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隐忍

    朝歌好好休养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春宴的日子。众侍女拿着藕粉色的衣裙给朝歌穿上,安夫人过来瞧见朝歌恢复的好很好,粉雕玉琢可人的模样,开心的让桑姨赏了一众仆从。

    安夫人带着朝歌,去了后院花厅。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沿水波荡漾的湖畔延伸,薄雾如轻纱笼罩在翠玉一般的湖面上。春风佛来,空气中隐有花香浮动。

    参加宴席的贵族们陆续到来,伴着远处歌声寥寥,花厅内欢声笑语不断。朝歌瞧见甘夫人带着云姝过来了,两人都着艳色衣裙,分外明艳张杨。

    甘夫人说朝歌的父侯有事找安夫人,就拉着安夫人离开了。朝歌见甘夫人故作亲密的拉着阿娘,不由攥紧拳头,上一世,这佛口蛇心的甘夫人就骗了阿娘和自己。重活一世,自己一定会护好阿娘。

    云姝见自己阿娘走远,过来亲昵的拉住朝歌的手,甜甜的说道:“朝歌姐姐,我们去花厅东边看看那开的花吧,我阿娘说那开的花可好看了。”

    朝歌瞧着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云姝,想到自己上辈子死在云姝手里,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我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好全,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

    说完,朝歌领着众侍女离开。云姝见朝歌不似平常那样对自己有求必应,疑惑的问侍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朝歌姐姐不开心的事?”

    侍女嫣然安慰道:“怎么会呢。朝歌小姐只是大病初愈,不愿多动弹而已。小姐,奴婢们陪你去东边看看那开的花吧,小姐你摘点花给夫人,夫人一定会开心的。”

    云姝见侍女说的有道理,便将刚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蹦蹦跳跳的跟侍女们去了东边。

    朝歌匆匆离开后,朝歌侍女们见朝歌对云姝不似从前,纷纷有些面面相觑。

    朝歌走在前面,未注意侍女们的疑惑,只是在思索着:上一世云姝刚开始和自己也是很亲近的,后来就开始慢慢疏远了自己,再到最后,跟自己反目成仇……

    朝歌在思索,未曾留意前面,只听嘭的一声,朝歌被人撞倒在地。

    众侍女连忙将朝歌扶起来,见撞倒朝歌的男子着粗布麻衣,便厉声呵斥道:“你怎么走路的?你可知你撞倒的是虞侯家的小姐?”

    苍梧连忙行礼道歉,并说道:“在下苍梧,应七世子邀请,与七世子一同来贵府。在下与七世子走散,正在找寻七世子。无奈贵府地形复杂,又未看见可问路的仆从。无意间撞倒了小姐,请小姐见谅。”

    朝歌见苍梧虽着组布麻衣,但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遂问道:“苍梧?你是北沂在我朝的质子苍梧?”

    苍梧听见朝歌说自己质子身份,愣了一下,但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正是在下。不想小姐在闺阁中,也知朝堂事。”

    “我阿娘与我说的。”朝歌胡乱搪塞了个理由。朝歌见眼前这和箫齐一般大的少年,想到上一世时,苍梧凭一己之力平叛北沂,是北沂赫赫有名的王侯。

    朝歌曾在战场上看见苍梧着一袭玄色长衣,墨色飞扬,只一个回合,就将朝歌派出的将领挑下马。那时苍梧的一身玄衣在风中轻动,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日头落了他一身,苍梧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傲然挺立。在和朝歌的多次交手中,朝歌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每次都暗暗在期待与苍梧交手。

    而如今苍梧虽才十岁,朝歌也隐隐听说,苍梧在邕朝做质子,大世子不喜欢苍梧,屡屡都给苍梧苦头吃,苍梧的处境并不好。但即便如此,苍梧也顽强的如他的名字一般,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朝歌刚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远处一片嘈杂,有人群往这边走来。

