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静想加点工资的小算盘最终还是泡汤，娄逸晟也不是冤大头，没那么好糊弄。
他说，“小姑娘胃口别那么大！在燕城一般本科毕业生刚参加工作也就一个月两千左右，你开口就要四千，过分了啊。毕竟……”
娄逸晟把后面那句“你只是中专毕业，也没什么工作经验”给咽回了肚子里。文晓静听懂了省略号包含的意思。
嘁！
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那，再加五百？”
娄逸晟拿文件夹轻轻敲了敲桌子，“三千已经是本行业最高水平了，一分都不能加了。本来还有3个月实习期，实习期工资更少的，我都给你免了，别得寸进尺！”
文晓静撅了撅嘴，只好作罢。
“既然我兼有人事的职责，那我也提个意见。以后上下班所有员工都要打卡记录考勤，每月无故迟到早退三次及以上就要扣工资。”
娄逸晟却一脸无所谓，“可我是很人性化的老板，没那么死板，只要好好干活就行，不在乎晚来一分钟或早回一分钟。”
“不行，没规矩不成方圆，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娄逸晟做出了让步。打卡可以，但上班时间由原来的九点推迟到九点半，午饭时间由原来的一个小时缩短为半小时，下班时间维持原来的六点。
“还有，以后上班不允许穿那么随意，上班要有上班样，不可以穿太过休闲，太过花哨！”说到这，文晓静瞥了娄逸晟一眼。他今天穿了件克莱因蓝色的衬衫，样式也可以说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材质，光溜溜滑溜溜的很好摸的样子……当然，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但反正穿在他身上就是感觉骚包得很，色气得很。反正要统统马赛克！
娄逸晟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本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行，今天可没穿花衬衫！
“你这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咱这属于新兴的高新技术企业，跟那些传统行业不一样！搞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不好！”
“我又不是让员工穿正装上班，我只是说不可以太随意！这已经是最起码的要求了！”
“这是一个秘书该管的事？”
“但这是人事主管该管的事！你不是让我兼任的吗？”
竟然无言以对。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娄逸晟又想笑。
最后，他憋着笑同意了文晓静的要求。人家小姑娘一腔热情想为公司做点事情，他也不好打击员工积极性不是？娄逸晟心里这样解释着，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好老板，更加地美滋滋。
“还有吗？”
心情很好的好老板笑眯眯地问。
“暂时先这些吧。”文晓静合上记事本，一板一眼认真回答。
“行吧，那先这样？”
“对了，把公司介绍等相关资料都给我看一下。”
娄逸晟一摊手，“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一听这话文晓静眉毛都要皱成了疙瘩，果然是草包老板草包公司！她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想留下来跟这种草包共事。
“要不，你亲自做一个？”
娄逸晟依旧笑嘻嘻，心里十分好奇这个奇奇怪怪的姑娘会给出什么反应。
文晓静却没给出什么回应。只是黑着脸，一声不吭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娄逸晟冲着她的背影，“对了，文秘书，给我来杯咖啡哈！”
背影顿了顿。
逗差不多了，娄逸晟心情空前愉悦，第一次觉得上班好像还蛮有意思？
他转头就复活了刚挂掉的游戏小人儿，继续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
文晓静气哼哼来到了藏在角落里的简易茶水间。所谓茶水间也就一个饮水机、一张桌子。桌子上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一些速溶咖啡、茶叶包之类的，旁边还有一大袋子的一次性纸杯子。
这时，有个爆炸头进来，见到文晓静在那只是愣了愣也没打声招呼，径直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杯子，接了半杯水喝掉之后就啪——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洋洋洒洒离开了。文晓静皱着眉观察了垃圾桶。垃圾桶里满满当当全是一次性纸杯。
文晓静也掏出一个纸杯子，然后撕开一袋速溶咖啡倒进去，再去接了热水。想想也没有个勺子，她就把杯子随意晃了几下就走出茶水间端到了娄逸晟面前。
她突然敲门进来，娄逸晟又吓了一跳，小人再一次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文秘书，你这咖啡都没化开！”
文晓静没搭理，而是伸出了手，“给我点钱！”
娄逸晟差点儿被咖啡呛到，狂咳了两声，问，“干嘛？我欠你钱了？”
文晓静白了他一眼，“我去给你买杯子和勺子，难道不应该你掏钱？”
“哦，原来是这样。”娄逸晟笑道，“你买完拿发票过来可以报销的嘛。”
