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春晓的状态好了许多，虽然还难受着但起码能坐起来说话了。
付叔高兴地连说好几声祖宗保佑，然后想起什么忽然神色一黯，不再言语了。
长乐把几个圆滚滚的馒头塞给柳春晓，一脸揶揄道：“什么仙丹妙药功效这么好？改天让我也尝尝？”
柳春晓歪着脑袋看她。
“得得得。”长乐受不了她纯真懵懂的脸，总觉得自己像个人贩子在拐骗无知少女，正要翻身下马车时被人拉住袖子。
她没好气扭头道：“干嘛哦，舍不得我？”
柳春晓递过两个圆滚滚的馒头，瓮声瓮气地说：
“多了，一个够了。”
长乐盯她一眼，伸手接过了馒头，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塞进上衣里，颇有些深意地说：“吃的不饱，小心跑不快哦。”
然后她挺着颇为壮观的上围走向后面一长串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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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车马劳顿，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城墙。
所有人欢呼雀跃，金鸣也下令加快速度前进，尽快入城。
柳春晓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她看着城门上两个大大的‘临城’出神。
入了城，街道边都是买卖的百姓，他们自觉让开中间的道路给军队，金明身边的绿衣侍从咂摸着嘴好奇道：“主子，这临城的百姓跟咱们路上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啊？怎么说呢，哪哪儿都不一样，就是......”
“见怪不怪。”旁边马上的黑衣副官说道。
“欸对对对，就是这个，见怪不怪，怎么他们就不怕我们？”
“临城身处要塞，又粮草颇丰，自大燕祖皇帝以来粮草中转、军队调度，一直都是后方军事要地，城里百姓自然见怪不怪。”
绿衣男子连连点头，他瞥金明一眼，笑道：“这样重要的地方也不还是被咱们齐军占了，我看啊，这是天要助我大齐，别说自大燕以来，怕是不久以后，就要叫咱们大齐以来了。”
金鸣漫不经心地驾马，起先还听着他们两人说话，后看见后面柳春晓从马车里探出头，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扭头状似正经地皱眉道：
“平安、金胄，你们两人带队前进，直接去城主府那儿。”
两人抱拳，然后就看着自家主子驾马慢悠悠地往后方去，金胄轻咳一声，拽回平安八卦的脑袋。
柳春晓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来往的百姓，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瞧什么呢？”
金鸣驾着马慢慢和马车齐平，他顺着柳春晓的目光看去，一个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抱着满怀的鲜花。
“切，”金鸣嗤笑一声：“不入流的东西。”
柳春晓这才抬头看他。
“山里长的野菜花，遍地都是，也值得你去看？”察觉到柳春晓的视线，金鸣不自然的望向另一个方向：“我母亲爱花，父亲从各地寻了各种名贵花种，又请花匠精心培育着，府里一年四季都开的旺盛。”
金鸣说完就不再言语，任由柳春晓直勾勾地盯着。
“什么，样的？”
良久，柳春晓开口道。
“啊？”金鸣没反应过来有些蒙：“你说什么？”
柳春晓又说了一遍：“什么样的，花？”
“什么样的都有！”然后觉得自己似乎反应过大，他轻咳一声：“都说了是名贵的花，我父亲在各地搜罗的，什么样的都有。”
金鸣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没关注过的，对花的稀薄的记忆，补充了一句：“五颜六色的。”
柳春晓微微探出身：“我能看看吗？”
随着柳春晓的动作，金鸣不自觉地向后靠，然后又立马微红着脸坐正。
“看看而已，等我有空了再说。”
柳春晓点点头打算回车内，被金鸣叫住。
“喂，你不怕我了？”
柳春晓顿了顿，歪头一笑，口齿清晰：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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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城主本就是齐王一派的，他府邸修的极大极奢华，从中间劈了一大半给新来的齐三公子。
“你说巧不巧，二公子也来了，你们两兄弟正好有现成的地方。”临城城主哈哈大笑。
“二哥也在？”金鸣把缰绳递给平安，兴冲冲地往外走：“我去找瞧瞧。”
“那这些人......”
