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煎吃完，梁嘉平纵马回端东与梁山琮商议。梁欢宜没有回去，留在了燕北。

    萧明瑄送走了江怀烬，又折回正厅找梁欢宜。

    她朝梁欢宜伸出手：“一起去走走吗？”

    梁欢宜将手放在萧明瑄布满茧子的手上，点点头：“好。”

    燕北靠近北狄大漠，常年尘沙大。即使有三令山阻隔，每年三四月份还是会有风沙弥漫。

    但还好，今日阳光明媚，无风无尘。

    梁欢宜和萧明瑄并排走着，良久无言。

    “临安公主的事，是我多嘴。”梁欢宜带着歉意道，“若是方便，你代我向殿下道歉吧。”

    萧明瑄笑着调侃她：“哟，我们端东梁大小姐居然还会向别人道歉。”

    她也没说答应，只是又问她：“樱桃煎好吃吗？”

    梁欢宜没跟上萧明瑄跳脱的思路，只张开嘴“啊”了一声。

    萧明瑄无奈的笑笑，又说了一遍：“我说，樱桃煎好吃吗？”

    梁欢宜点点头：“好吃的，樱桃很新鲜。”

    “樱桃是我离都前阿晏送我的。”萧明瑄说，“先帝知晓她爱吃果脯一类的零嘴儿，特赐她两座果园子。前些年，园子里的农人不知道怎么，居然可以提前让樱桃成熟。”

    “阿晏听说你喜欢吃樱桃，让我给你带些来，当作谢礼。”

    梁欢宜不明所以：“谢礼？”

    “她醉酒是假的。她的酒量，就算是我阿娘康健时也比不过她。”萧明瑄提起故去的安平长郡主，眼底的笑意又浓厚几分。

    “那句话，她总会说的，不过是借了你当做筏子。”萧明瑄低头看向身旁的梁欢宜，“她说，那日应当是吓到你了，这些樱桃当做赔罪。她的果园一个在灵州，一个在金陵，以后若有机会便去，没机会就让园子里的人将果子送到端东。”

    “这是阿晏原话。”萧明瑄说。

    “殿下太破费了……”梁欢宜摆手，“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萧明瑄：“她一个人也吃不了两个园子的果子，送你就收着。她有钱着呢。”

    梁欢宜应下，“我觉得，殿下很厉害。”

    “乱世之中，女子本就艰难。可殿下却有如此壮志，着实厉害。”梁欢宜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京都里的公主，大都像和安公主一样矜贵娇美，可临安公主却不一样。”

    “哪怕今上不喜，她也可以凭借先帝留下的威慑和珍宝平安过一辈子。”

    “可是她却没有。”梁欢宜说，“以前阿娘和我说，临安公主与先皇后极相似。我前几日瞧见，觉得除了眉眼之外并无其他相似之处。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殿下与先皇后一样如同悲慈的佛陀，是来渡众生苦难的。”

    萧明瑄闻言勾唇，“你又没见过先皇后，怎么知道阿晏和她一样是来渡凡的佛陀。”

    梁欢宜嗔了她一眼：“我娘说的。我娘说，皇后娘娘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女子。她生的公主，自然也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公主咯！”

    萧明瑄停住脚步，看着梁欢宜：“这世道明争暗斗，今上无能，司礼监与前朝奸臣党同伐异，内阁式微，前朝后宫乌烟瘴气，忠贤能用之人少之又少。”

    “乱世出英雄。今日她想当皇帝，明日我想当将军，再明日你想写史书，这都可以。”萧明瑄语气轻快，像只跳跃的鸟儿。

    萧明瑄：“就像你所说的，阿晏可以凭借先帝的威慑平安过一辈子，但她没有。我们也一样。”

    “父辈的功勋就如同一棵大树的树荫，我们自生出来便受着树荫庇护。但乱世的狂风终会吹断大树的枝桠，我们也会在风沙里成长。”萧明瑄越说越激动，索性抱住梁欢宜，“我们终将成为撑起大庆的新树。”

    慈悯是每一个女子的天性。乱世之中，皇帝昏庸，奸佞当道，残害忠良。边疆不安，内阁式微，前朝被司礼监掌控。官员大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寒门子弟入朝无道，能用之人少之又少。

    而这些慈悯的女子，在接受过教育后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沉疴难愈下去。

    唯有力挽狂澜，才能救大庆于危难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