    “苍梧,你可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朝歌转头,见箫齐走来,与箫齐一道的,还有大世子萧衍和二世子萧衡。

    只见箫齐生的白皙秀丽,一袭云缎锦衣,唇瓣含笑,面目俊美。腰间佩玉,难掩骄纵贵气。见箫齐走来,朝歌微不可察的咬了咬下嘴唇,箫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但如今朝歌才七岁,与箫齐并不熟知。碍于箫齐七世子的身份,朝歌连忙向七世子箫齐行礼,箫齐见朝歌也在,眉目含笑说道:“虞侯家的小姐也在,不知你是虞侯家哪一位小姐?”

    朝歌行完礼,答道:“我是朝歌,是父亲的长子。”

    “朝歌?听闻你和你妹妹云姝出生那日,有巫者占卜:大吉。卦言显示:凤凰展翅,贵不可及。本世子今日见你仪表不俗,可知传闻所言不假。”不待箫齐说话,大世子萧衍爽朗的说道。

    朝歌见大世子萧衍和二世子萧衡一同走来,连忙向二位世子行礼。大世子萧衍年十四,五官深邃,瞳深如夜,母后是容后。容后母家氏族强大,威望颇高。在上一世,大世子本来也受先王重视,但大世子在狩猎时,被利箭暗伤,失了一只眼睛,容貌有损,从此变得残暴不仁。大世子本就脾气暴躁,再加上容貌受损后残暴不仁,先王逐渐不喜。

    二世子萧衡同箫齐一般大,也是十岁,生的眼如丹凤,眉似卧蚕,眼神妖冶魅惑,仿佛能看透人心。皮肤发着病态一般的白,好似常年没见阳光一般。二世子萧衡母妃是郦妃,郦妃母家只是个小宗族,但郦妃生的极美,颇得宠爱。朝歌记得,上一世二世子也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虽然跟二世子交手不多,但朝歌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

    朝歌向二位世子行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大世子谬赞。众位世子莅临父侯办的春宴,可玩的尽兴?”

    “春色喜人,但无美人相伴,略显乏味。不知朝歌小姐可否同本世子一道,共游这花厅?”大世子萧衍仗着自己是长子,无所顾忌的说道。

    朝歌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云姝侍女嫣红来报,说是云姝在东边跟其她贵女们吵起来了,请朝歌小姐去看看。

    朝歌向众位世子们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大世子萧衍见朝歌离开,说道:“听闻虞侯的长女朝歌温婉娴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二世子萧衡嘴角噙着笑,说道:“既如此,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吧。虞侯为父王征战,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大世子萧衍:“好。走吧。”凤凰展翅,贵不可及。不管巫者占卜的哪一位才是凤凰,都得让她们站在自己的一边,萧衍暗暗想道。

    凤凰么?二世子萧衡见大世子萧衍迫不及待地离去,露出一丝冷笑。

    箫齐也邀请苍梧一道去看看,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朝歌去的东边去了。

    朝歌在路上,问那位来报信的云姝侍女嫣红,怎么回事。

    嫣红垂着头,说道:“本来云姝小姐好好的在东边摘着花,不只怎的,就和一位贵女争执起来。今天是虞侯举办的春宴,奴婢见情况不对,连忙过来请朝歌小姐过来看看,前去调解调解。”

    朝歌赶到花厅东边时,见云姝和那贵女在争执那朵妖艳的花归谁,只听那贵女冷不丁脱口而出道:“这花厅的花再美,也不属于你。是虞侯正妻安夫人所有,你母亲甘夫人,就算是平妻,地位也越不过安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倒吸了口气,场面一度难堪极了。

    云姝见那贵女口不择言,气愤地说道:“你胡说,我阿娘出生于巫族,身世显赫。不准你诽谤我阿娘。”说完,便张牙舞爪的过去,想要扇打那口不择言的贵女。

    朝歌见状,知今天是父侯举办的春宴,不能出了差错惹人笑话。连忙过去拽住云姝,并呵斥云姝不要闹事。

    那贵女见朝歌呵斥云姝,面露得意神色,洋洋自得道:“你母亲是巫族又如何,你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朝歌听闻,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那贵女,颇有压迫感的说道:“你身为贵女,也应该知道不得随意议论。今日你受邀赴宴,随意议论主人。这是你身为贵女该有的礼仪么?”

