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没事。”

    唐昭用手背贴在发烫的脸颊上降温,歉意地看向裴清禾:“裴导,重来一条吧。”

    裴清禾扬了扬手,无奈:“重来。”

    唐昭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等裴导喊了a后,迅速进入状态。

    两人按部就班说着台词。

    等唐昭说完到“未尝不可除去”,孙兰菲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又是清脆的一声。

    唐昭眼疾手快地抬手挡在脸侧。

    孙兰菲一巴掌扇在了她的手背上。

    尽管有所防备,但手背也是肉。

    也疼。

    “停!”

    裴导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卷成一卷的剧本指着孙兰菲:“孙兰菲,你怎么回事!”

    一次可以说是忘词,刚刚被导演提醒完还是故技重施,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

    见裴导有大发雷霆的趋势,孙兰菲发挥她长相优势,仍是一脸无辜地看向导演语气诚挚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裴导,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这段就忘词……”

    孙兰菲这时候的演技大爆发,如果忽略了她刚才的眼神,唐昭甚至也可能会觉得她大概真的只是忘词。

    裴清禾看着唐昭,问她:“唐昭,你还好吗?”

    手背的疼痛消散得差不多,唐昭点头:“我没事,裴导。”

    裴清禾点点头,正要说话。

    “啧。”

    靠在一边等着接戏的人不大不小地啧了一声,是恰好能被离他最近的孙兰菲和唐昭听到的程度。

    唐昭抬头直视正前方。

    晏向州脸上几乎写着不耐烦三个大字,朝她们这边看来的眼神不算平和。

    他的助理见状,知道自己老板又开始心浮气躁了,赶紧拧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倒了杯温水给他送过去。

    “晏哥,喝水。”

    晏向州接过杯子抿了两口,把矛头对准裴清禾。

    他说话不带感情的时候声音冷冽,夹带着寒霜:“下次再导戏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剧组。”

    刚才还闹哄哄的片场归于寂静。

    晏向州的助理小秋对此习以为常,淡定接过晏向州手里的杯子,熟练地摸出手机翻到他经纪人的微信:

    「姐,公关准备一下,晏哥又在片场对人开火了」

    不能怪小秋小题大做。

    因为他这话说得实在不算客气,甚至有些刻薄。

    但凡被有心人录音传播出去,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现场搭戏的几个演员除唐昭外,脸色都不算太好。

    毕竟晏向州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无差别攻击。

    孙兰菲和邵允起码也算是有一定粉丝体量和名气的,被人比做阿猫阿狗,自然高兴不到哪儿去。

    唐昭糊人一个,心态巨好,没被晏向州的话影响到。

    又红演技又好的人性子稍微怪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她俩NG在先,而且晏向州参演这部戏对许多演员来说已经算是扶贫的程度。

    就算有人对他不满,也只敢怒不敢言。

    但不得不说,晏向州真是好严格的一个男人。

    裴清禾手伸到设备边上,给晏向州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他一屁股坐回去,拿着现场的喇叭开始训话:“我不是姜凡导演,没有那个耐心一个个镜头去抠,你们能拍拍,不能拍提出来咱们趁早一拍两散。”

    孙兰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姜凡是孙兰菲上部戏的导演,她的镜头都是导演一个个教出来的。

    唐昭不合时宜地想:看来去卫生间的时候,晏向州还是把孙兰菲上部戏导演是谁告诉裴导了。

    “唐昭,转过来我看看。”

    裴导喊她。

    唐昭回神,听话地侧过脸。

    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发红微肿。

    足以见得孙兰菲第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裴清禾蹙眉,问一边的化妆师:“这伤好遮吗?”

    化妆师愁眉苦脸:“遮是能遮,但肿起来看着还是比较明显的,只能靠后期了。”

    裴清禾垂眸,托住下巴,斟酌片刻。

    “唐昭,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换个拍法?”

    唐昭知道裴导的戏很注重演员在镜头上呈现出的美感,她摸了摸脸,看向裴清禾:“您说。”

    裴清禾翻看剧本:“易凭秋跟易鹤兰之间不是单纯的敌对,易鹤兰对易凭秋是又爱又恨的。叶白鹭伤了你,你就把你的伤放大在易鹤兰眼前,用以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裴导改了一小段戏,并不影响剧情走向。

    唐昭默默消化着裴清禾说的:“我大概能明白您想要的感觉。”

    裴导抬头看向她,有些怀疑:“真懂了?”

