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回到家,意外的明威和王春花还没睡,一丝光亮从他们房间的门缝处漏出来。明岄上前打算说一下自己已经和江沨约好了周末看房的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

    房里传出王春花的声音,“今天你那个学生相貌不错,是做什么的。”

    明威盯着平板上的晚报并未抬头,却似乎洞悉了王女士的小心思,他边翻页边淡淡道,“是大学老师。不过你别想他了,咱们女儿和她不合适。”

    明岄悄悄后退半步,压低脚步声回了自己的房间,二人后续的对话也被阻隔在她的房门外。

    “怎么就不合适了,咱们岄岄条件放玄洲也不差的好吧!”

    “他之后可能去南城发展,你愿意岄岄跟他去那么远?”

    最后一切都安静了,空气中只剩下客厅里滴答滴答的老旧摆钟的走动声,一如往常,却又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当天晚上明岄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已经三十多岁了,依旧未婚。王春花和她面对面坐在餐厅的圆桌上,桌面上密密麻麻摊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相亲资料。

    “这个你别看带了个孩子,但孩子还小,你带大了,他就当你是亲妈。”王春花不遗余力的推荐着。

    “还有这个,虽然婆婆有点强势,但你性格好,肯定可以和她好好相处。”

    “还有还有……”

    梦中的明岄十分抗拒,眉头微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那些相亲的简历像猛兽一般扑向她,攥紧她的咽喉,让她呼吸困难。

    突然,她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目光紧紧刻在圆桌最南角的一份简历上。简历只露出一个名字——江沨。

    王春花拿出那份简历,一张蓝底的证件照露出来,三十岁的江沨和当年并无二样,岁月待他宽容,眉眼如初,只不过少了微笑的加持整个人显得严肃冷淡。

    明岄卑劣的想,如果一定要找个人结婚,那事业有成的江沨是不是她的最好选择呢?

    王春花却没给她胡乱思考的心思,她冷冷的打碎了明岄的幻想,“别想了,你配不上他,别心高气傲。”

    你配不上他……配不上他……配不上!

    ……

    白光乍起,明岄猛的一抖,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昨天睡前忘记拉上窗帘,此时晨光透过白色的窗框照进来,窗前是一棵枇杷树,有喜鹊在上面筑巢,叽叽喳喳的叫声格外清晰。

    明岄翻了个身,右手臂酥酥麻麻的,手机从枕头滑落。她捞起来准备看个时间,一打开的界面还停在昨天和江沨新加的微信对话框上。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对话框一直空置到周六早上,明岄到了玄洲酒店楼下给江沨发消息。

    江沨这次回玄洲主要是为了在玄洲大学任教,所以租房的首选地带也是大学城附近。大学城离这块还有些距离,所以明岄决定约在玄洲酒店再开车过去。

    等待江沨下来的功夫,钱茴茴也到了。

    “岄岄,我可都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休息日才出来加班的啊~”钱茴茴一见面就撒娇抱怨着。

    明岄把刚买的猪柳蛋帕尼尼递给她,又送上一杯豆浆。

    “是的是的,下次请你吃饭作为补偿。”明岄安抚道。

    “对了,你爸那学生找房子有什么要求没,我今天把大学城那块儿所有的资料都带过来了。”钱茴茴啃了一口面饼问到,“不过现在大学生可以自己出来租房子吗,我记得我们那会可严了。”

    明岄找钱茴茴帮忙的时候只说是明威的学生要在大学城附近租房子,其余细节并没有多说,也难怪她误会。

    她正准备解释,江沨已经从玄洲酒店的大门口走出来了。他小跑着到二人跟前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咱们走吧!”

    江沨今天穿了一套休闲的运动套装,上身是米色的套头卫衣,胸口绣着一棵简笔的香樟树,下身是黑色的收口工装裤,配上浅蓝色的高帮运动鞋,整个人比那天见明威的时候少了一份成熟。

    明岄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到,那现在走吧!”

    看到江沨的瞬间,钱茴茴先是一愣,最后一口帕尼尼卡在喉咙里,咸香的芝士奶酪在嘴里化开。

    “你怎么没说就是他呀!”钱茴茴用眼神质问着。

    明岄略带心虚的撇过头,小声解释:“他确实是我爸的学生呀!”

    江沨走在前面看不到二人的小动作。

    钱茴茴拽着明岄的袖子激动的晃了两下,“那你怎么没强调说是个帅哥啊!”