    朝歌上一世虽然死在云姝手里,但也知她跟云姝的较量,是她们俩的较量。若是任这贵女搬弄是非,丢的可是虞侯府的面子。

    那贵女顿时哑口无言,愤愤不已。刚想离去,云姝大声叫道:“你不准走!”

    那贵女不耐烦的说道:“那你想怎样?”

    云姝甩开朝歌的手,气愤的走到那贵女面前,厉声说道:“你诽谤我阿娘,你不准走,你得给我阿娘道歉。”

    那贵女望向朝歌,并不言语。朝歌见状,冷冷的说道:“道歉!”若是有人这样诽谤阿娘,自己也会拼了命护着阿娘。

    “你们,你们以多欺少!”那贵女跺了跺脚,不满的说道。

    “道歉!”朝歌上前,站在云姝前,威严的命令道。这贵女必须道歉,否则,来日众人就会说虞侯府软弱可欺。

    “哼,对不起。”那贵女见众人议论纷纷,只得低头向云姝行礼道歉。朝歌见人群越聚越多,命众侍女们遣散人群。

    云姝趁着众人不注意,冲过去猛地将那贵女推倒在地。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只见那贵女脸被地上石子划伤,鲜血汩汩的涌了出来。

    云姝见状,有些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自己只想让那贵女吃点苦头,没想让她破相。朝歌见状,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连忙让众侍女去请巫医。

    那贵女见自己容貌有损,恶毒地看着朝歌。若不是朝歌逼自己道歉,自己早就走了,怎会被云姝那个小疯子推倒在地?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么大家也都别好过。

    趁着大家慌乱一团,那贵女见朝歌站在湖边,恶从胆边起。噌的一下站起来,悄悄靠近朝歌,然后一把将朝歌推入湖中,朝歌踉跄间,抓住了云姝,将云姝一同拉下水。

    众侍女疾呼:“快救小姐。两位小姐不会水啊。”

    朝歌在水里意识越来越模糊,忽见一人影朝自己游来,将自己拉上了岸。众侍女见两位小姐都被救上了岸,连忙拿披肩给两位小姐,并让巫医看看两位小姐。

    朝歌睁开眼,瞧见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剑眉下狭长的丹凤眼充满了柔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是箫齐!

    是了,上一世自己也是这样,落水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箫齐,那惊鸿一瞥后便对箫齐芳心暗许。年幼时屁颠屁颠的跟在箫齐后面,等到了年长待嫁时,箫齐过来提亲,暗自开心了许久。哪怕后来箫齐因为自己无子嗣,又纳了云姝为后,还是感念年少时箫齐救了自己。直到侍女说漏了嘴,是旁人救了自己。

    “多谢。”朝歌向箫齐身旁的苍梧说道。

    苍梧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听朝歌感谢自己这个不受宠的质子,愣了一下。他暗自以为朝歌第一眼看到的是箫齐,会以为是箫齐救了她。苍梧点了点头,便将头转过去,耳朵似隐隐有些发烫。

    朝歌瞧见,是二世子萧衡救了云姝,自己本以为,拉云姝落水,箫齐会救云姝,怎么?朝歌心一下一下抽的疼起来,脸色煞白,汗珠一点一点滴落,心疼的难受,这就是那戴面具的鬼神说的,干预别人人生的进程的惩罚?毕竟,上一世,落水的只有朝歌自己。

    众侍女见朝歌脸色很差,又赶紧让巫医瞧瞧朝歌。不一会,就有人通报,虞侯,安夫人,甘夫人一行人匆匆赶来。

    甘夫人听见侍女的回话,朝那破了相的贵女瞥了一眼,然后又换上了笑容,去看云姝。朝歌注意到,甘夫人将指甲悄悄掐断,捏入手中。

    虞侯身材魁梧,一双眼散发冷冽的光芒,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虞侯威严的开口道:“小小宴会,怎如此闹腾?”