    “嗯。”

    “行,”裴清禾一拍板,“那就试试看吧。”

    孙兰菲弄巧成拙,一番操作下来,反而让导演给唐昭加了段戏。

    她也只能咬紧后槽牙,调整心态。

    裴清禾秉着“打都打了,不能浪费”的心态决定用第一条。

    “好,各就各位准备下一场,”裴导在对讲机里喊,“来,易鹤兰。”

    晏向州一直环着的手自然下垂,开始进入状态。

    唐昭咽了口唾沫。

    第一次跟当红视帝搭戏,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藏在宽大戏服底下的手暗暗攥紧,偷偷瞄了眼晏向州站的位置。

    “都就位了,来,a!”

    机位对准从一旁小跑过来的晏向州。

    唐昭霎时明白了视帝之所以能成为视帝,演技绝对不是盖的。

    裴导刚喊开始,晏向州瞬间就切换了表情,一秒入戏。

    眼前这个温雅矜贵,神色略微惶恐,眼中却蕴藏着城府的男人,半点也不像刚才冷冰冰站在监视器后头的样子。

    易鹤兰疾行而来,挡在易凭秋与叶白鹭中间。

    他俯首作揖,神情惶恐,声音有些发抖:“小姑姑,息怒。”

    说着,他抬眼,一双诚惶诚恐的眸子展露在镜头之前。

    唐昭被他的演技带着,调动情绪。

    镜头里,易凭秋侧着头,眼神晦暗。

    她慢悠悠地抬手,两根手指微屈,轻抚自己的脸颊。

    “嘶”了一声。

    易鹤兰把这一声听进耳朵里,眼里有微不可见的不忍。

    易凭秋回过头看向易鹤兰的时候,神情又变回那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模样。

    被她这么一看,易鹤兰回避着她的视线,话里尽是心虚:“小姑姑,白鹭她不懂事,还望小姑姑不要与她计较。”

    叶白鹭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理智回笼,脸色不好看。

    易鹤兰隐忍地回眸看了叶白鹭一眼,眸色里尽是怜惜。

    易凭秋神情莫测地抬手,手心相撞,啪啪鼓了几掌。

    “鹤兰啊,长大了,有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易鹤兰赶忙低头,声音恭敬:“小姑姑说笑了。”

    易凭秋把手里的扇子递给林月台,走到易鹤兰面前,抬起他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保证自己脸上的指印为他所见。

    易鹤兰离得近了,看清这红肿的掌印,眉心微蹙。

    易凭秋将他神色转变看在眼里,目的达成,开始为他整理刚才因为跑过来而有些微乱的衣袖,话中有话:“若是要过门,还是得好好教教规矩。”

    易鹤兰眸色黯沉,将姿态放得更低:“姑姑,白鹭她是关心则乱,再者,她毕竟是将军府嫡女。”

    易凭秋半勾起唇角,明知故问。

    “你看到方才林月台用剑架着她了?”

    易鹤兰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是在暗示她,小打小闹就罢了,真要对将军府嫡女动手,她要考虑清楚后果。

    易凭秋往后退了一步,把林月台手里的扇子拿了回来,挑了挑眉,握着团扇抵在鼻尖:“我竟也不知,如今顶着将军府的名头便能冲撞皇室。今日掌掴长公主,明日是否就该弑君了?”

    易鹤兰会暗示,她也会。

    一顶巨大的帽子扣在叶白鹭和将军府头上,叶白鹭脸色煞白,终究是识时务地跪下磕头明志:“臣女今日冲撞长公主是臣女的过错!但请殿下明察,臣女绝无此意!”

    这时候镜头特写给到易鹤兰紧攥的,发白的骨节上。

    “卡!”

    裴导神色欣喜地盯着监视器,喜上眉梢:“好好好,这条好!过了!”

    唐昭暗暗松了口气,后退一步,跟晏向州拉开距离。

    她没去细想对方为何将视线紧锁在她身上,回到刚才候戏的位置。

    把外套裹在戏服外头,才翻开剧本,浓烈的香水味就飘到了她身边。

    唐昭不动声色地看着搬来凳子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作为出道时一个公司的前同事,孙兰菲的秉性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猜到孙兰菲肯定会按耐不住找上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果然,她一开口,说出的话满是轻蔑:“唐昭,一年多不见,你还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声音极轻,语气也柔和,一旁听不见她们谈话内容的工作人员只当她们是在闲聊。

    她这话换做别人听了或许会炸毛,对唐昭却不具备任何攻击力。

    唐昭淡定地翻看剧本,学着她的样子,也放低了声音:“如果你所谓的扶得上墙是指……”

    她顿了顿,还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那遗憾,我确实是不如你的。”

    留白的艺术比直截了当地戳脊梁骨更让人破防。

    孙兰菲的脸色一下变得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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