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下……谛下。”
塞西贴得极近，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叶杏，他声音渐渐带上哭腔，那双漂亮的银色双眸也多出些泪色。
“哎呀，好了好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也不会降罪的，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听明白了吗？”
叶杏耐着性子，尽量温声软语地规劝着，安慰着，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止住抽泣，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瞧着叶杏，再次确认道：
“真的没关系吗？”
叶杏认命地重复：“没关系的。”
这几个字似乎极大地安慰到了塞西，他窝在叶杏的臂弯里，不再说话，只是低声地咳嗽着。
叶杏见他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于是在他耳边轻声诱哄道：
“外面冷，我们要不然回去屋里吧。”
叶杏稍微使了些力气，塞西便顺从地跟着叶杏站起身来，叶杏心中一喜，赶忙连拖带拽地带着他回了寝殿里面，将他往外殿的那张椅子一放，叶杏便扶着脚踝哀嚎了起来。
再蹲下去这么一查看，原本不是很严重的脚踝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叶杏正龇牙咧嘴地抽着凉气，余光却瞄见一抹亮眼的红色。
一只半死不活的红蝴蝶在地上颤抖着翅膀挣扎着，没一会就没了声息。
叶杏认出来了，这是那只停在塞西脖颈上的蝴蝶，也就是因为它自己才会被塞西发现的。
“这只蝴蝶，要怎么处理？”
叶杏谨慎地询问着塞西，她可没忘记，这只蝴蝶可是停在他脖子上吸血的，可不知道是个什么危险的东西，该怎么定夺，还是交给他这个专业人士来处理的好。
塞西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叶杏，不太清醒时的塞西很是听话，听见她提问，十分乖巧地给出了回答。
“装进玻璃罐，我会带它回到想去的地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脖颈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一条长长的血痕凝成血痂贴在脖颈上面，显得有些诡艳。
可能是正病着，饶是他已经给出了解决办法，叶杏也有些不太相信，不过自己倒也没有别的办法，依照着他所说的，从桌子上拿起那个透明的玻璃罐，将死去的红蝴蝶装进去，并用木塞塞上了瓶口。
“这样就行了吧。”
叶杏将玻璃罐放在桌面上，同时也从桌上放着的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脸，下巴那里有一小块擦伤，可能是摔倒的时候蹭到了。
这应该就是塞西所在意的那个伤，叶杏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他。
“就这点伤至于吗，我要是再不发现它都愈合了。”
塞西没有说话，只是哀伤地望着她，叶杏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呃，只是这小伤而已，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
塞西浑浑噩噩地念叨着，忽然一把推开面前桌上的瓶瓶罐罐，趴倒在桌子上，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这样不太清醒可怎么办？”
随便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瓶瓶罐罐，有一些里面装着一些类似草药的植物，这些或许会有帮助，可叶杏也不敢随便给他用，玩意用错了怎么办？
叶杏犯了难，按理说巫师一族的首领来这里应该会有亲信跟随，怎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将首领一个人撂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没有办法，叶杏有跑出去寻找着侍从的踪迹，可侍从没找到，倒叫她看见远处的一个殿厅中走出来好几个人，再仔细看了看，还都是兔族的人。
叶杏立刻蹲下身去，不至于叫人看见，净化的仪式应该是要结束了，自己得赶紧溜回去才行，至于寝殿里的塞西，他的侍从大概率也去了净化的地方，很快也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叶杏没再犹豫，接连推开两扇门，从内殿之中的床榻上将被褥给抱下来，又回到外殿将昏睡的塞西紧紧裹住。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叶杏拍了拍手，最后看了一眼那昏睡中的熟悉容颜，这样静静睡着，不那样讨好的笑的话，容貌又变得不那么像了，叶杏看着，倒没有了那样反胃的感觉。
叶杏没有再停留，而是飞一般地逃离了此处，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溜进了教堂，赶回了自己星塔之中的寝殿里。
之前涂抹的药膏还剩下一些，叶杏含泪从其中又挖出一些来，抹在自己脚踝上，用一只脚跳着回到了床上躺了起来，这下子，她才是真的生不出其他的心思了。
等了一会，殿外果然传来了敲门声，叶杏以为是卡特琳回来了，可余光一瞥，却是穿着教皇便服的柯尼亚，他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要陪叶杏聊天的样子。