文秘书一脸冷酷，“我只是每个月工资不过三千块的底层人民，没钱给你垫。”
娄逸晟噗嗤一乐，从钱包里掏出来两百块钱，“够了吧？不用开发票了，这算我个人的。超市里有时不太乐意给你开发票。哦，买好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用的。”
才两百，穷酸样吧……
文晓静心里骂了句，然后冷漠道：“两百块你觉得能买到多么好的？”
当然，娄逸晟这种草包小老板也不配用什么高档杯子。文晓静瞬间想通，转身就出了门。
她去了写字楼对面的小超市买了平平无奇的咖啡杯、小勺子、托盘等，一看剩了钱，给自己也挑了个马克杯。她工作这么辛苦，老板给她报销一个杯子也是应该的。最后，不情不愿还买了瓶洗洁精和洗碗布。
没办法，虎落平阳，有些事只能忍忍。为了生活，该干的不愿干也得放低姿态干。这一点，文晓静倒是突然想明白了。
回到办公室，把杯子什么的都洗干净，把杂乱无章的茶水间桌面也整理了一番。虽没干过活，但她不喜欢乱。
她把剩下的两块钱还给了娄逸晟。
娄逸晟盯着那皱巴巴的两元钱，“行了，你留着买棒棒糖吃吧。”
文晓静翻了个白眼，“我不吃那种东西。”
娄逸晟扫兴地嘁了一声，接过两块钱随手扔进抽屉里。
“买好了？”
“嗯。我给自己也买了个杯子，花了你五十块钱。”
“什么杯子这么贵？你倒是挺不见外。”
娄逸晟瞥了她一眼，这人不会是把他当冤大头了吧？可是，他立刻晃了晃脑袋，否认了这个想法。虽然没什么实际根据，但她真不像那种有小心思的人，她给人的感觉出奇的坦荡荡。
果然，文晓静坦荡荡地淡淡道：“五十块的杯子而已，这不算什么。”
？
行吧，脸皮够厚。娄逸晟自觉败下阵来。
在新任文秘书的淫威下，下班前娄逸晟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宣布了公司考勤方面和着装方面的新规定。
放在门口当摆设落了几层灰的打卡机重出江湖。文晓静没见过这么古老的打卡机，但这难不倒各项技能点满格的她。也就研究了几分钟，便彻底玩儿转打卡机。随后，在一张张打卡纸上醒目地写上每个员工的名字，按部门分类好，整齐摆放到了打卡机旁边。
还得买点能插入这些考勤纸的小挂件贴在墙上才行。
文晓静这样想，便又去找娄逸晟要钱。
娄逸晟刚要下班，见文晓静又一脸严肃地找他，莫名有些害怕，担心又被她抓来聊工作的事情，耽误他下班。好在文晓静只是跟他要钱，他也就爽快地掏了五百块钱给她，然后说了句“文秘书你也别太辛苦，早点下班回家休息，下周见！”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公司。
文晓静拿着五百元钱，想起今天她已经跟对方要了七百元，可刚看到娄逸晟钱包里似乎还是鼓鼓囊囊，顿时心里有些不忿。这么个草包都比她有钱！
文晓静不着急回家，那个破房子待着还不如在外面舒适。今天意外领到了上个星期的工资，还恢复了工作，文晓静难得心情舒畅，之前的那些焦虑与躁动减轻了不少。她淡定地走进一家西餐厅，美美吃了顿牛排。虽然牛排品质一般，但已经是这段时间她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
就是刚进去时候服务员没什么眼力见地问她，“小姐，您几位？”文晓静回答就她自己，服务员还“啊？”了一声，表现出一丝丝惊讶。
“怎么？一个人不可以吃饭？”
服务员见文晓静不太好惹的样子，赶紧道歉。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文晓静很习惯，照样吃得香喷喷。
吃完饭她溜达到超市和办公用品店里购置了一些办公用品，开好发票，然后打车回了自己那间贫民窟一样的出租房。
回家发现合租的女孩难得回了家。女孩是个考研一族，平时不上班号称一心备考。四月的天气又不热，她却已经穿上了吊带睡裙在屋里晃悠，丰满的身材十分辣眼。好在她见文晓静进来就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立马回自己房间啪嗒锁上了门。
文晓静对她也没任何好感，更没有想和她增进感情的需求，少点交集求之不得。她回房间拎上自己大红的暖瓶，出去接满自来水，然后又拎回房间，插上“热得快”开始烧水。没错，这是她新学会的技能，已经比较熟练了。
烧好水，她把水和换洗衣服毛巾等都拎去了洗手间，先用右手摸索着在墙壁附近找到一根绳子用力一拉，随着啪嗒一声，洗手间古老的灯泡放出了昏黄的光亮。文晓静转身将门锁上，然后开始艰难而别扭地洗澡。
刚洗了没两分钟，合租女过来咣咣敲门。
“你洗澡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快点儿，我急着上厕所！”
文晓静应了一声，让她等一下，可她还是几秒钟一次的频率砸门，催她快一点。
文晓静黑着脸赶紧冲完身子，用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就套上衣服，把脏衣服先装在盆里，然后赶紧给合租女开了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听见合租女从洗手间出来的声音。又缓了五分钟，文晓静再次进入洗手间打算洗衣服。然后……刚打开门，她便退了出来，强忍着想吐的感觉默默关上了门。
逼仄的厕所里，别说是排气扇，连个窗户都没有，这空气是一点都流通不起来呵！
过了良久，她才重新鼓起勇气，用近乎悲壮的心态进入洗手间，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下用手搓洗了衣服。这也是她新学会的技能。幸亏她学习能力强，虽然不情不愿，但操作上已经基本无可挑剔。
睡前她趴在狭窄的劣质铁架单人床上记了会儿帐，然后，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