    朝歌见父侯生气,略一思索,就径直走到虞侯前,跪下说道:“是朝歌没能做好表率,让赴宴的贵女受惊,这才让她搬弄了口舌,惹父侯生气,请父侯责罚。”

    虞侯见朝歌把责任都揽去,给足了那贵女脸面,沉吟一下,说道:“既如此,那等宴会结束,你就去宗祠罚跪吧。”那贵女听见虞侯对朝歌的惩罚,立马吓得魂飞魄散,朝歌没错都如此责罚,她可是虞侯的长子啊。那自己回去会面临怎样的责罚?想到这,那贵女脸色煞白,不禁昏了过去。

    安夫人见状,不由泪眼婆娑道:“望侯爷体谅一下朝歌伤寒才痊愈,这要是去宗祠罚跪,朝歌身子可吃不消啊。”

    甘夫人也说道:“这次是云姝的不对,岂有让朝歌受罚的道理。侯爷,不如让云姝去宗祠罚跪。”

    虞侯说道:“岂能朝令夕改?那就让她们一起去宗祠罚跪。”

    二世子萧衡冷眼旁观,心想:这老狐狸,知道不能先发作云姝,不然甘夫人脸面往哪搁?甘夫人没脸面,就是甘夫人背后的母系宗族没脸面。这朝歌倒是乖觉,知道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戏看的差不多,虞侯毕竟是朝廷重臣,今天的事传出去,虞侯脸面也不好看,二世子萧衡开口说道:“父王总说虞侯忠心耿耿,就像家人一样,既如此,本世子就替两位妹妹求个情,望虞侯能网开一面,免了她们的责罚。既然是家事,本世子也相信,这家事就会留在虞侯府上,本世子绝不会外传。”

    大世子萧衍见二世子萧衡抢先一步,暗自懊恼,也说道:“是啊。朝歌小姐温婉娴静,云姝小姐性格豪爽。本世子也替这两位妹妹求个情,望虞侯三思。至于今天的事么。”萧衍往周围望去,继续说道:“虞侯放心,本世子也是,半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的。”众人见两位世子都发话了,纷纷表示会守口如瓶。

    虞侯见状,说道:“既然两位世子求情,那就免了宗祠罚跪,但罚你们闭门思过半月。起来吧。”

    朝歌起来,谢过父侯和众位世子。虞侯见朝歌和云姝落了水,就让她们先回去了。朝歌和云姝向虞侯和众位世子行李后,便离开了。

    朝歌离开时,微不可查的翘起嘴角。温婉娴静?看来这个词可以成为自己在别人面前的面具,自己得好好用起来。

    苍梧见众人都散去,目光追着朝歌离去的身影,心想:这邕朝的贵女,怎么都娇滴滴的。

    待宴会散去,安夫人过来瞧朝歌时,又哭了好一会,桑姨好一顿劝说,才止住了落泪。

    待安夫人离去,窗外夜色已深,雨疾速下落。朝歌遣散众侍女,躺在床上,按着胸口,胸口还是疼的厉害,这惩罚何时会停?自己拉云姝入水,就是想将这滩水搅浑,没想却是干预了云姝原本的人生进程。

    而自己拉云姝入水,其实也是想让云姝借此溺毙在水里。虽说重生以来,没怎么见云姝,但自己对云姝,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吧。但自己跟云姝的斗争,也是几年后。对一个无知的人下手,手段也高明不到哪去。既如此,自己就好好韬光养晦,好好的布局,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思及此,朝歌慢慢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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