“等等，卡特琳没回来吗？”
叶杏支起身体朝门外打量，门外的守卫已经被替换成了兔族的人，可还真的就没看见卡特琳的身影。
“您说卡特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暂时应该是回不来的了。”
柯尼亚从盘子里捏了颗樱桃含在嘴里，含混不清地回答了她。
“是污染出现的事情吗？面对这样的突然事件确实应该妥善处理呢，或许可以请教一下巫师一族，他们不是很有经验吗？”
“那不一样。”
柯尼亚吐掉果核，立刻否决了叶杏的想法。
“无论是污染体还是防治的方法，巫师一族和我们都是大不相同的，并不能直接采用他们的方法，如果是我们的话……”
提起污染，柯尼亚明显专业了起来，他摆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将叶杏都吸引了过去，以为他能提出什么好意见来。
“哎呀，现在的话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柯尼亚一摆手，接着吃起了他的樱桃来，这回答让刚刚提起兴趣的叶杏十分地扫兴，笑着揶揄他：
“我还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呢，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柯尼亚吃完了瓷盘里的最后一颗樱桃，瞄了一眼什么此时还在笑着叶杏，讷讷道：
“现在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方法了，要是以前的话……”
柯尼亚这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叶杏不满地推了他一下，催促道：
“说呀！要是以前的话怎么了？”
柯尼亚有些躲躲闪闪地，这时候的嘴里也没含着樱桃，可话语却依旧含糊不清。
“要是以前的话，兽人族是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的。”
这倒是有些稀奇，为什么以前都不用考虑的问题，现在却能被这个污染弄得人心惶惶呢？以前与现在的变化是……
叶杏想了想，迟疑地指着自己问道：
“是因为神明的关系？”
柯尼亚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凑近叶杏耳边说悄悄话。
“那个，谛下，我说了您可不要生气啊！”
叶杏好像猜到了一些，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不生气。”
得到肯定的回答，柯尼亚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为叶杏揭露了一部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前任星神还没有陨落的时候，西弗尔乃至整个兽人一族都没有受到过污染的侵袭，在整个因蒙特什都饱受污染之苦的情况下，我们，被称为神明偏爱的种族。”
“我知道一些，卡特琳和我说过的。”
叶杏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样值得柯尼亚这样的小心翼翼。
“那，卡特琳有没有和您说过，我们兔族力量的来源，也是前任星神呢！”
“啊？”
叶杏有些愣住，这件事她也还真得不知道，她甚至连兔族能使用什么力量都不清楚，无论是卡特琳还是看见的其他兽人，都从未在她面前使用过什么力量，就如同普通人一样。
叶杏刚张嘴想问，柯尼亚就兴致勃勃地猜起了叶杏的想法。
“我知道了，您一定想问为什么您从未看见过有谁使用过力量是吧。”
话被柯尼亚堵在嘴边，叶杏只得点了点头，看到自己猜对了的柯尼亚嘿嘿笑出了声，下一秒却又装作深沉的样子。
“因为呀！在神明陨落的那一天里，祇赐予我们的力量也一同消失殆尽了，教皇卡特琳也无法在获得一点的力量，兔族的感应能力也无法在寻找到任何神明的踪迹，神明彻底消失了。”
叶杏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有一些以前没有弄清楚的事情此刻迎刃而解。
为什么卡特琳对自己这个神明那种既希望又失望的态度，为什么她不喜欢自己和异族有联系，以及最重要的，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叶杏颤巍巍地抬眼看向柯尼亚，而柯尼亚也立刻就猜出了叶杏的心思，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哦！您的到来是兽人一族极力促成的，在兔族刚刚能感受到一点神明的存在时，卡特琳就召集四族，合力将您召唤过来了。”
柯尼亚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
“四族之中，另外三族的力量并不依靠于神明，神明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不过神明之位的一直空缺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而且大家也饱受污染之苦，卡特琳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成功说动另外三族一同参与进来的。”
叶杏沉默，随后指着自己问他道：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柯尼亚听到这话，立马站出来拆台，露出一口白牙来笑着道：
。
“啊，您说这个呀，因为大家也都没有想到，召唤过来的会是一个什么力量也没有的普通人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