忘却,只知道一个叫祭的巫女,却忘记了一个叫向寻的巫族公主,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碧水说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有自己的缘法,连祭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旁的人也无需再提,忘记了难过的事情也许是件好事。

    只是越桃听了这事后,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尊没有什么好感了,居然为了一时欲望糟蹋别人,最后还遗弃她人,越桃对这种行径十分不耻。

    越桃如今很是容易感触,想起了祭的遭遇,情绪缓不起来,心事沉重地回来灵山,这事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回去以后,越桃发现丹木坐在饭桌前等她,她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丹木,“我回来了。”

    丹木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下妻子的面容,发现她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心里面的担忧便少了许多。

    “饿了吗?我现在给你下个面条?”

    “不用了,我在胡姨那用了点。”这个时候大木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越桃不想他再劳累。

    “好,那我们早些洗漱睡吧,你今天也累了。”丹木转头就出去给她烧水。

    越桃觉得今天丹木怪怪的,换作往时,越桃就算是离开半天,回来后丹木都是粘得紧紧的,问长问短的,怎么今天那么安静,虽然对她依旧地贴心。

    可能是生气了吧,这可是两人认识后分开最长的一次。看来晚上又要劳累了,好好地哄哄他,越桃心情愉快的去梳洗了。

    洗漱后,两人安静地在床上躺着,越桃抱着丹木的腰,躺在他怀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丹木今天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越桃,“越桃,你以前去过陵水镇吗?”

    听见丹木的问话,越桃浑身一震,那是来到凡间找人间白虹第一个去的地方,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之后越桃就一直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直到几天前,两人去了镇上的圣光寺。

    “除了我们一起去的那次,我之前都没有去过那镇上,怎么了?”越桃问道。

    丹木听了后,眼中的星光暗淡下来,很是失望,他拍了拍越桃的后背道:“没事,睡吧,你也累了。”

    越桃确实有点累了,渐渐在丹木的怀抱中入睡。

    而丹木则是久久不能入睡,他并不介意越桃的过往,他只是在意她现在的欺骗。

    原本是自己担心妻子一个人去下山求医,况且还要去了一整天,那天丹木还是默默地跟着越桃下了山,中途发现越桃并不是朝着灵山村的方向走。

    后来丹木在半路跟丢了她,于是他自己下了山,打算找胡姨问问村里大夫在哪里,准备去那找越桃。

    谁知道就在胡姨附近,遇见了正在灵山村找人的王员外,他正在拿着画像一个个人地问。

    丹木原本没有关心这事,准备去胡姨家里找人,但是王员外找到了丹木寻问,丹木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中的越桃。

    王员外对他说,自己来自陵水镇,画像中的女子是她失散了多年的妻子。

    丹木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这怎么可能,他不愿不愿离相信这个事情,边推脱说不认识就走了。

    可是那个员外看出了丹木神情的闪烁,心里怀疑,于是跟着他来到了灵山山脚,丹木最后还是发现了他,王员外看四处无人,便和丹木道:“其实这个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杀了我妻子的女妖怪。”

    王员外仇深似海地说,二十年前他妻子收留了一个外地来无家可归的姑娘,可是那姑娘竟是个妖怪,杀害了他的妻子,挖了她的心。

    后来他听说最近灵山村也有被挖心的惨案,所以寻来,想要报仇,他还说他跟了一个道士学艺二十年,就是为了挖妖怪的心去复活那些被妖怪杀害的无辜人。

    而且他算到惊蛰前后,恰逢十年一遇的天雷,天雷定会找到妖怪,将它伏法。

    丹木听后瞬间脑里一片空白,挣脱了员外的痴缠,摆脱了了他,入了灵山结界。

    第二天,丹木依旧下山找越桃,但是他找遍了整个灵山村的大夫家里都找不到越桃的踪迹,这时他才肯定,越桃骗了他,她根本没有找什么大夫看病。

    他看着怀中的妻子,她是那么的娇气,怎么可能是妖怪?就算她是妖怪有怎么样?不是就可以和自己天荒地老了吗?

    丹木说服了自己,抱着妻子,闭上双眼。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越桃离他而去,她说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

    可能因为自己心事重,睡得很晚,起来的时候艳阳已经高照,丹木发现平常晚起睡的越桃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很紧张,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了出屋。

    刚出屋不久,就看到妻子在家里的菜园子里摘菜,她看到丹木,扬起手中的艾草,笑容灿烂道:“今天我给你做艾草菓子。”

    丹木跑过去紧紧地抱住越桃,感受她的温度。

    “你怎么了。”越桃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昨天越桃就发现丈夫有些不对劲,一直比自己早起来的丹木居然破天荒睡了个懒觉,难道是最近快要开山,累着了?

    “没事,做了个梦而已。”丹木把头扭开,隐藏自己的情绪。

    “梦而已,都是相反,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他不安的样子,估计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梦境,越桃安慰道,说完她拉着丹木进屋。

    “天还是有点凉的,你快去穿好衣服,我现在给你去做菓子。”她把丹木推进房间,转身就进了厨房忙碌。

    丹木回房后,定了一下神,和平常一样,穿好衣服就过去厨房,他要防着越桃在厨房把自己弄伤。

    吃完早饭后,丹木主动带着越桃来到蟠桃树下,越桃奇怪,这人不是总觉得这桃子吃多了会不好吗?

    其实对于凡人来说,蟠桃的仙气可能让凡人消化不了,令人身体不适,但是对于越桃来说,那可是大补,她前天还悄悄地摘了一箩筐带去给祭了,越桃没有告诉她,就放在她房间里,不知道她“看到”了没。

    “以后你要是觉得吃了桃子没什么不适的话,可以多吃,可以强身健体。”丹木手上摘下一个粉嫩的桃子捧到越桃跟前,献宝似的。

    “你不怕我都吃光吗?”越桃之前还经常笑话丹木小气,不让她多吃。

    “之前是怕你吃多了身体会不适应,现在看到你身体需要进补,这桃子看似也蛮合适的。”丹木很认真地和越桃说,希望她理解他的含义。

    “好好好,那我谢谢你了,以后每天都来吃上几个,你可不要心疼。”越桃抱着丈夫,娇笑道,她当然知道丹木不会小气,就是看到他认真的模样想欺负一下他而已。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我们在一起永远好好的。”丹木情深道。

    回想当初两人的相遇,越桃百般纠缠丹木才留下自己,后来变成丹木各种挽留,才有了如今美满的日子。

    越桃很是感触,紧紧地回抱着丈夫,心想,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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