    “有什么区别吗?”明岄怕江沨注意到她们,刻意压低声音。

    “那当然了!为帅哥服务是我的荣幸!”钱茴茴此刻神采奕奕,一扫初见面的萎靡,“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呢是不会抢朋友对象的,只不过欣赏美能让我心情愉悦!”

    明岄有些无语,但还是抓住了钱茴茴话中的关键否认,“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对象。”

    “嗯?他不是你相亲对象吗?”

    明岄在相亲之后曾经和钱茴茴提过相亲遇到老同学的事情,但具体细节因为二人一直没机会见面,所以并没有详说。

    “他是我爸的学生,是玄洲一中的,也是我的高中同学。但不是上次相亲遇到的老同学,我们今天也才见了第二面。”明岄又耐着性子把几人的关系解释一遍。

    钱茴茴被她绕的有些晕,索性不管了。上车时迫不及待的把明岄推到副驾驶位,然后自己钻到后座。

    “帅哥帅哥,怎么称呼!”钱茴茴自来熟,噼里啪啦先一顿自我介绍,“我叫钱茴茴,明岄的好朋友,今天帮你找房子的中介。”

    “我叫江沨,直接称呼就好了,今天麻烦你们了。”江沨待人很有礼貌,和他交流异常舒适,虽然全程明岄都没有主动说过话,但他总能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不让她觉得被冷落。

    哪怕钱茴茴有些问题过于越界,他也能巧妙的回应,既真诚又不显得油嘴滑舌。

    一路交谈下来,明岄第一次这么快了解一个人。

    江沨,男,26岁,高中就读于玄洲一中,高考后出国读大学,之后加入开普勒研究所研究天体物理,现在回玄洲大学担任客座教授。

    单身。

    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钱茴茴暧昧的朝明岄眨眨眼。明岄害怕她一冲动直接问一句——我姐妹也单身,你俩要不要试试这种话。

    她只能僵硬的把话题转到今天要看的几套房子上。钱茴茴还是十分了解明岄的,后半程没再说一些有的没的,而是专业的给江沨介绍了一下大学城附近的小区情况。

    一圈绕下来,江沨最终敲定了钱茴茴推荐的一套房子,就在大学城附近,精装修,周围配套设施也比较齐全。

    签完合同后,江沨想请两人吃饭表示感谢,明岄却突然收到领导临时的加班通知,这次答谢宴只能暂时作罢。

    将二人送至目的地,江沨便开车回了酒店。走到二楼平台花园的时候,他看见姜碧云坐在靠栏杆的木椅上,柔和的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像是一副静谧的人物画。她正低着头,神色宁静,手里在绣十字绣。不远处站着一位护工,臂膀处拥着一条浅粉色的披巾。

    江沨走到护工面前接过披巾,转身坐到姜碧云身旁,他将披巾展开,盖在她的肩膀处,低低唤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姜碧云抬起头,有些高兴,她拍拍江沨的脑袋,热情的询问道:“江江,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上学开心吗?”

    江沨早就习惯了姜碧云的反常,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的记忆时常错位,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停在十年前江沨上高中的时候。

    江沨握着姜碧云微凉的手,摩挲两下取暖,他顺着她的问题回答说:“一切顺利,很开心。”

    姜碧云眨眨眼睛,追问:“见到明岄了吗?这次考试可以超过她吗?”

    “今天见到了,而且妈,她是第一名,我追不上的。”

    “臭小子,不努力怎么知道追不上。”姜碧云抬手轻轻锤了两下江沨的胳膊。

    “那我这次努力一下吧!”过了许久,江沨才开口回应,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承诺是说给姜碧云还是说给自己听。

    金黄颜料渲染的天空幕布像少女夏日的裙角,回忆是扯不断的线,把江沨带回2013年酷热难耐的九月。

    他记得那是开学的第一天,倒霉的闹钟停在了2:15,匆匆忙忙拿起书包,嘴里叼块面包就跨上单车。赶在7:45前跑进校园,却被严格的巡检以没带胸牌为由扣在了门卫。

    “傅应学长,开学第一天别那么严格啦!”他听见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好吧,赶紧回班吧,下不为例!”

    他羞愧的攥着衣袖,点头道谢飞奔而出,余光所见,是灵动甜美的少女面颊,还有俏皮的马尾在空中划出可爱的弧度。

    回忆收拢,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没。

    明岄,我们终于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不应该说“你好”,而是应该互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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