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出宫前慕容烜的警告如雷在耳,“死在岭南便宜你了”。所以说死在岭南,未必是匪徒杀她,也很可能是慕容烜的人。

    书里慕容烜对她的恨源于贵妃被人毒死的真相,一切证据指向贤妃,但当年原主出生身体不太好,贤妃怕她身份被识破,不敢找太医,都是她一人照料,哪还有心思去毒害贵妃。

    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慕容烜不会因为她离宫而放过她,重要的是她不能不清不楚死在岭南,内贼要防,外贼也不能掉以轻心。

    慕容乐问:“朝廷派来剿匪的两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把他们杀了?”

    “冤枉啊,大人,我们只劫财不害命,”光头男抢先喊冤,“方圆百里也不止我们一个山寨,谁知道是谁干的。”

    慕容乐凝视:“真不是你们?”

    几个小弟跟着摇头,寇祀弯眸一笑:“我们是雅贼。”

    “雅贼也是贼。”慕容乐可不惯着他们,带人上山扫贼窝。

    雅贼双手被绑,他故意放慢脚步,与慕容乐平行。

    “大人,我那山寨窝不大,啥也没有,这一带我挺熟的,给你前面带路。”寇祀诚意满满,见慕容乐不为所动,稍微靠近了些,小声嘀咕:“你不想知道内贼是谁吗?”

    慕容乐淡淡瞥了他一眼,未回应,自顾上山。

    等到了上山,慕容乐才相信男人说的,山头小土堡外表破破旧旧,一间小木屋立在中间,连个牌匾都没有。

    一问大当家人都去哪了?

    寇祀回答:“都跟你说了,我们窝不大,就这么几个人,都被你抓了。”

    慕容乐命护卫军前前后后搜索,最后结论对方真是个一穷二白的贼。

    笼统也就几个贼,慕容乐决定一起押送去当地衙门。

    正逢太阳最烈的盛夏,高温烘烤下地表热气腾腾如蒸笼,一行人大汗淋漓,脚步不得不放缓,纷纷喘着大气散热。

    护卫军来报,天太热他们消耗的水量大,所剩的水已不多,得在附近找水装满才能上路。

    慕容乐喊停,原地找树荫休息。

    为了快速找到水源,慕容乐安排几个小分队出去找水。

    “大当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这儿这么热呢?”光头男一抹脸上,甩出一把汗水,“渴死我了,想回去吃大西瓜。”

    “闭嘴,”寇祀训斥光头男,目光转向慕容乐,慕容乐昂头喝了一口水,视线也正好落在他们这边。

    慕容乐摇摇手里的水壶,起身走过去,递出水壶:“喝吧!”

    寇祀也不客气,接过水壶昂头也喝了一口,递给旁边的光头男,目光依旧停留在慕容乐离开的背影。

    光头男喝了水又给后面的小弟,悄声道:“大当家,他好像跟以前的官儿不一样。”

    寇祀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深沉,靠着大树干不语。

    半个时辰后,小分队陆续回来,酷暑难耐,他们担心迷路,不敢往太远地方找,都没找到水源,只剩下一支分队未归。

    又过了半柱香,远远看到最后一支分队跑回来,二人姿势有些怪异,护卫军上前查看。

    “是西瓜,”护卫军举起大西瓜高呼。

    慕容乐站起,看到两个翠绿的大西瓜。

    两名护卫军到慕容乐跟前汇报,他们误打误撞进了一小瓜田,有个老人在摘瓜,两人实在焦渴,跟她要了瓜吃,出于感谢帮忙送瓜,发现老人住的小村寨,吃的喝的都有。

    “五皇子,我们去那儿装水,顺便讨要点吃的,”护卫军尝过西瓜,再也不想吃干巴没滋味还堵喉咙的大饼。

    进入岭南后有些护卫军不能马上适应南方的炎热,甚至出现中暑的症状,慕容乐下令去村子装水。

    穿过灌木草丛,他们到达两座大山脚下,一条山间石缝映入眼帘。

    石缝路很窄,最多容纳两人平行通过,慕容乐担心人多会吓着村民,吩咐他们都在外候着,只带那两名护卫军进去。

    走过弯曲的石缝路,闷热感逐渐消散,扑面而来的是山间的清新凉意。

    三人在村口停下,放眼望去,小村落四面环山,草屋木屋高低错落,梯田盘绕在山脚,老牛小牛在田间低头吃草,一派祥和,如同水墨画里古香古色的小村落。

    潺潺溪流声回荡在山间,慕容乐想,世外桃源应是如此。

    “五皇子,这儿好像有字,”一名护卫军拨开旁边大石头上的青苔,露出龙潭寨三个字。

    慕容乐不想打扰这份宁静,让护卫军直接带她去找老人。

    一名白发老奶奶在草屋前喂鸡,她认出了两名护卫军。

    慕容乐上前礼貌询问:“奶奶,您好,我们想在这儿装些水可以吗?”

