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府

    周景让看着马蹄踏地飞扬起的尘土散尽,然后抬头看着城楼。

    “临安公主,”周景让高声喊道,“别躲了,臣早就看到了。”

    城楼上,身着黑色衣衫的沈晏现出身影。她慢悠悠的走到周景让的面前,莞尔一笑:“小侯爷好眼力。”

    “殿下谬赞。”周景让语气里听不出感情来,“殿下偷偷出宫是来做什么的?”

    “显而易见,我当然是来送阿瑄离都的。”沈晏回答,“小侯爷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周景让冷笑说道:“我原以为殿下是来监视我的。”

    沈晏闻言愣了,随后浅笑说:“小侯爷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些。我与小侯爷不过一面之交,犯不上冒着被父皇责罚的风险来监视你。”

    周景让:“既然是来送别萧将军,殿下又为何私自出宫?”

    沈晏只觉得这个问题好笑极了:“都说了是偷偷出宫,那自然是因为父皇不准啊。如此简单的问题,小侯爷难道理解不了吗?”

    “可殿下方才不是说怕圣上会责罚你吗?”

    “小侯爷,那是对你。”沈晏看着他,如同看一个痴傻的孩童,“我和阿瑄刎颈之交,难道父皇的责罚还会比来送她最后一程更重要吗?”

    “确实比不过。殿下对圣上的责罚视而不见,或许是因为责罚太轻。”周景让突然凑近到沈晏面前,“殿下不知,在萧将军庆功宴上殿下喝醉了,说出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至今没有传出风声来,俱是因为萧将军提醒过。”

    “若我一不小心说出来……殿下还会如此漫不经心吗?”

    “小侯爷这是威胁我呢?”沈晏抬起头,丹凤眼睥睨着周景让,“你觉得,谁会信?”

    “只要父皇不信,天下就没有敢信的人。”

    “当然,你若是敢说出来,我相信阿瑄定会骑着墨玉垂珠疾驰而来,只为给你一刀长记性。”沈晏笑的嚣张跋扈,“阿瑄的刀法,小侯爷一定见识过。若是小侯爷能经得住,我不怕小侯爷说。”

    周景让盯着眼前的少女,她没有挽髻,三千青丝全都散着。一身黑衣,丹凤眼乌黑透亮,如今里边映着他自己。

    “方才小侯爷说,我在席间的话大逆不道。我想问小侯爷,女人想做皇帝,很大逆不道吗?”沈晏平静的问,然后又自己回答,“不,这一点都不大逆不道。”

    “女子称帝自古就有,非我沈晏首创。”

    “我不怕小侯爷说出去,父皇责罚我也好不责罚我也罢。左右我都是大庆的公主,我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我想留在的京都。不像小侯爷,留京养伤,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荆南的战船上。”沈晏一句话扎在周景让心里,她却笑的更加灿烂无辜。凑到周景让耳边轻轻地说,“小侯爷心里有怨我知晓,但困你留在京都的并非是我,有本事去找他沈明允,为难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算什么本事。”

    沈晏说罢,也不等周景让回神,转身就走:“小侯爷,来日再见吧。”

    然后,沈晏跨身上马,扬了周景让一脸的尘土,伴着初升的日光匆匆回宫。

    ———

    沈晏从暗道回到春央宫时,太阳已经悬挂在天上,散发出万道金光了。

    春央宫的红墙被照的更艳亮,刺着沈晏的眼睛。

    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周景让的那句“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吗?就算大逆不道,她也要去坐那个位子。沈晏想。

    她不想再让大庆出现第二个玉赐公主了。

    “殿下,方才淑贵妃来过。奴说殿下还未睡醒,贵妃娘娘便回去了,她说等您醒了去找她。”文容垂首道,“贵妃娘娘的样子,看着是很高兴,想必不是坏事。”

    沈晏闻言也笑笑:“嗯,我知道了。替我梳妆罢,我即刻便去。”

    “是。”文容退下,吩咐其他婢子准备热水。

    半柱香后,沈晏顶着坠马髻,穿着浮光锦缂丝杏黄春衫,出现在了淑贵妃的景泰宫。

    “淑娘娘万安。”沈晏福身请安问好。

    “快坐快坐。”淑贵妃拉着沈晏的手,“我方才去找你,结果你的婢子跟我说你还未醒。怎么,昨夜没睡好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沈晏依偎在淑贵妃肩上,她自然不能说自己其实不是没醒而是偷偷出宫送萧明瑄回燕北。不然淑贵妃是要骂死她的。她撒娇道:“有淑娘娘这般细心呵护我,阿晏哪里会生病。只是晚上看书,一时入了迷忘了时辰睡晚了,今早才没起来。”

    淑贵妃刮了一下沈晏的鼻尖,宠溺地笑了:“你啊!看书也要注意身体,灯要点的亮亮的,莫要看坏了你这双好看的凤眼。”

    “是,我都记着呢。”沈晏也应下来。

    “今日喊你来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淑贵妃轻轻拍着沈晏的头一边说,“你父皇打算让你在京都挑个地儿,建公主府。”

    淑贵妃:“你今岁已经十七了。按道理说,你及笄那年就该给你准备着了。可是那个时候你不在宫里,毕竟是你自己要住的地界儿,还是要自己选的好。所以,就给你耽搁了。之前你阿姊开府,正值先帝国丧,没有办开府宴。如今一切重归原本,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嗯,我觉得挺好。我听淑娘娘的。”沈晏说,“淑娘娘舍得我在宫外住啊。”

    “自然不舍得。可是不舍得又能怎么办呢?”淑贵妃柔声细语,“人间就是一场戏曲,你方唱罢我登场,早晚都会相遇,又早晚都会分离。”

    “你在宫里,我能护着你。可是阿晏,你不能一直被我护着。你得去闯,去撞,去经历狂风暴雨和坎坷崎岖。这样,你才能真正的长大。”淑贵妃慈爱的看着沈晏,“但是阿晏,无论你历经了怎样的跌宕,淑娘娘和阮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沈晏眼里含着泪,扑进淑贵妃怀里蹭了蹭:“淑娘娘……”

    “好了,多大人了还哭,叫外人看去不得笑话你。”

    “那就笑话去吧,反正我就是要哭。”沈晏无所谓的说道,淑贵妃无奈笑了。

    “今儿晌午留在景泰宫里用午膳罢,一会儿将你阿姊叫来。她如今住在她的府里,对宫外很熟悉。哪块地好,她最清楚了。”淑贵妃说。

    “嗯,我知道了。”沈晏答应着,又依偎在淑贵妃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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