“让金胄安排！”
金鸣走出去好一段距离突然折返，他冲平安招招手，看一眼马车：
“安排好她。”
安排，怎么安排？平安神色复杂地望向那辆可以说是破烂的马车，愁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金胄嗤笑一声，平安白他一眼：
“笑什么，你落的个轻松，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烦。”
金胄摇摇头：“我笑你想得太多。”
平安冷笑一声：“想得太多？你是不知道那位的身份多复杂，主子还对她那么上心。”
“是啊，从没见过公子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女人......”平安不说话了。
金胄平淡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柳春晓被安排进了后院，洗漱后换下脏污的衣裙，请了大夫看过后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
平安站在屋檐下看她，等所有人走后才上前来。
“你是楚王的女儿？”
柳春晓抬头看他。
“既已是主子的人，过去的事就都不作数，楚王已死，劝你早点认清现实，都是作奴才的侍奉好主子有你一条活路。”
平安说完便离开了，走之前他看柳春晓木楞楞地端坐着，活像个人偶，不由得轻蔑道：“真是个傻的。”
门沉重地关上，只留一室的黑暗。
金鸣这一趟虽不是主力，但收获颇丰，一夜的狂欢后他兴奋地拉着金城来看他的战果。
金城看过一箱箱的奇珍异宝，连连赞叹。
“这算什么，厉害的还在后头，”金鸣想起那张地图，拉着金城急急忙忙地就要走。
“表姐，你也来。”
“还记得捎上我？阿鸣长记性了。”一身骑装的女子笑着跟上去。
饶是金城生的高大魁梧也给他拽的一个趔趄，他笑着摇摇头：“他就这个性子。”
“这也不归我管啊，他们都是俘虏，一早就......”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恭敬地向门口行礼：“二位将军。”
柳春晓转过身，正对闯进来的三人。
视线里突然闯入这么一个美人，饶是阅女无数的金城也一时看呆了眼。
他喃喃道：“老三，你从哪里搞到这么一个美人，不错，称得上珍宝。”
“许是上天了呢。”金城旁边的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赶紧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金鸣皱着眉快步走向柳春晓：“谁准你出来的？”
柳春晓眨眨眼，忽道：“花......”
金鸣拽着她的手一松：“什么？”
“花呢？”柳春晓直直看着他：“你，说过的。”
金鸣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比少时答不出夫子问题还要别扭：
“那个，不在这里，在我蜀地老家。”
“哦。”柳春晓不用金鸣拽，主动往回走。
“你......”
金鸣对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就那么看着她消失在门后。
一身骑装的女子看着金鸣挣扎的样子，又看向金鸣身后金城望着弟弟一脸好笑的样子，低敛的眸中暗流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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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护卫长带着一干有些身手的俘虏逃走了。
“这群畜生！！！”付叔锤着胸口泣声怒骂道：“要是王爷跟大少爷在，何至于此啊！！！”
长乐叼着根卢苇草躺在破席子上听着付叔捶胸顿足。
“......何至于此啊......”
长乐盯着窗外夜色，呸出嘴里的木茬子。
“玛德，真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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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外头凉，把窗关上吧。”
柳春晓不说话，恍若未闻般趴在窗边的小几上。
侍女叹了口气，掩上门出去了。
窗外，积雪压倒了树枝，沙沙作响。
没过多久，一阵风吹过，支起的窗户“啪”地关上了。
柳春晓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长乐猫一般趴在房梁上冲她招手：
“哟！金丝雀！”
柳春晓歪着脑袋看她。
“又这样看我，就会这一招是吧。”
长乐利落地跳下来，大剌剌地坐在柳春晓对面，手脚飞快往嘴里塞着桌上的点心茶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肿么样啊？过的号吗？”
柳春晓看着她吃东西：“好。”
“拿就号拿就号。”长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关心的话像是顺口一说，吃点心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你们，不见了。”
长乐不以为意，灌下一壶茶水漱漱口：“害——咱是俘虏，又不是吃白食的，得给人家干活啊。”
“长乐，二哥，没来。”
“啊？”长乐剔着牙，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弯猜道：
“你是说，你二哥没来所以我还得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意思？”
柳春晓点点头。
长乐的动作一顿，她蹲下来拍拍她的脑袋：“我说三小姐，其实你不傻的对吧。”
柳春晓抿嘴看她。
长乐笑道：“你怎么老这么瞅人？”
“得了，我答应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你放心好了，我这么厉害咱俩都死不了的，现在你开窍了咱俩就更死不了了，”长乐眦着牙冲她笑：“你发现没有，这可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柳春晓看着她不语，抿唇笑了。
长乐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