    老人家放下手里的小簸箕,走到慕容乐跟前,挺直腰背端详慕容乐面容,半晌后:“哪来的姑娘,长得可真美。”

    一旁护卫军忙解释:“老人家,我们大人长得是好看,但他是男的。”

    老人呵呵笑,嘴里喃喃,“是吗,看来是我老眼昏花。”

    “要喝水是吧,”老人指着右侧一处低洼带,“那儿有口井,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可甜了。”

    慕容乐吩咐一名护军回去找几人来装水,她掏出银子跟老人讨要一些瓜果。

    老人望着她手里的银子,缓缓道:“小公子,我们这儿花不了银子,缺什么想吃什么,大家相互换换。”

    淳朴的物物交换,慕容乐面露难色,她好像没有老人所需要的东西可以交换。

    老人瞧着她:“我看小公子面善,田里的瓜我也吃不完,你想要就拿去吧!”

    慕容乐心喜,跟老人行礼道谢。

    装满水,夜幕已降临,老牛带小牛回了家,青烟袅袅笼罩山间,宛如仙境。

    慕容乐没有过度惊扰,拿了老人一些西瓜,在山外休整,缓一缓明日再上路。

    深夜,慕容乐做着一个梦,梦见慕容烜追杀她,她一路跑一路躲,不管藏哪里,慕容烜总能找到,她脚步一停,慕容烜挥刀砍来。

    陡然惊醒,慕容乐额间沁出一层汗,头有点痛。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慕容乐倏而转头,边上站着两个山贼,察觉到周围环境不对,她立刻坐起,一阵眩晕袭来,“你们到底是谁?”

    光头男回答:“山贼啊,你不是知道吗?”

    清凉的体感让慕容乐意识到自己在村寨里,晃了一下头,试图甩去眩晕,警告道:“你们别伤害那些村民。”

    光头男掩嘴偷笑,慕容乐捏了捏太阳穴,霍然想到什么,抬头在二人之间打量,“你们是一伙的。”是老人故意引诱他们进来的。

    “什么一伙,”光头男洋洋得意,“这里本来就是我们大当家的,山顶那是用来盯梢的。”

    眩晕让慕容乐肯定水或瓜里一定有毒,“护卫军呢?你们不能杀他们。”

    “哎哟,大人,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们只谋财,不害命。”光头男声音高了一度,哦了声又道:“除了那些贪官给狼或老虎吃了,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与我们无关。”

    ”你们杀了朝廷命官,皇帝不会放过你们的。“慕容乐寄希望于朝廷的威慑力,谁知。

    寇祀冷笑,“朝廷何时放过了我们?”

    “对,皇帝老子没放过我们,”光头男附和:“年年派人剿匪,贼匪却一年比一年多,要是我们衣食无忧,鬼才愿意当贼!”

    慕容乐猛地一颤,蓦然想起她很喜欢的一部电影,里面有句话,“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的。”

    百姓苦难的源头从来不是贼匪,而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朝廷一开始的方向是错的,剿匪治标不治本,若是百姓衣食无忧,谁会愿意当贼。关注百姓民生,那才是解决问题根源所在。

    慕容乐抬眸,直直与寇祀对视,“放了我,我答应你,会建一个比龙潭寨更好的岭南。”

    清澈的眼睛透着坚毅,有着寇祀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决心,相视良久,有那么一刻,他好像要动心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时间与事实会证明。只要你答应放了我们,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慕容乐几乎原话回应。

    寇祀低笑,“我那是骗你的。”

    慕容乐却认真道:“我没骗你。”

    桃花眸子晶莹剔透,似山间的潭水,清澈见底,多看两眼都会沦陷,寇祀竟没法忽视她眸底的那份真诚,轻叹一声,好吧,他动心了。

    “铁蛋,让他们走!”

    “大当家,你真信他啊?万一他带兵反扑我们......”

    “叫你放你就放,”寇祀转头呵斥:”有我在扑不了。”

    铁蛋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大当家就是大当家。”

    慕容乐喝了解药,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

    寇祀出去了,铁蛋告诉她,村民在水里偷偷放了致晕药草,护卫军还在外面,等醒了就没事了。

    铁蛋是个话痨,慕容乐问他村子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他一股脑倒出。

    一开始他们确实是这里的山贼,但做贼也不容易,小命悬着就不用说,光靠打劫根本解决不了温饱,况且路上也不可能天天有人给你打劫,再加上山贼间的竞争,日子过得还不如乞丐。

    后来小当家带头种地,一开始他们都不信,等尝到甜头,有些干脆不做山贼,在山里种种田,比在外面打打杀杀好。

    慕容乐问:“既然温饱解决了,为何不都种田还干着山贼的行当?”

    “得用银子去外面换一些耕作工具,再说我们只劫那些主动上交的。”

    铁蛋见慕容乐一脸疑惑,继续解释:“那些官儿为了活命会主动掏银子,掏得多我们就劫,掏得少就不拿。大当家说真正当官的都两袖清风,没钱,有钱的那都是贪来的,咱们是劫富济贫。”

    听着铁蛋唠唠叨叨,慕容乐感觉头没那么晕了,准备离开,耳边却响起机械女声。

    【宿主,你带上大当家!】

    慕容乐:“为何带他?”

    【他是块璞玉,你打磨打磨!】

    “你怎么不说他是山贼呢?”

    【人家是个雅贼,宿主,你就带上他吧。】

    寇祀跟铁蛋送慕容乐出村,慕容乐跟他们道了谢。

    踏入石缝路口走了几步,慕容乐突然回头,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喊道:“喂,你想不想亲眼见证比龙潭寨更好的岭南?”

    寇祀回头,默默注视慕容乐。

    铁蛋问:“大当家,你要跟他去吗?”

    作者有话说:

    “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的。”引自电影《武状元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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